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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小龍套的秦情,不但要苦逼地蜷在服裝道具間,睡在一張小小的簡易床熬夜補覺等連戲,更為苦逼的是本來就位置極小睡得不好,睡到一半還被吵醒……
而且還是被“為愛鼓掌”的聲音吵醒——秦情一邊聽著現場直播,一邊一臉黑線。
隔壁的牆板實在不是為了“啪啪啪”做準備的,薄的可怕,於是那銷魂的男女□□聲,規律的震動聲就那麽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朵,這種限製級的聽覺直播也不管秦情願不願意,大咧咧直接地把她吵醒,逼得她想嘲天大吼:你們是多饑渴啊,有沒有考慮旁聽人的心情啊,大晚上不睡覺擾人清夢啊——
今天還沒睡三個小時,戴著分量頗重的旗頭踩著花盆鞋站著演了一天的秦情,生無可戀地看著隔壁,對麵的愛情直播一直沒停,她一邊哀悼著今天的睡眠離她遠去,一邊暗暗為對麵男女的體力豎大拇指。
也不知過了多久,隔壁雲雨才收,聲音漸漸消失。秦情又看了一會手機,想著自己該是上妝等工的時候了,對麵的人也該走了,站起身拉開門一條縫,卻不想看見對麵一對男女在依靠著牆壁深吻……
非禮忽視,秦情趕快關上門。
靠,如膠似膝,旁若無人啊。秦情感覺自己老臉輕紅,為看到方才養眼又私密的畫麵而臉紅。
兩人之中的女方是這部戲的女主角,陳芬,四十多歲的曾經影後。
陳芬她二十多年前就很紅,一直紅到現在,是演藝圈很有地位的女明星,過了四十依舊保養有加,貌美如花風韻如仙,演技精湛,實力過人,很受觀眾的喜歡。她就是演藝圈不結婚,不生小孩,放縱一生的女明星代表。她不結婚,也永遠不會沾上出軌婚變的醜聞,就沒有人氣懸崖式下滑的風險,隻要她一直受觀眾歡迎,有實力,那麽她就可以一直立足演藝圈。
有傳言說這幫女明星二十多歲的時候都會冷凍卵子,玩夠了到五六十歲,就找個代理孕母生下自己的孩子,以領養的名義把小孩帶大。至於這個傳聞是不是真的,誰都不得而知了。
門後傳來腳步聲,一道是款款而去的高跟鞋聲,一道是慢慢走近秦情這個房間的門扉的腳步聲,房門被輕輕推開,走道的光線慢慢地透了進來,一張熟悉的麵孔也隨之映入秦情的眼前——
原來是同是演龍套的小男生李宇,秦情和他挺熟的,因為他演的是男主角的貼身侍衛,她演的是男主角的貼身小丫環。兩人平日裏還能聊幾句,而此時兩人在陰暗的房門邊上大眼瞪著小眼。
他看著她,有點意外也有點放鬆,他知道秦情的為人不會亂傳八卦,於是他笑笑,俊美臉上掛的笑有點壞壞的。說:“剛才吵到你睡覺了啊?”
“嗯,你也挺不挑時間地點的哦,重口味啊。”
“我以為不會有人的,”他挑挑眉,俊秀的臉上帶著饜足後的慵懶,笑說:“而且,芬姐可是我兒時的女神,受召哪有不應之理,所以我就顧不得挑好地方了。”
對他飛過來的“你懂的”的眼睛視而不見,這種事外人有什麽資格置喙,人家又不是沒關門,而且她也沒有資格管,女主角可是圈內大姐。秦情低下頭撓撓頭發,說:“你隨意,我去上妝了,你也可以打理打理自己。”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是有夠亂的,脖子的襯衫都扯爛了三顆,修長的脖頸與精致的鎖骨祼露在空氣中。
秦情聽得身後麵李宇邪氣的調戲:“帥不帥,你要不要也試試?”她沒轉身也沒回答,隻丟給他一個中指。
上了戲就認認真真的演,周圍的人誰也沒有在意這段小插曲,也無人注意李宇與陳芬之間偶爾的眼神交流,忙碌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秦情到從淩晨拍到晚上十一點才回到自己的租房。
她如今也換了一間一房一廳租住,環境比之前的好些,有廚衛雙人床,也算是她辛苦做龍套任勞任怨,從沒有台詞的人型背板進階到有幾秒種鏡頭和台詞小丫環的收獲吧。
煮了碗無油無鹽的青菜湯當夜宵,一邊看著電腦裏的電影一邊喝著湯,涼涼的胃感受到一段暖意,好不快意。
門被咚咚敲了幾聲,秦情看看時鍾,十一點半了,這個時間誰會來啊?而且知道她新住地址的沒幾個人。於是頭也沒回地看著電腦屏幕揚聲問:“誰啊?”
“是我,潘玉玉,開一下門。”深夜中從門外傳過來的聲音挺輕,潘玉玉的聲音一貫是大聲而直率的,今天好似有些不同,不過秦情也好久沒見過潘玉玉了。
自從上次潘玉玉參加陳毓那次聚會,勾上製作人搶了某個角色後,不知是不是潘玉玉心中有鬼,還是真的變忙了,兩人變得很少見麵了,隻是偶爾微信聯係一下。
其實在秦情心裏,並不將搶角色這事放在心上,實在是沒什麽大不了的,首先她並不在乎,其次有些東西你用手段搶了,也要看你有沒有資格把握住,同樣的角色兩個不同的人演,一個可能泯然於眾人,一個可能會光芒萬丈,得到的評價不會是一樣的,有沒有實力,站在鏡頭麵前一切疑問都可以得到答案。
她慢慢走到門口,手裏還拿著湯碗,打開門卻被潘玉玉衝進來,湯都差點打潑到自己的身上。秦情腰深深往後仰,彎成一個極大的弧度才穩住湯碗……
轉過頭看到擠進了房間的潘玉玉,所有輕嘖都咽了下肚,而是倒抽口氣,隻是見潘玉玉唇角泛紫,鼻梁上戴著碩大的太陽鏡,太陽鏡下也是同樣見到潘玉玉秀麗的臉上全是青紫……
潘玉玉抖著嘴唇,全身顫栗地抓著秦情的手臂,近乎哀求地說:“秦情,我……我,除了找你,我不知道找誰了……我……”
秦情扶住她的肩,用力地抱了抱給予她力量,聲音鎮定地說:“要不要報警?”聲音裏的鎮靜像是傳染性般,潘玉玉回抱住她,頭深深埋進秦情的懷裏,像是想從中得到一絲力量般地深深嗚咽:“不要,不要,我不能……”
秦情不是十八歲小孩,見到這種事第一時間就要逼潘玉玉去報警,或是自己先打電話報警解決問題,因為不是每個受到侵害的人願意麵對二次傷害,與麵對他人異樣的眼光,潘玉玉已經成年了,有自己的思維能力,報不報警,是需要當事人去做的決定,而不是她這個第三者,而且,依潘玉玉想要在演藝圈打拚的個性,估計她不想這件事被輿論知道。
“怎麽回事?是誰?”
秦情扶著潘玉玉坐在小沙發上,給她倒了杯溫水,摟著全身抖瑟的她很久,直到潘玉玉漸漸平息害怕的情緒,才輕輕地問。
潘玉玉握著溫水杯的手抖了一抖,張開嘴半天,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良久,直到秦情的聲音輕輕響起打破房間裏如死般靜寂:“你可以什麽都不用說,如果你安全受到威脅,可以來我這裏住一段時間。”
潘玉玉聽了,低垂下頭,紅通通的眼睛低下來不敢看她一眼,環抱住自己將頭埋在胸前,肩膀用力顫抖,隨之是壓抑不住地哭泣:“對不起,對不起,秦情,我……我……我其實一直都好羨慕你,好嫉妒你……嫉妒你有演技,嫉妒你長得那麽漂亮……”
秦情伸出雙手抱住她的肩,輕輕地拍她的背:“沒事的……沒事……”
潘玉玉並沒有將她當做真正的朋友,她們隻是互相打拚的階段時間裏,有了空間的交集,相同底層經曆,共同奮鬥心境,可以聊天可以打屁的普通朋友,但說什麽真摯無比肝膽相照的摯友,絕對不會是彼此。所以,潘玉玉可以毫無顧忌地去搶秦情的角色,秦情也毫不動容,毫不在乎。
可是任誰看到如花似玉的女孩被打傷成如今這副模樣,都會伸出援手,更何況秦情也是朋友。
潘玉玉抬起頭,認真慢慢地說:“你知道,我最嫉妒你什麽嗎?”
“……”看著潘玉玉青腫的眼睛透射出的悲哀,秦情什麽話也沒說,也說不出口。
“我最嫉妒你的不是你長得漂亮,不是你演技好,導演每次拍到你都是讚賞有加,不是你低調有口碑,不是你周圍很多優秀的男生,不是陳毓對你猛追不舍……”
“我最嫉妒的是你開始變了,變得不再和我一樣對娛樂圈潛規則低頭屈服,不再像我一樣為了一個機會,什麽都願意付出,我嫉妒你,我在那個醜惡泥濘的深坑裏越陷越深,你卻一步步走了出去,拋下我,給我看到你光潔幹淨的背影,卻是顯得我那麽醜陋,我那麽肮髒,可是我不甘啊,我不甘一輩子就這麽庸庸碌碌……”
一串串止不住的淚珠淹沒了潘玉玉的臉,她卻什麽也顧不了,隻是崩潰而猙獰地哭吼……
“……”
其實秦情不是變了,她隻是芯子換了另一個人。
房間裏的哭聲自大轉化為微小,潘玉玉才平複情緒地轉頭看向秦情,見她依舊溫柔平淡地看著自己,忽然詭異而淒涼地笑了一下,之所以說詭異,是因為她的臉被打腫了,一笑之下臉上肌肉有些變型,看起來分外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