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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西王坐大

  李自成在襄陽,張獻忠在武昌,劍拔弩張之際,相約一個向南一個向北,打下江山,再論高低。


  恰好,李自成得到消息,孫傳庭帶著10萬官軍出關抗清。他立即率主力部隊北上,與孫傳庭對壘於河南郟縣。他先是斷了孫傳庭的糧道,繼而率師追擊400裏,大敗明軍,斬首四萬餘級。然後乘勝揮師西進,攻破潼關,殺死孫傳庭,占領陝西全省。


  李自成按約北進,戰果驚人。張獻忠當然不甘落後,立即向南推進。他的目標是長沙,但是必須先拿下嶽州。


  嶽州,是曆代兵家所重視的水陸要衝。占領嶽州,就扼住了長江與洞庭湖交匯的咽喉。東下,可取南京,西上,能攻巴蜀。


  張獻忠率大西軍20萬人分水陸兩路向嶽州進軍。進軍路上,他發布了一道著名的檄文:


  “各地軍民人等,應造冊歸順,免遭屠戮;若抗拒不降,天兵臨城,玉石俱焚,毋遺後悔。所屬州縣士民照常樂業,錢糧三年免征。“


  這樣的檄文簡潔明了,老百姓馬上就懂了,宰牛抬酒,迎接民軍,一路上熙熙攘攘,絡繹不絕。


  陸路連克鹹寧、蒲圻、臨湘。水路連克洪湖、嘉魚到達嶽州以北的城陵磯。


  水陸兩路部隊向嶽州發起猛攻,嶽州明軍抵擋不住,巡撫李乾德、總兵孔希貴等向長沙狼狽逃去,長沙北麵門戶洞開。


  攻克嶽州後,張獻忠分出部分兵力深入湖南各州縣活動,大部主力則由他親自率領,從陸路直指長沙,迅速攻下湘陰。八月二十二日,大西軍抵達長沙城下。


  此時的長沙有兩位巡撫和兩位總兵官,再加兩位藩王,但整個城市的防守全無章程,最關鍵的地方毫無守備。


  兩位藩王分別是惠王朱常潤和吉王朱慈煃。惠王是從自己的藩地荊州逃過來的,跟著他逃跑的官員、士紳、宮人一路上死了不少,他自己僥幸活了下來,進入長沙,那裏是吉王朱慈煃的藩地。


  在大西軍抵達長沙之前,湖南巡撫李乾德、巡按禦史劉熙祚已護送吉王、惠王等逃向衡州。


  長沙城內早已亂成一團,湖廣巡撫王聚奎懾於大西軍的威勢,根本不敢作戰,隻顧逃命,僅留下長沙推官蔡道憲等守城。


  這時,大西軍的水師營已經控製了長沙城北的三汊礬,並向北城發動了試探性的進攻。而陸上軍隊則已在戴家湖、白果林一帶與官軍總兵孔希貴部接戰,很快就將孔希貴部包圍殲滅。


  蔡道憲帶著兩個副總兵在城牆上誓死固守,張獻忠組織人員對長沙城內喊話:“軍中久知蔡推官名,速降,毋自苦。”蔡道憲不僅不降,還以“強弩射之”。


  可到了第三天,麵對大西軍的猛烈進攻,副總兵尹先民、何一德投降了,吉王府左巫黃明治也悄悄送錢出來歡迎大西軍,蔡道憲被抓,長沙被陷。


  張獻忠要手下為蔡道憲鬆綁,請他上座,蔡道憲高聲大罵。張獻忠威逼說:“汝不降,將盡殺百姓。”蔡道憲大哭說:“願速殺我,毋害我民。”張獻忠知道蔡道憲的氣節始終不會改變,就將蔡處以淩遲。


  接下來就是大開殺戒,因為他早就說過,哪個地方抵抗,攻下那個地方就要屠城。在城之民,殺虜者無算。血染枯禾,堆手如山立,剮樁二三百,無一樁未剮人。


  然後洗劫財物,名為討馬,就是討要養馬的錢。打著“討馬”的名號,四處搶掠,那就不僅僅是討要幾個養馬的錢了,而是公開搶奪金銀財寶。


  最後,一把大火將威嚴龐大的長沙吉王府和著名的嶽麓書院化為灰燼。


  殺完,搶光,燒盡,大西王準備在這裏建一個新長沙,紮根發展,坐大稱王。雖然他已經是王,但他想當一個更大的王。


  張獻忠為了穩住長沙,對效忠他的人開始行賞了,那兩個投降的守城副總兵被封為“世襲伯”。張獻忠發布通告曰:“孤提天兵臨長沙,一日之內兩府三州歸順。副總兵尹先民、何一德帶兵效順,即願前驅進取江西,孤甚嘉之。封先民、一德世襲伯,所部將領皆為總兵。”


  寧鄉縣一個叫黎光照的無賴,在大西軍到達時,主動逮捕知縣向大西軍投降,當即被張獻忠任命為寧鄉知縣。


  他對部隊進行了擴編,將原來的4營擴大為9營。四營皆老卒,五營皆新附。接著,就開始分封二王、三王、四王……在分封的過程中,曾發生過一件有趣的事情。


  當時,長沙有一位姓趙的武進士。據說此人臂力過人,能拖兩頭水牛倒著走。張獻忠聽說後,即遣騎士厚幣往迎,旌旗載道,車騎如雲,鼓吹引前,武夫擁後,金幣列庭,遜詞征聘,其場麵十分隆重。


  趙某哪經得起此番誘惑,遂欣然投附。“二王”本屬功高權重的孫可望,趙某投附後頗為不服。張獻忠就命令趙某與孫可望騎馬比武,不出幾個回合,趙某抓起孫可望舉過頭頂,趙某被封為“二王”,孫可望順延第三。


  張獻忠為了籠絡人心,對抗江西的左良玉,采取了一係列有利於老百姓的措施,如“搜括富室”,免征三年錢糧,散財賑貧,發粟賑饑等等。


  張獻忠坐鎮長沙,大西軍在張可望、張定國、張文秀、張能奇和手下大將的帶領下,四處攻伐。


  吉王、惠王已逃向衡州,衡州是桂王朱常瀛的藩地。大西軍追到衡州,一鼓而下,三位王爺又逃向永州,劉文秀率精兵三萬人晝夜追趕。


  巡按劉熙柞看見兵微將寡,湖南全省已無容身之地,於是痛哭流涕,朝見三位王爺。


  “臣奉命按湘,因護藩之故未能早盡臣之責。今逆賊窮追不已,臣力盡智竭,實屬無法支持。自永州以南便屬廣西疆界,臣當與這座永州府城存亡相共,不敢死在湘省封疆之外,以負我皇上付托之重。王當自愛,不可落於賊手。”


  言罷,派參將曹誌建率標兵二百名護送惠、吉、桂三王,即日逃向廣西而去,自己率兵民固守城池。


  無奈寡不敵眾,劉文秀的大兵一到,不足三日,便把永州攻破,劉熙祚被縛,後被殺害於寧鄉宗師廟。


  張獻忠聽說攻占了永州,便飛檄劉文秀,叫他移兵道洲。


  其時道州城大部分文武早已聞風而逃,守備沈至緒帶領隨從及家人,堅守城池抗敵。


  劉文秀大軍蜂至道州,沈至緒沉著應對,開門迎敵,三十多個回合下來,被劉文秀殺下馬。


  沈守備的獨生女兒沈雲英大叫一聲,血灌瞳仁,束發披甲,拍馬舞刀,風馳電掣般就衝出了城門。


  劉文秀措手不及,被人麵桃花、颯爽英姿的沈雲英殺得手忙腳亂,大敗而回。


  沈雲英奪回父親的屍首,立即斂兵入城,嚴密防守。劉文秀率領農民軍連續發動了幾次進攻,都無懈可擊。道州竟因此得以保全,這是張獻忠部橫掃湖廣岀現的第一次失利。


  劉文秀大軍接著向兩廣追擊三個藩王,兵威所震,使廣東南雄、韶州屬縣的官兵“逋竄一空”,明分巡南韶副使王孫蘭嚇得自縊而死,大西軍順勢控製了廣東、廣西北部的廣大地區。


  張獻忠在長沙坐鎮指揮調度,張定國奉命進攻江西,取萍鄉,陷萬載,分兵兩路攻下袁州。


  袁州是江右門戶,失去袁州,則“江右全省皆壞,則兩廣咽喉斷,而金陵之藩籬撤矣”。在左良玉官軍的反攻下,袁州又為官軍奪取。


  由於左良玉部士兵暴虐,明廷被迫撤回其兵,以招募當地兵戍守。張定國利用官軍調換的時機,突襲吉安,連占吉水、永新、安福、泰和等縣,再次奪回袁州。


  後來,江西總督呂大器帶兵反撲,吉安等縣又先後失陷。張定國在江西受阻後,隨即回師再據嶽州。明廷急派左良玉移鎮武昌,並分兵兩路,一攻嶽州,一攻江西袁州,兩地再度給官軍占領。


  為此,張獻忠派張能奇北上,在嘉魚沿江一帶埋伏部隊,大敗左良玉的精銳部隊,使“良玉軍,遂不振”。


  張獻忠令能奇沿途收降官軍,編為新附營,軍容較前更盛。


  張可望率主力部隊,通過衡陽經湘益古道,入湘潭過寧境走常德。


  常德還有一位藩王,就是榮王朱慈炤。張可望殺來時,榮王剛死,兒子又太小,榮王的弟弟就帶著侄子和王妃姚氏逃向辰溪,當地許多官員、士紳跟著一起跑。


  張獻忠聽說可望占領了常德,突然想起一個刻骨的仇人,於是親自趕來。


  他想起的人,就是老對手督師楊嗣昌。


  楊嗣昌是武陵人,也就是常德人。他在自己的最後歲月裏,一直追著張獻忠痛打,還把張獻忠的妻子投入襄陽的監獄,所以張獻忠恨死了楊嗣昌。


  現在他來到常德,挖掘了楊嗣昌的七世祖墳,將楊嗣昌的屍體從靈柩裏拽出來,砍頭示眾,奇怪的是楊嗣昌的屍首還沒有完全腐爛,脖子裏還隱隱滲出血來。


  這樣還不解恨,他又對楊嗣昌父子及其家族仗勢作惡的罪行進行了清算。


  他說,“照得朱(誅)賊楊某,昔年曾調天下兵馬,敢抗天兵,某幸早死於吾忍(刃)矣。今過武陵,乃彼房屋土田,墳墓在此。隻不歸順足矣,為何拴同鄉紳士庶,到處立團。合將九族盡誅,墳墓盡掘,房屋盡行燒毀;霸占土田,查還小民。有捉楊姓一人者,賞銀十兩;捉其子孫兄弟者,賞千金。”


  殺得興起,張獻忠在常德又大開殺戒,僅寧鄉就殺了一百三十六人。


  他在縣城外千佛橋置赤白二旗,命令願意投降的站赤旗,不願意投降的站白旗。結果,有一百多人站白旗。


  他本想先殺一人,嚇一嚇其他人,誰知,這一百多人全是迂腐的書生,全都大罵而死。


  到此,西王張獻忠控製了湖南全部,及湖北南部,廣東、廣西北部的廣大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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