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最後一面
第18章 最後一面
江瑤差一點睡過去，一直在等妹妹睡著，她才敢胡作非為。
終於妹妹的小呼嚕聲音響起來。
江瑤困難的睜開眼睛。
今天可是紅包群的日子。
錯過又十天。
剛準備上線，點開紅包群。
有人把門敲的震天響。
屋子裡的四個人都被嚇醒。
虎子的哭聲立刻響徹雲霄。
江瑤下地，穿上鞋子。
「誰啊？」
心裡有點害怕。
別看家裡只有一個爹，有一個男人就不一樣。
現在江瑤也很緊張，遇到事情，她們幾個女人能反抗得了？
「江瑤，我是江福新，你爹打電話來，你娘不行了，讓你們幾個趕緊去縣上人民醫院，見你娘最後一面，你們快一點穿衣服，我讓隊里拖拉機出來，送你們去縣上醫院。」
江福新的大嗓門一下子把屋子裡三個人嚇一跳。
江瑤前後腳差一點絆倒在地。
江滿福帶著親娘去縣裡面治病的事情，都走了一個禮拜，本來這是小病，聽說沒那麼嚴重，雖然說是癱瘓，但是主要是打針吃藥之後要做一些復健運動。
醫生也說了有很大的希望能夠再次站起來，雖然說不一定能恢復到原來正常人的樣子。
可是起碼能夠自理。
所以兩口子只能在縣裡的醫院住著。
前兩天打電話回來還說是看起來范秀雲康復的不錯。
怎麼就這麼兩三天人就不行了？
這也太說不過去。
屋子裡的人都沖了出來。
江瑤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遇到這種事情不能慌。
雖然嫂子是這個家裡的大人，可是沒看在嫂子現在已經慌張的哭成淚人，懷裡還抱著一個嗷嗷在那裡哭的侄子。
這個樣子怎麼去醫院。
「嫂子先別哭，給孩子穿好衣服，包好包被，咱們這就走。」
她本來是想讓大嫂帶著侄子留在家裡，帶著一個孩子去醫院也不方便。
可是又擔心萬一母親真的是要見他們最後一面。
孫子是她最後的念想，如果見不到孫子最後一眼，那人生該多遺憾。
雖然說他們家不重男輕女，可是這孫子是家裡最後的一根獨苗。
如果不看一眼，恐怕真的是會讓人一輩子覺得抱歉。
又和妹妹回了屋子，兩個人把衣服整理好。
其實也沒什麼帶的東西。
四個人慌慌張張上了拖拉機。
江福新看了四個人坐在拖拉機的後座里，沒有一個人在那裡說話。
馮桂花兩眼無神，懷裡緊緊的抱著孩子。
江瑤也用手環抱著妹妹，妹妹一句話都不說，可是驚恐的抓著姐姐衣襟兒。
江月雖然不會說話，可是江月能聽明白別人的話，這一點村裡人都知道。
看得出來他剛才的那個消息，把家裡的這些人都嚇壞了。
江福新也是嘆了口氣，這江家怎麼這麼倒霉？
去年兒子剛沒了。
今年這媳婦兒又馬上要沒，這個家裡這可怎麼辦？
留下老的老小的小，家裡日子又不好過，本來還以為他們家有了800塊錢，這日子起碼能有個翻身的機會。
外債一還上，給媳婦兒治了病，家裡最起碼不愁吃喝。
只要能填飽肚子，日子終究能過下去。
誰成想兩口子去了縣裡，怎麼這沒幾天，居然說人要沒了。
連他這個生產隊長聽了都有點兒於心不忍。
怎麼著老天爺可著一個家使勁兒嚯嚯。
在拖拉機的突突聲里，在路途上的各種顛簸里，四個人很快來到了縣裡的醫院。
其實他們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很快就到了醫院，比他們想象中要快。
江瑤拉著妹妹跳下拖拉機，又扶著嫂子抱著虎子，四個人直接衝進了醫院。
江福新默默的讓拖拉機手，把拖拉機在醫院門口找個地方停好。
兩個人也跟著進了醫院，萬一江家真的沒了人他們總要幫把手，這個時候就體現出鄉里鄉親的好處。
江瑤問了值班護士才知道，現在在病房裡，母親還有一口氣。
大概是在等他們的到來。
四個人直接沖向病房。
就看到蹲在病房門口的江滿福，正抱著頭在那裡淚流滿面。
兒子去世的時候，他都沒有落淚的，剛硬的漢子這會兒哭的像個孩子。
看到他們的一瞬間，江滿福只能哽噎著擠出來一句話。
「去看看你媽吧，她不行了。」
四個人默默的走進了病房。
江瑤才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范秀雲。
來到這裡之後，江瑤同情癱瘓在床的母親。
因為她上輩子癱瘓過，對於癱瘓病人出於一種本能的同情。
而且母親是一個基本上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人，很溫和，說話很輕，很多時候基本上不發表意見。
在這個家裡像是一個隱形人，除了在病床上唉聲嘆氣，埋怨拖累了家人。
很多時候都是默默的盡她的能力去做很多能做到的事情。
這個母親雖然很多時候都不說話，存在感不強，可是她對待每一個孩子都很好。
當那800塊錢給家裡起到了作用，還了外債的時候。
江瑤記得母親那眼睛里閃閃放光的光芒，那嘴角的喜悅。
長久以來像是一個透明人的母親綻放出了驚人的光彩，讓人感覺到生命力的頑強。
後來父親說剩下的兩百多塊錢帶著母親去看病。
母親不肯，范秀雲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她已經不行了，就別浪費家裡的錢，把這些錢省下來給孩子們上學，給家裡改善生活。
後來江滿福發火之後，范秀雲才默默的聽話。
江瑤很羨慕父母之間的那種默默溫情，還有他們之間的那一種對於生活下去的希望。
這都讓她覺得很溫暖，很高興，很堅強。
父母的堅強會給孩子帶來側面的影響，也會給他們帶來不可逆轉的一種開朗和勵志。
可是誰曾想，現在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整個人臉色蒼白，整個人浮腫的讓人幾乎看不出來那曾經是那個清秀溫和的母親。
眼睛都沒有睜開，如果不是微微的胸口起伏，能夠看出來人還活著，大概誰都會以為眼前的是一個死人。
江瑤默默的走上去握緊了母親的手指。
江月早就已經在那裡哭成了淚人，雖然她說不出話發不出聲音。
可是依然不能阻擋她的哭泣聲。
馮桂花抱著虎子默默的站在那裡流淚，看到已經不成人形的婆婆，她知道可能這是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