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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後記二 還是那年那少年

  第244章 後記二 還是那年那少年 

  那一刻。 

  司淺淺淚如雨下。 

  儘管算是在預料之中,可她其實真的、真的很怕他再也醒不過來。 

  畢竟是傷過腦子的人,這次雖沒被錘中頭部,可多處脊柱骨粉碎性創傷,誰也不能保證不會波及到腦神經。 

  還好…… 

  他醒過來了。 

  「沈浪。」 

  司淺淺走近前去,緊緊握住沈浪的手。 

  跟在她身後的蕭律沒做什麼,只是讓華孝欽等人先退出去。 

  半晌后…… 

  明顯才回神的沈浪,眼神中仍帶有迷茫:「淺兒?」 

  「是我!」司淺淺應道,「你感覺如何?」 

  沈浪聞言,下意識感知了一下全身,只覺得腰腹處很痛,但以下,毫無知覺? 

  蕭律這才開了口:「當日你被阿魯贊之子錘中后腰,目前雙腿暫時毫無知覺。」 

  這話說得已經很委婉了,但司淺淺還是很擔心沈浪接受不了,趕緊安撫道:「你放心,我會盡全力醫治!」 

  沈浪閉上雙眸,似乎是在消化這消息,但一直沒回應…… 

  司淺淺就擔心他實在是承受不住,已經開始緊張起來。 

  她很清楚,對於很多原本四肢健全者而言,讓他們忽然面對這樣的事實,非常殘忍,可這又是遲早都要面對的,畢竟腿腳不能動的感覺再清楚不過了。 

  「對不起。」司淺淺很抱歉,她的銀針雖具備靈性,可總歸只能輔助醫治,沒有生白骨之能,無法讓沈浪已經粉碎掉的骨骼重生回去。 

  她當時甚至只能開刀取出那些碎骨,以免它們傷到他的血管、臟腑等,日後他的雙腿極有可能會逐漸萎縮,不復健全時的修長模樣。 

  一想到這些…… 

  司淺淺就忍不住的,再次落淚。 

  這對於一個年少成名,正直事業巔峰,完全能名垂青史的青年將領而已,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下半身,還是所有的驕傲和榮光。 

  也許,他寧願當時死去。 

  司淺淺忍不住這麼想著…… 

  沈浪卻睜開了雙眼,他還笑了,「真好。」 

  司淺淺愕住…… 

  蕭律也怔了怔。 

  因為他們都看得出,沈浪的笑,發自內心,其眸星輝熠熠,彷彿沒聽到他們方才說什麼,他依然還是那個騎在馬背上,不可一世的小將軍。 

  可他們都不知道,對於沈浪而言,是真的「真好」,他「臨死」前的不甘心,被圓回來了,他見到了心上人。 

  她依然安好,她還在蕭律的身邊。 

  這足以說明,吐蕃軍敗了,他成功了。 

  至於半身不遂么? 

  是有遺憾。 

  但他很小時就明白,世間沒有萬全事。 

  就像母親帶他離開了殘破漏雨的小房子,住進了富庶的沈家大宅,代價卻是他再也沒有母親。 

  後來他遇到了淺兒,他想娶她,所以去了西北,於是他有了戰功,也成功脫離那個所謂的家,可她卻嫁給了別人。 

  這一次…… 

  「不是說有機會復原么?」沈浪輕聲反問。 

  司淺淺就捂住了雙眼,他不是沒聽到,他只是心懷希冀,相信她罷了。 

  所以—— 

  「嗯,一定有的!」 

  司淺淺相信一定還會有奇迹,她有天書啊!而且她都能從另外的世界,來到這個世界了,所以還有什麼不可能? 

  她一定可以的!她不能讓沈浪眼裡的光滅去。 

  而站在她身邊的蕭律,也頷首承諾道:「朕保證。」吐蕃不是有很多巫術么?等攻下吐蕃王庭,再把巫昇抓回來,讓他也給沈浪治,治不好不放人! 

  沈浪看著這倆,雖說已經明白分不開他們,但還是覺得礙眼:「沒事就回吧,小爺還要好生休養呢。」 

  「什麼?小爺我不用休養啊,又沒傷著。」本是進宮來見司淺淺的柳儀,因聽說司淺淺在太醫署,也就跟過來了。 

  司淺淺一聽,已經破涕為笑,「儀兒,快過來。」 

  進屋的柳儀聞言,當然蹦躂近前,當時就要往司淺淺懷裡撲! 

  可惜蕭律手快,已經將他提溜了起來,「冒冒失失。」 

  「皇姑父!」柳儀叫完人,就掙扎著下地,還是要蹭到司淺淺跟前,「皇姑姑!想我沒!」 

  「嗤~」沈浪直接嗤笑出聲,「哪裡來的小野猴,玩的全是小爺玩剩下的。」這些話,他早八百年就對淺兒說過了。 

  「我認得你!」看清楚沈浪的柳儀,知道他是父親在西北時的部將,也是重組靈州軍的幹將,更是這次上京大捷的主將。 

  所以柳儀沒翻臉,反而湊了過去,「你可算醒了!等你好了,陪小爺我練長槍啊!他們都說,你是軍中使長槍最好的人!」 

  「儀兒……」司淺淺覺得這是在難為沈浪。 

  但沈浪已經在她開口的同時,爽快答應了,「可以,但你被撂趴下后,可別哭鼻子。」 

  「誰哭鼻子?!小爺才沒有!小爺從來不哭鼻子!」柳儀覺得遭到了侮辱,眼瞪得溜圓,「小爺可是鎮國公!流血不流淚!」 

  「嗤。」沈浪再次嗤笑出聲,「你爹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爹說什麼了?」 

  「說你是個哭包,天天就會跟著你娘屁股後面哭,讓你練個劍也哭,讓你跑個圈也哭,娘們唧唧的。」 

  「我、我、我沒有!」 

  「你爹說的。」 

  「我爹、我爹胡說八道!」柳儀快被氣死了,但是他隱約記得,他很小的時候確實很愛哭,被他爹訓過很多次,哭得更慘。 

  所以這個沈浪說的!可能真是爹說過的話,不由悲從中來,有點想哭!原來爹這麼嫌棄他的么? 

  「瞧瞧,眼眶都紅了,還說不哭。」 

  「我沒有!你看我眼淚流下來嗎?」 

  「你湊近我瞧瞧。」 

  「你看!」柳儀趴過去,讓沈浪仔細看!反正他肯定不會讓眼淚掉下來。 

  沈浪就笑了,並用手搙了這小子一把,「你爹也說了,除了太會哭,你還怪可愛的,胖嘟嘟跟個雪糰子似得。」 

  「真的嗎?」柳儀的眼眶頓時不紅了,「不嫌我煩嗎?」 

  「嫌是肯定嫌的,但好歹是親生的,還是有點喜歡。」 

  柳儀聽完就「嘿嘿」的笑,他爹就是這樣的,訓完就帶他去打馬,可威風了! 

  所以—— 

  「你和我爹很要好嗎?」 

  「你還知道要好是什麼?」 

  「那當然!小爺現在可是國子監的弟子,年紀最小的那個!學識可好了,皇姑姑說了,不能當個不認字的將軍,會被糊弄的!」 

  沈浪笑了,這話淺兒也對他說過,所以他才沒離開沈家學堂,忍了下來。 

  若非那些年也算念進去過不少書,他也不能在邊關有所建樹。 

  淺兒啊…… 

  她一直沒變。 

  沈浪閉上眼,掩去過多的情緒,「滾吧,小爺要睡了,來日好了再教你練槍。」 

  被趕的柳儀一點不生氣,還樂顛顛的說:「好!那我等你!你可別騙人!我爹也說過,等我長大了,教我練槍!」 

  「你爹沒騙你,他教了我,讓我來教你。」沈浪應道,如果說淺兒是他的希望,那麼侯爺就是帶他走上希望的恩人、貴人。 

  「真的嗎?」再次問出的柳儀,自有他自己辨別真假的方式。 

  沈浪也依然點了頭:「自然,他說你雖然愛哭,力氣卻大,根骨佳,和你祖父一樣,將來會是個了不起的大將。」 

  柳儀就再次樂顛顛的說:「我爹還不許我拉娘親,說會把娘親拉摔著!」 

  沈浪沒再多說,他其實真的有些累了,「滾吧。」 

  「那我明天再來!」柳儀說完就看向司淺淺,「皇姑姑?」 

  「你和你姑父先出去,姑姑和你沈浪叔叔有話說。」司淺淺表示。 

  蕭律聞言,已經蹙了眉,但看在沈浪那張蒼白的臉上,勉強按捺下反對,已經拎起那個小的,走了出去。 

  沈浪這才再次睜眼:「不怕陛下吃醋?」 

  司淺淺沒接這話,而是說道:「洪州的事,我一直沒怪過你,但也希望你真的別再固執,放過你自己,好好過下去。」 

  沈浪:「……我會儘力。」 

  司淺淺聞言,知道這是他的真心話,卻忽然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已經不是從前的司淺淺。」 

  沈浪:「?」 

  「不覺得年少時和你相遇的我,與後來的我,差別很大么?」司淺淺又問。 

  沈浪卻搖了搖頭:「沒有。」 

  司淺淺就轉了口,「我還以為大家都覺得我變了,長大了,不那麼幼稚了。」 

  「你一直不幼稚。」沈浪很肯定,「別人覺得你不守規矩,我卻知道你只是率性而為,從無惡意,總想待別人好。」 

  司淺淺沒有反駁,儘管她原本是想讓沈浪知道,也許以前的「她」,是喜歡過他的,但她又覺得,這也很殘忍,因為那就等於愛人已死。 

  罷了。 

  就這樣吧。 

  只希望沈浪能放下固執,去看到別家娘子的好。 

  當下之急,還是他的傷。 

  司淺淺因而叮囑道:「你先養著,有哪裡不適就和華老御醫說,我們會合力制定一個治療方案,逐步、儘快幫你恢復。」 

  「好。」沈浪答應下來。 

  司淺淺這才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你歇著吧。」 

  沈浪點點頭,並目送心上人離開。 

  直到看不見她了,他才閉上雙眼。 

  …… 

  屋外。 

  司淺淺走出去時,就見狗子立即朝她看了過來。 

  至於柳儀,似乎被他打發走了,院里都沒旁人。 

  她就走近過去,抱住他的窄腰:「怎麼,真吃醋啦?」 

  順手將她抱起來的蕭律也不否認,還問道:「都說了什麼朕不能聽的話?」 

  「當然就是不能告訴你的話啦!」司淺淺抱住傻狗修長的頸,往他唇上親了一親,「回吧。」 

  蕭律回了一吻,才將人放下來,去牽住那柔軟的手,「嗯。」 

  司淺淺就抱住他的手臂,依偎著他,從太醫署走了出去。 

  蕭律垂眸看著這嬌人兒,再一次慶幸娶得早,休書也沒給出去,否則現在孤家寡人的就是他了。 

  雖說這種時候想這樣的話,明顯不太厚道。 

  但…… 

  剋制不住啊。 

  前一世,他就是那樣的孤家寡人,不比現在的沈浪好。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握緊人兒小手的蕭律發誓,這輩子都不會鬆開這隻手,下輩子也不會,永遠不會。 

  …… 

  與此同時。 

  並沒有離開上京城的巫昇,他還在城內。 

  但吐蕃神王回去了,被巫昇送走了。 

  此刻,眉色已經變白的巫昇自知巫力所剩不多,不足以同時帶走自己和神王,所以選擇送走了神王。 

  「果然是輸了。」 

  挺遺憾的巫昇,其實早在三年前就知道,大盛的運勢會越來越好,已經不是他和吐蕃能改變的既定之局。 

  可他是吐蕃的大巫,總要給吐蕃再算一局!再謀一場。 

  所以結果雖然是輸了,但他並不怎麼意外,也不算太失望,「可惜神女不在吐蕃,大盛能改運,全在神女一人。」 

  儘管蕭律身上也出現了很大變數,但巫昇一直確信,關鍵點在神女身上,可惜他雖然確定了這一點,卻無法讓神女改變立場。 

  哪怕是在她的身世上做文章,也改變不了什麼。 

  如果…… 

  她真的是神王之後,神王當時又把孩子母親帶回了王庭,如今的天命就該歸於吐蕃,吐蕃將因此興盛數百年之久。 

  可惜他無法將她帶去吐蕃,哪怕只是把她的人帶過去,都做不到。 

  「唉。」 

  輕輕一嘆的巫昇站了起來,走出了藏身之所,朝皇宮走去。 

  而他這一暴露出來,蕭律自然立即收到了消息。 

  「他沒走?」 

  「沒。」金策稟道:「是否緝拿?」 

  「不必,他既然往皇宮來了,就不怕被緝拿,看他想做什麼。」蕭律平淡說完。 

  那頭就有禁衛軍來稟道:「啟稟陛下,宮外有自稱吐蕃大巫者,揚言要求見您,但屬下等人瞧著,不太像。」 

  「帶他進來吧?」陪著蕭律用膳的司淺淺忍不住插了一嘴,「看看他要幹什麼。」 

  「嗯。」蕭律點了頭,「聽皇後娘娘的,去把人帶來。」 

  「是,陛下!」金策二人立即退下去辦差。 

  司淺淺這才問道:「你猜他要做什麼?」 

  「跑不了了,想來混口飯吃?」蕭律調侃應道。 

  司淺淺聽笑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呀。」 

  但等她和蕭律見到人時,他們就知道——巫昇是來道別的。 

  巫昇,他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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