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眉棱骨

  “這是誰的玉環？怎麽在我這裏？”陳露驚訝地問。


  那玉環細膩溫潤色澤柔和，觸手生溫，隻是白度不夠，玉裏還微微含有些許雜質。


  陳露拿在手裏翻來複去的看，她能肯定，這玉環絕對不是她的。綠闌扶著她在胡床坐下，詫異地看著她手中的玉環：“小姐，這玉環不是你的嗎？奴婢帶人到土地廟時，這玉環就係在小姐的腰間。”


  哎喲，她怎麽會選綠闌當了她的大丫頭呢！


  陳露氣得點了點綠闌的額頭，恨聲道：“你說你是怎麽當本小姐貼身丫頭的？連小姐我身上有什麽佩飾都不清楚！你這個大丫頭太失職了！明天叫老嬤嬤來，讓她再好好教教你！”


  老嬤嬤是府裏專教規矩的嬤嬤，出了名的嚴厲古板。府上的小丫頭們十個有九個半都被老嬤嬤打過手板，剩下那半個幸運兒是府裏的兩位小姐，大小姐陳露和二小姐陳明珠。


  大小姐陳露從小就聰明，是那種老嬤嬤教一遍就不用再教第二遍的人，規矩學得極好，連老嬤嬤這麽嚴厲的人都挑不出一點錯處來。


  隻是大小姐生性散漫，規矩學是學了，但真正到做規矩的時候，就要看大小姐的心情了。大小姐心情好的時候，那禮儀姿態簡直就是世上最完美的範本，多一分少一分都過了。但若是大小姐心情不好，對不起，那敷衍的動作看得老嬤嬤頭疼手疼眼睛疼，恨不得立馬過去就是一板子。


  偏偏旁邊還有人護短，笑著誇道：“露珠兒果然是別具一格，這行起禮來倒頗有魏晉時期名士之風範。”


  老嬤嬤目瞪口呆，這，這是哪個瞎了眼的，昧著良心胡說八道，這也叫名士風範？老嬤嬤微微側頭，想看看倒底是哪個瞎了眼的，一看之下立即認出了這位年輕公子，當下臉就木了。


  好吧，是她瞎了眼。


  然後老嬤嬤耳邊塞滿了對大小姐讚美，誇獎之詞，把陳大小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老嬤嬤木著臉聽著，想著這些人怎麽這麽不要臉，猛然想起，魏晉名士之風不就是流行放縱任誕嗎，這樣說來，陳大小姐有魏晉之風倒也沒說錯。


  二小姐陳明珠也是個聰明伶俐之人。容貌雖然沒有大小姐那般驚豔，領悟能力也不及大小姐那般敏捷，但二小姐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知書達禮，進退有度，禮儀規矩學得也是極好的。且二小姐不像大小姐那般散漫，憑心情做事，二小姐卻是時時刻刻的完美。


  但老嬤嬤卻不怎麽喜歡這位二小姐。


  憑老嬤嬤在宮中多年的經驗，她私下認為，二小姐這樣的人，要麽就是真正的完美主義者，要麽，就是徹頭徹尾的虛偽主義者。


  她傾向第二種。


  老嬤嬤曾無意中看見二小姐拿小丫頭出氣，看上去柔弱的二小姐，出手卻是特別的狠。變臉也是變得非常快，前一刻還是毒婦，下一刻卻善良無辜得象朵白蓮花。


  這樣的女子老嬤嬤見得太多了，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至於陳大小姐，老嬤嬤表示，少氣她幾回吧，她還想留著這條老命多活幾年。偏偏陳露就是喜歡有事沒事的找她，有事沒事的氣氣她。


  綠闌一聽老嬤嬤要來，臉都嚇白了，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抱著陳露的腿就大哭起來：“小姐，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不要跟著嬤嬤學規矩，奴婢下次一定會把小姐身上的衣服首飾記得一清二楚。不不，奴婢現在就記，現在就記，”


  綠闌抬起淚水糊滿的臉，扳起手指開始認真的數陳露身上的首飾。陳露又氣又好笑，她就是想嚇唬嚇唬綠闌，誰叫這丫頭成天都差個筋似的，半點記性都不長！


  “起來吧，”陳露板著臉道，“記住了，小姐我身上的佩飾一定要看好，既不能多也不能少；還有，沒我的吩咐，不要擅做主張，你可是我的丫頭，隻能聽我的吩咐！”


  綠闌連連點頭，“奴婢記住了，記住了。”然後麻利地爬起來，殷勤地問，“小姐，藥都煎好了，奴婢給您端進來？”


  陳露點了點頭，道，“把我的桂花酥也拿過來。”


  “奴婢記著呢，桂花酥早準備好了。”


  陳露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丫頭有時候也挺貼心的。


  綠闌出去了，陳露打量玉環上有些磨損的穗子，猛地想起那書生，心裏一跳，這玉環不會是他的吧？轉念又想，那書生窮得連飯都吃不上了，怎麽可能有這樣好的玉？

  可她又想不出這是誰的玉，怎麽會係在她身上？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這時綠闌端著小托盤進來，托盤上是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汁和一碟小小的點心。


  這玉環拿在手上終是不舒服，陳露將玉環遞給綠闌，“你先將玉環收起來，再去打聽一下，若有人丟了玉，你可去問問，早些將玉還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