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吉爾德的家（1）
陽光，越過窗台，打在伊達爾的臉上。眼前的白芒，讓躺在床上的少年皺了皺眉，無意識地翻滾了幾圈。
本在中心的身體，在幾道翻滾中緩緩靠入床邊。以脊背為中心，伊達爾半個身子，移到了空中。搭在床沿的手臂，無意識地用力，勉強維持住了身體的平衡。
合起的雙眼，抖動了一下，逐漸睜開，意識還有些模糊的伊達爾扭動一下身體，想要站起，卻不受控製地摔了下去。
當！
大地母親的關懷，伊達爾感受到了。
盤腿坐入地麵，伊達爾捂著額頭，發出了意義不明的聲音。發暈的腦袋，懵懂的意識，讓伊達爾感覺自己就如一隻飄在空中的靈魂，站起身都要飛入天空一般。
摸索著靠到牆邊，伊達爾揉著發痛的腦袋，小步地挪到廚房。從壁櫥裏拿出一袋裝有褐色粉末的小包，端起桌前的水瓶，撕開小包的開口，伊達爾歪了歪手，將兩者全部倒入杯中。
粉末撒入水杯，隨著攪拌的長勺，融入水中。
盯著眼前溫熱的水杯，伊達爾咽了口口水，閉上眼，將杯中的液體全部貫入口中。
“……好苦。”
咖啡的香氣，從伊達爾的口中散出。一杯咖啡下腹，他本是昏沉的精神也隨著口中的甘苦，恢複到了正常。
將還散發苦味的舌頭吐出，伊達爾趕忙將水倒入水杯，一連喝了三杯，才將口中的苦味緩解一些。待撞在地上的疼痛也差不多適應，清醒過來的伊達爾坐在桌旁的木椅上，回憶起夢境的事情。
對了，契約……
將注意轉向胸口，拉開衣領，伊達爾低下頭，觀望起來。
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任何變化。
伸出手，在上方摸索了一陣，伊達爾依然沒有任何發現。站起身，走向位於門旁的鏡子，盯著眼前的黑發少年，伊達爾沉思了一會，脫下了穿在身上的布衣。
嗯，瘦弱的身軀，不提肌肉，再瘦一些就可以做成皮包骨了。
看著與往常無二的身體，伊達爾似乎明白了什麽。
無法用肉眼觀察到嗎？
穿上衣服，坐回木椅，伊達爾的思想又一次發散起來。
這是你的，癖好？
正當伊達爾思索時，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
“是誰？！”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伊達爾一跳。但在他四處張望一番沒有看到任何人後，這位少年似乎想到了什麽。垂下頭，看向桌麵，盯著眼前的木桌，伊達爾自語了一句。
“珂爾……加德？”
看來你的記性還沒有到金魚的程度。
珂爾加德的聲音，再次在伊達爾的身旁響起。她依然保持著那份冰冷，無法聽出任何的感情。
我們簽下的契約是刻在靈魂中的，普通人費盡大腦也無法理解與看到這份契約。
“那個，我有一個疑問。”
抬起手，伊達爾整理一下有些褶皺的布衣，端坐在木椅上。輕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此時躁動的心情，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一些。
“你可以……看到我這邊所有的景象？”
之前契約不是寫得很明確嗎，我可以通過你的視野來獲得你所看到的景象。
珂爾加德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後她明白了什麽，言語間，帶上幾分笑意。
當然，適當的隱私我也會尊重的，無論你想幹什麽，我都不會去看的。嗯，放心吧，我不會去看的
“……你，為什麽要重複兩次？”
聽著珂爾加德的聲音，伊達爾莫名感受了一股惡寒，卻不知問題出在哪。
僅僅是強調而已。
簡單的回答，絲毫沒有關心伊達爾脆弱心靈的想法。不過，身為一個巫妖，她應該也不會對一個普通人類感興趣……應該吧？
在心中嘀咕幾句，伊達爾歎了口氣，不再多想。從木椅上站起來，他揮動幾下手臂，走到門前。
準備出門了？
不知為何，伊達爾聽著她的語氣，似乎也有些期待。
“嗯，去看一個朋友。”
將手握入門把，伊達爾點了下頭。不知為何，他突然感覺身邊多出一個人似乎也不全是壞事。
朋友？
珂爾加德的聲音停頓了一下，隨後語調，向上提了幾分。
這個朋友，不會就是你所說的血族吧？事先說明一句，如果真是血族，一旦他對你發起攻擊，你連做他的指甲刀資格都不配。
“應該，不是他吧，大概……”放在門把上的手抖了一下，伊達爾露出一絲苦笑，自語道：“對，說不定就是普通朋友。”
說著伊達爾還點了點頭，似乎在為自己打氣。
好吧，如果真是血族的話，我會為你準備好命匣的。
看著眼前的少年，珂爾加德感覺自己這一次好像找到了一位十分有趣的家夥。
“那個，命匣是什麽？”
推開門，望著遠方的太陽，伊達爾換上布鞋，有些疑惑地問道。
你就當是棺材好了。
“……”
伊達爾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否定，身邊多出一個人一點也不好。
……
吉爾德家的住所，一共有兩處。
一處鎮中，一處鎮外。鎮外的房屋是吉爾德家的老宅，吉萊斯，吉爾德的爺爺奶奶還有吉爾德家的祖輩們，世代都在那裏生活。直到十八年前，成為盧克鎮看守所所長的吉萊斯，獲得了足夠的資金，讓他在小鎮中心靠近商業圈的位置購買了一處房產。與妻子完婚後，他們便搬離了老宅，正式入住到新家中並一直生活到了現在。
至於那戶老宅，在吉爾德的爺爺奶奶歸去後，便空閑在了那裏。除了吉萊斯與妻子每月會抽出一天回去打掃一下外，基本無人過問。
鎮心的時鍾指向了下午三時，一天最為溫暖的時間已經過去，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懶散。
吉爾德的家中，吉爾德將一個花瓶，放在了陽台的一角。
看著在光芒下微微發光的花朵，吉爾德蒼白的臉上，帶起了幾分笑容。從陽台走回客廳，手指探入口袋，拿出一個帶著十字架的項鏈。他坐在木椅上禱告起來。
不過，沒等吉爾德禱告多久，門前，便傳來了幾聲輕響。
聽到敲門聲的吉爾德，愣了一下，將手中的十字架放到桌上，走了過去。
“是誰？”
門，並沒有打開，隻是傳來一位少年的聲音。
伊達爾放在門上的手，顫了一下。不知為何，這道平日聽了數次的聲音，此時，突然多出了幾分恐怖。望著麵前緊閉的木門，伊達爾的心髒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加快起來。
“門外有人嗎？如果有請說一聲。”
吉爾德的聲音再次從門內傳出，為了確認是否有人，他的聲音大了幾分。
“那個，是我！伊達爾。”
從莫名的恐懼中脫離，伊達爾這才回過神來，回答道。
“伊達爾？”打開門，吉爾德看著眼前這位熟悉的少年，臉上的疑惑不減反增，“你今天怎麽突然跑我家裏來了？”
“沒什麽，就是被一位大小姐拜托了一下。讓我來訪問一下我們善良的，溫柔的，沒事就喜歡宅在家的，該被燒烤的吉爾德先生啦。”
攤了下手，看著眼前與往常無異的吉爾德，伊達爾笑了笑，心中的恐懼緩緩消散。而他本人也隨慢慢找回了狀態。
“你剛剛，說什麽？算了，反正應該還是嘲諷我的意思，進來吧。”
早已習慣伊達爾口嗨性格的吉爾德沒有細究這位好友剛剛的話，側過身，為伊達爾讓出道路。
“咳，那就。”伊達爾咳了一聲，走過吉爾德的身旁，他望向屋內，輕聲說了一句，“打擾了？”
……
夢境世界中，珂爾加德揮舞著手指，光芒，印在她麵前的鏡子上。鏡中，是伊達爾正要踏入房門的身影。不過，珂爾加德關注點，卻不是正要走入房間的少年。
光芒印入鏡片，另一處景象，浮現在鏡子的一旁。那是伊達爾與吉爾德的身後，吉爾德家外的一處小巷中。
一位戴著口罩，眼前掛著墨鏡的金發少女，將手扒在轉角的牆邊，偷偷瞄著遠處吉爾德家中的兩人。她的胸口，一串項鏈，亮著淡淡的光芒，將這位少女的存在感從街道間消去。
看著縮在角落的少女，珂爾加德的嘴角，向上翹起了幾分。
“果然，十分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