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烤肉前的準備

  盧克鎮外，位於鎮後的小山丘上，伊達爾從包裹中拿出用於組裝烤架的鐵架，在手中掂量一下重量，吸了口氣。


  將兩隻手都搭在鐵架前，伊達爾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手臂繃緊，他搬著三塊鐵架，走向一旁。


  “這些交給我吧。”


  沉重的雙手，猛地一輕。伊達爾愣了愣，手中本是三塊鐵架，眨眼間隻剩下了一個。目光，側向一旁，一位穿著管家服的老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伊達爾身旁。


  兩塊鐵架，壓在毫無汙漬的管家服上，沉重的鐵架，在提普管家的手中，卻好像兩根空心木棒一般，看不出一點重量。


  “那個……謝，謝謝您……”


  看著一旁的提普，伊達爾不自主地縮了縮身子，但臉上還是露出感謝的笑容。搬著鐵架，他提了提身子，與提普一起向著遠處的野炊點走去。


  時間，在一老一少的前進中，悄然流逝。


  微微喘著氣，不知走了多久的伊達爾瞄了眼身旁一絲不苟的老人，突然有些唏噓起來。


  其實在畢業前，伊達爾對於這位一直跟隨在達娜身邊的管家都抱著幾分崇敬。為人和善，舉止端莊，什麽都懂，什麽都會。任何繁瑣的事情，隻要有提普在，不出一天的時間就可以解決。


  可惜這一切，當伊達爾開始到達娜家當稻草人後，就變了。


  一向和藹親切的提普，突然變成了一個錙銖必較，四處挑刺的老頭。隻要伊達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提普無論在何處，都會“刷”地一下出現在自己麵前。一邊冷眼地瞪著自己，一邊拿著一張單子，細數自己的錯誤。


  這一說，可能就是幾小時。久而久之，伊達爾隻要看到提普的身影，就會不由自主地發抖。


  “嗯？想到什麽了嗎？”


  提普看了眼出神的伊達爾，側了下身。拖住鐵架的手，突然靠在了伊達爾的肩上。伊達爾隻覺眼前一晃，眼前的景象平移了數步。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剛剛走的前方，是一顆樹幹。


  “走的時候，少想，多看，尤其是在這種樹林裏。”


  見伊達爾明白了眼前問題，提普點了下頭，卻沒有與往常在農田那般開始說教，僅僅是提了一句，便繼續走向了遠處的地點。不過之前與伊達爾平齊的身體卻慢慢越過伊達爾，走到了他的前方。


  “接下來跟著我吧，這地方我還挺熟悉的。”


  “好，好的。”


  經過剛剛的事情，伊達爾也不敢多想，跟隨著提普的步伐，深入了這片樹林之中。


  小山丘雖然不高，但在頂端與坡道相連的地方，四處叢生的樹木，將山頂與山腳隔離開來。樹林之下，是較為平緩的山腳，樹林之上，則是小丘的山頂。


  伊達爾三人年幼時，也在各自家人帶領下來這裏玩耍過。


  尤其是這片樹林。


  伊達爾本是盯在身前的目光，左右掃視起來。大約在找尋了數分鍾後，伊達爾將目光，放在了一顆分叉的樹上。


  由於鎮長明文規定所有的鎮民都不能到這個山丘進行耕種或是砍伐的工作，所以這裏的樹木都長得很挺拔，不過，除了這棵。


  遠處，一棵樹就如被強行掰開一般，以樹的根部為界，兩處樹幹，從根部延伸，向著兩邊生長。在其他直直向上的樹木間，這個左右分隔的樹木，顯得格格不入。


  注意到身後腳步的停止，提普向前的身體也隨之停了下來。轉頭看向伊達爾，老人的眼中，出現了一絲不耐。但當提普順著伊達爾的目光，看向了那顆分叉的樹，臉上剛剛升起的嚴肅，卻變成了幾分釋然。


  望著那顆奇怪的樹木，提普搖頭無聲地笑了一下，道：“那顆樹，你還有印象？”


  “……嗯。”靠在手腕的鐵架，向上提了幾分。抱住身前的鐵架，將其靠在肩膀，伊達爾仰起頭，望著空中被光芒遮蔽的樹冠，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見識到了伊查叔的力量。哈，記得當時伊查叔那黑下的臉衝著我越來越近時，我都被嚇哭了來著。”


  當年，啥也不懂的伊達爾在吉爾德與達娜的慫恿下，搶了一串伊查最喜歡的食物。然後，就被憤怒的伊查追了將近半小時。


  “嗬嗬，那時你們可真是有趣。不過伊查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和個六歲孩子過不去。你知道伊查那天追完你之後被吉萊斯和家主嘲笑了多久嗎？那段時間，他可是躲著他們走呢。”


  雖然沒有胡子，但提普還是習慣性地撫了撫下巴，眼中，帶著幾分笑意。


  “我不知道伊查叔被嘲笑多久，但我知道如果不是您擋下了伊查叔，我那次出遊後可能就要在床上躺個一年半載了。”回憶起當時伊查的身手，就算已經過了將近十年，伊達爾還是忍不住抖了抖。


  眼前分叉的樹幹，便是暴怒的伊查空手掰開的。而這徒手掰木頭的恐怖男，也成功嚇到當時年幼無知以為躲在樹後便萬無一失的伊達爾。以那會伊查的暴脾氣，如果提普管家不及時拉住伊查，恐怕伊達爾不殘也要脫層皮了。


  “哈哈哈，身為長輩，這是應該的。”


  似乎也想起了當時的光景，提普直爽地笑了起來。但笑著笑著，彎起的嘴角，緩緩回到了原樣。望著遠處分開的樹木看了一會，笑聲，轉為一聲歎息。


  “是啊，他們都長大了。家主已經成為了一位合格的伯爵，伊查也早就不是那個盧克孩子王，而伊……”


  提普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卡在口中。瞟了眼一旁的伊達爾，他正望著天空，又一次走起神來，似乎沒有注意到提普的感歎。


  “提普爺爺！伊達爾！你們在幹什麽呢？”


  正當二人陷入沉默時，一道輕靈的聲音，從樹林間響起。提普與伊達爾轉過頭，看到身前綁著一條白色圍裙，帶著一對防熱手套，拿著幾串烤肉的達娜。


  金色長發，束成一道馬尾，在她身後輕輕搖擺。不過就算是燒烤，似乎也沒有讓達娜小姐將手腕上的手環拿下，它依然掛在達娜的手旁，隨著一旁的手套，來回晃動。


  踮起腳尖，達娜小步穿過四周的樹木，來到伊達爾與提普的麵前。掃了眼抱著鐵架的二人，大小姐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火氣。


  “真是的，看你們這麽久沒有過來，我還以為你們有什麽麻煩了。快點過來，沒有鐵架我們拿什麽烤肉？”


  抬起手，串在木枝上的生肉在伊達爾麵前晃動了幾下。如果不是達娜帶著手套的手指拿在木枝的根部，或許生肉就會隨著她的動作，掉落在地上。


  “是是，大小姐。”


  伊達爾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聽從您的指令，小姐。”


  提普搖了搖頭，露出了無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