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行腳商人
一道赤色的銘文,在紙袋的邊角隱隱閃爍著。
單手捧著還剩小半的蛋撻,吉萊斯默默將殘餘的金黃,全部送入口中。將油紙折疊幾下,丟入街旁的垃圾桶,望了眼天空被雲彩遮擋的太陽,吉萊斯疲憊的眼睛中,終於露出一絲滿足。
不過這點滿足的表情,還未持***,便再次從吉萊斯的臉前消失。
手指按入額頭,吉萊斯的眉毛,緊皺在了一起。
“……不,不對,他應該死的罪有應得才對……”
吉萊斯的腦中,兩個無法描述的聲音,在腦中回響著。但那些聲音又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吉萊斯隻覺自己的腦中,一會寂靜,一會吵鬧。這雜亂的聲音,讓他本因蛋撻平靜的內心,再次煩躁起來。
‘唧,越來越煩了。’
揉動眉心,吉萊斯眯起眼睛,快步走了起來。
碰!
不過,還沒等他走出三步,一聲悶響,從胸口傳了出來。吉萊斯身子一晃,穩住身體,才發現自己剛剛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你是,達娜?”
低下頭,看著眼前撞到自己胸口的少女,吉萊斯思考了一秒。道出了她的姓名。
“抱,抱歉……誒?吉萊斯叔叔你,認得出我?”
金色的長發,塞入了藍色的貝雷帽中,隻餘下兩縷金發,垂在臉旁。一副過於碩大的眼鏡,擋住了讓克家標誌的綠瞳,一身白裙也換成了不起眼的灰色上衣。就變裝來說,達娜還是挺成功的,但有個前提,那便是必須是不熟悉達娜的人。
“我好歹算是看著你長大的,怎麽會認不出。”
吉萊斯搖了搖頭,對於達娜的問題,沒有多想。畢竟十五年來,他也見過達娜不少次,更別說最近一年這位伯爵千金還成了自家兒媳候選,想不熟悉都難。
說起來,博德當時知道吉爾德和達娜好上時,可是拉著自己喝了半天的酒來著。
“吉萊斯叔,也很厲害呢。”
不過,比起無所謂的吉萊斯,達娜卻眯起了眼睛。看著眼前這位有些疲倦的大叔,她本是隨和的目光,多出了一分審視。
“嗬,我哪裏厲害了?無論是伊維還是王老吉,人都是揚名大陸的角色,我區區一個小所長,可不好和他們比。更別說讓克伯爵了。”
就如自嘲一般,吉萊斯苦笑了一聲。沒錯,如果將時間向前推移十五年,那自己一定對那兩位抱有怨言吧。一樣的起點,差不多的身份,但比起那兩位,吉萊斯如今的小小所長,的確有些掉價。
“算了,不提這些了,來找吉爾德的?”
搖了搖頭,吉萊斯可不想在孩子前抱怨長輩的麻煩。用吉爾德作為話題,將談話重新扭到正常的軌跡上。
“啊,那個,應該,應該是吧?”
到底還是孩子,隻要提出在意的東西,關注點便會直接轉移。
看著露出一絲慌張的達娜,吉萊斯輕笑了一聲,卻沒有作為一位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要用自己兒子來轉移話題的自覺。
不過,既然碰到達娜的話……
“我等會有事,達娜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抬起右手,腦中的聲音,又開始在吉萊斯的腦中回響起來。有些煩躁地敲打一下右腦,吉萊斯默默呼了口氣,將自己的聲音放平。
“把這些蛋撻,送給吉爾德。”
達娜的麵前,一袋鼓囊囊的紙袋,隨著吉萊斯的動作,輕輕搖晃了一下。
“這是……保溫袋?吉萊斯叔叔,這可不便宜啊。”
接過紙袋,淡淡的溫熱,傳入指尖。達娜這才發現這個普通的紙袋上,刻著一點赤紅。別看讓克家族幾乎任何道具都帶著幾個刻印,但那是因為讓克家族外加本就從事這一類工作,外加資金與家世充裕的情況才這麽奢侈的。
平常人家別說魔導了,要是有個刻印家具都可以用上三世,說不定還能當作傳家寶使用。達娜沒想到吉萊斯居然會願意在一個紙袋上,花這麽多的錢。
“幫我送一下就好。”
說完,吉萊斯擺了下手,直接離開了。
留下變了裝的達娜一個人傻傻地站在了原地。望著一點回頭意思都沒有的吉萊斯轉入街口,達娜將目光,移回了手前的紙袋上。
掂量一下手中紙袋重量,達娜沉默了一會,默默將另一隻手也搭了上去。
“這是,買了多少啊……而且還是蛋撻……”
雙手提起紙袋,達娜有些吃力地將其抬了起來。回憶著吉萊斯走前的那句話,看了眼手中的紙袋,她的臉上,多出了一絲糾結。
要是她告訴吉萊斯他兒子在她家莊園裏吃的東西中,蛋撻隻是普通到極點的零食……果然還是不要告訴他比較好吧。
“誒呀,這位小姐,您需要幫助嗎?”
正當達娜苦惱時,一個男子,走到了她的身旁。
漆黑的鬥篷,遮住了他的頭頂與些許麵容。而在鬥篷之下,是一身與伊達爾差不多材質的普通布衣。要說什麽不同的地方,那便是他掛在腰間的天秤與跟在身後漆黑的馱馬。注意到達娜的目光,男子笑了笑,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加爾文·約森,一位行腳商人。您需要幫助嗎?”
商人?
達娜審視了眼自稱加爾文的家夥,在她的眼中,這位男子比起行腳商人,更像一位落魄的旅行者。馱馬背上的布袋所裝載的,也並非什麽商品,而是一些平常的生活用品而已。
印在鏡片的透明信息,消失在了達娜的眼前。她動了動雙臂,婉拒了這位旅行者的幫忙。
“謝謝,我並不需要。”
收起手臂,加爾文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但也不在意。畢竟關於外貌的問題,他也有自知之明。看著明顯在警惕的達娜,加爾文翻了翻口袋,拿出了一張皺褶的地圖。
“那這位小姐,您能告訴我這裏該怎麽走嗎?”
目光,看向加爾文遞出的地圖,皺皺巴巴的地圖上,一些模糊的字跡,在盧克鎮的一處街道畫上了一道紅圈。
“之前有人和我說這裏有人可以幫助我,不過這個地圖有些太久了……那個,您能告訴我這是哪裏嗎?”
此時加爾文手指所指的地點,便是盧克鎮的商業街,那條數百米的街道。不過可以幫助流浪者的人,放眼整條商業街,似乎除了鎮長外,也沒有人可以幫到他吧?
從紙袋下抽出一隻手,達娜向著鎮長的住處指了指。
“真是感謝,非常感謝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得到幫助的加爾文,向達娜瘋狂感謝著。但地圖上的地點,隻要認真看一下便可以知道,他為什麽要問人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達娜離開了這個流浪者,卻沒有發現,自己用來偽裝的鏡片前,不斷閃動的提示信息。
“籲——”
“蛤?我太賤了?喂,我警告你,你可以說我醜,可以說我騷,但賤這個字,我絕對不認。”
天秤,隨著加爾文的移動,微微晃動著。一旁的黑馬,打了聲響鼻,露出了不屑的眼神。
“切,不信算,反正我也不想要你這玩意的信任。”拉扯了一下係在黑馬嘴下的牽繩,加爾文望了眼遠處的鍾樓,催促了一聲,“別吵了,過了時間,咱們都不好受。”
本準備搞事的黑馬,立馬老實下來。邁開馬蹄,它乖乖跟著加爾文,向鎮心走去。正在他們交談時,一位黑發少年,擦過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籲?”
剛剛還帶著幾分玩鬧的加爾文,瞬間嚴肅了起來。將手指,靠到腰間的天秤。兩側的杆秤,輕輕搖擺了一下。
“沒什麽,一個小卒罷了。”
望著逐漸走遠的少年,加爾文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要事更加重要。目光,重新放入那位少女指出的方向,握有牽繩的手掌,向前拉扯幾下,他帶著黑馬,繼續向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