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裏爾

  鏘——


  一道火花，從伊達爾的眼前穿過。


  手持長斧的持斧骷髏，在紅色的地毯前滑行數米，總算是穩住了身子。仰起頭，持斧骷髏眼眶的魂火中，露出了一分慎重。


  持斧骷髏的對麵，手持鋸齒劍的裏爾，緩緩走到了宮殿的走廊前。她望著如臨大敵的持斧骷髏，冷笑了一聲。


  “怎麽，天不怕地不怕的狂斧，居然也有退縮的一天？”


  這句嘲諷，並沒有起到作用。持斧骷髏愣了愣，卻不知道這個與自己交戰的女子究竟在說些什麽。


  看著持斧骷髏疑惑的目光，裏爾皺了皺眉。青色氣流湧入手中的劍刃，走在紅毯上的步伐，逐步加快，向著持斧骷髏直衝而去。


  握了握手中的長斧，持斧骷髏眼眶中的魂火，越過眉骨，一麵橘火，出現在了長斧之上。


  伊達爾依稀記得，自己之前，似乎是在和珂爾加德聊天。本該與珂爾加德交談的自己，隻是眨了下眼，便來到了這裏。


  “那個，裏爾……”


  望著遠處幾乎打出真火的二人，伊達爾抬起手，想要呼喚一聲。不過未等他說完，一隻手臂，靠在了伊達爾的肩膀上。轉過頭，麵容被盔甲的麵罩遮擋的持盾骷髏，衝著伊達爾搖了搖頭。


  淡淡的青火，從麵罩的縫隙中躍出，向伊達爾傳達著不要打擾他們的信息。


  碰！！


  金碧輝煌的大殿中，長斧與鋸齒劍，再次撞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骨質疏鬆的橘色骷髏，軟軟地癱在金色的牆壁旁，緊握在手中的長斧，安詳地躺在了大理石磚邊，與其主人一起，散出了一種“我已經燃燒殆盡”的感覺。


  而在站在那堆橘色骨頭旁邊的，則是一臉冷漠的裏爾。盯著這個頹廢的骷髏看了數秒，裏爾似乎放棄了什麽一般，閉上眼，將手臂越過頭頂，解開了束在腦後的馬尾。


  手掌張開，在數團青氣中，鋸齒劍緩緩消散。轉頭看向一旁的伊達爾，裏爾的嘴邊，露出了一道笑容。


  “嗬，讓你看了一出鬧劇呢。”


  抬起手，一道光芒，自伊達爾身旁亮起。站在伊達爾身後的持盾骷髏與癱在牆邊的斧骷髏，在光芒中，沒了蹤影。空曠的大殿，又一次隻剩下了裏爾與伊達爾二人。


  “你知道的。”從伊達爾身側走過，裏爾仿佛在自語一般，向著王座的位置緩緩靠近，“在最初，這兩隻骷髏，並沒有靈智。”


  在兩隻骷髏被召喚的最初，伊達爾的確無法從這對骷髏的身上感受到什麽回饋。除了最基本的戰鬥本能，也就擁有一點微弱的理智，保證這對骨頭不會一不小心把武器丟到自家主人身上。


  但隨著時間流逝，伊達爾，也漸漸發現了些不對。最基本的，便是一天前的持斧骷髏。那隻甚至會用拍骨盆來進行嘲諷的橘色骨頭，一度讓伊達爾懷疑，那躲在橘色魂火中的骷髏，是否擁有真正的靈魂。


  “他們，現在都擁有了一定靈智。”


  坐回王座，裏爾撐起一隻手臂，抵在了臉邊，望著下方低頭沉思的伊達爾，並沒有讓他思考太久。


  “就如這兩隻骷髏還活的時候一樣。”


  “一定的，靈智？”


  伊達爾皺了皺眉，卻沒有在意裏爾話語之後的信息。畢竟，沒有人生來是亡靈，無論是冷淡的珂爾加德，還是自稱國王的裏爾，在尚未變成亡靈前，肯定曾以活物的身份，經曆過自己的一生。


  冷笑，再次在裏爾的臉前浮現。


  有些慵懶地靠入王座的椅背，放下手臂，任由黑發肆意披散在王座旁，一絲倦意，出現在了裏爾的聲音中。


  “你現在，最多隻能契約兩隻亡靈是嗎？”


  並沒有回答伊達爾的問題，裏爾一如第一次見麵的我行我素，向伊達爾詢問起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以我現在的能力，簽約兩隻亡靈已經是極限了。”


  在裏爾任性般地將兩隻骷髏丟給伊達爾後，珂爾加德可是沒少在伊達爾的耳旁抱怨。


  由於伊達爾的靈魂太過弱小，如果僅僅是召喚骷髏兵作為炮灰或是打手還好，但如果是契約性質的亡靈生物，在確保自己不會被亡靈生物反噬前提下，伊達爾能契約的數額，僅為兩個。


  最初，珂爾加德可是想給伊達爾塞上一堆自己的試驗品。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動手，伊達爾的靈魂裏，就被裏爾塞進了兩隻骷髏的契約。


  “果然如此嗎……算了，你便忘了這個話題吧。”


  擺了擺手，裏爾閉上了眼睛。散落在王座旁的黑發，微微晃動，金色的皇冠，靠在了王座上。


  “孤倦了，你也離開吧。”


  伴隨著裏爾的聲音，伊達爾的眼前，無數黑暗再次向他湧了過來。想後退的身體，還未邁出，伊達爾便已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空曠的大廳，又一次變成了一個人的狀態。


  嗤——


  在一道響聲中，位於王宮門口的火苗，自雕像的手中消失。接著，宛如連鎖反應一般，自門前的雕像為起點，立在長廊的雕像的手掌，一簇簇火焰，相繼熄滅。


  最終，伴著立於殿的門口一對青橘火焰的熄滅，本是金碧輝煌的大殿，沉入黑暗。


  黑暗中，裏爾低垂著頭，一對黯淡的金火，在瞳孔前，輕輕躍動。


  【我不知道您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善是惡，但，殿下，我保證，隻要我這具軀體一日不倒，這座宮殿，便不會被外人沾染。】


  在無數逃跑的臣子中，一位手持大盾，身穿青色戰鎧的逆行者，推開了緊閉的大門，直視著眼前憤怒的軍民，抬起了手中的盾牌。


  【哈，那家夥就這麽掛了？唧，太垃圾了，居然隻幹死了一兩百人。要老子來，最少要殺個一，不，八千人才會覺得有點累好嗎？說起來，騎士團裏有很多女騎士吧？嘿嘿，大（dai）王，您先走，咱去找那堆小妞玩玩~】


  燃燒的大火之中，手持長斧，一臉悠哉的戰士，扛起了手中的武器，孤人一身擋在了大軍之前。望著一身精鐵鎧甲，武裝到了牙齒的騎士團，他大笑一聲，長斧亮起了數道火焰。


  ……


  “或許，失去記憶，反而是一件好事吧？”


  金色的火焰，銷跡於裏爾的眼中。疲倦，讓這位女王緩緩陷入了沉睡。


  可惜，比起在夢境中遨遊的伊達爾，對於裏爾來說，沉睡，不過是再一次看著忠心的臣子，為了保護“發瘋”的自己一次次地倒下而已。


  “暴君……嗬。”


  話語間，夢境，悄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