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記不起，就不要去想了
從清晨開始，阿卡便顯得有些沉默。
??如果不是伊達爾知道幽靈少女便漂浮在身側，他或許都會懷疑這個幽靈是不是不見了。在冒險者工會買了早餐與午餐的麵包並在雪莉小姐那邊裝滿一整杯熱水時，伊達爾便向有些安靜的阿卡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原因。但阿卡除了簡單說了下自己忘了什麽以外，沒有過多的解釋。
??於是從冒險者工會前往貧民窟這段時間，伊達爾除了趕路外，便沒有打擾過身旁努力回憶的幽靈少女。
??再之後……就出現了剛剛詭異的狀況。
??緊握住阿卡剛剛揮起的手腕，伊達爾盯著眼前恢複正常的幽靈，滿臉嚴肅。
??“阿卡你，再說一下話。”
??說，說話？
??小心地複述了一句，阿卡依然垂著腦袋，不敢與伊達爾對視。
??‘……用嘴巴再說一次試試。’
??確認阿卡的異常完全消失後，伊達爾雖然依舊皺著眉頭，但握在幽靈右腕的手掌卻是拿了下來。隨著手臂落下，伊達爾的語氣也緩和幾分。
??抿起的嘴唇，微微張開，阿卡用左手輕握住剛剛被抓住的手腕，盯在伊達爾腳前的眼睛，稍稍向上瞥了一眼。
??這，這樣嗎？
??略顯透明的嘴唇，上下開合，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聽著直接印入腦中的聲音，伊達爾抬手撓了撓頭，最終，歎了口氣。
??‘看起來，似乎隻是一次意外。阿卡，你記得你剛剛做了什麽嗎？’
??阿卡，阿卡剛剛十分不敬地向您揮出手臂，然後……
??剛剛數秒發生的一切，在阿卡腦中再次重現，她回憶著之前每一分每一秒的細節，最終，停在了自己開口的瞬間。
??阿卡發出了，聲音？
??本因愧疚而垂下的腦袋，重新抬起。阿卡看著輕點了下頭的少年，這才明白自己的主人為何會如此嚴肅。
??雖然阿卡對於亡靈的概念一無所知，但也沒有笨拙到發現不了隻能通過心靈溝通的自己突然可以發出聲音的情況。
??如果說對自己亡靈身份知之甚少的阿卡是疑惑，那對於亡靈已經有了基本了解的伊達爾，就是震驚了。
??幽靈，骷髏，活屍，作為亡靈生物中最為基礎同時也是最為弱小的存在，大多都可以被一個人類冒險者輕易單刷。至於在低級存在最為特殊的幽靈，失去實體的它們雖然獲得了免疫一切物理傷害的能力，但同時，也失去了幹涉現實的資格。
??除非獲得足夠的死氣從幽靈轉化成胡亂複仇的惡靈，否則直至幽靈耗光理智完全消散的那一刻，它們唯一可以與現實產生交集的事情便是為生靈提供免費的冷氣。
??但就在剛剛，本是屬於弱小到連一點死氣都不存在的阿卡，卻打破了這本該無法改變的限製。
??‘阿卡你之前，都在想些什麽？’
??思來想去，造成阿卡出現異常的可能，或許就是與之前她一直沉默有關。
??……我，阿卡的記憶有些，模糊。
??即將脫口而出的“我”，被阿卡再次換成了自己的名字。因驚訝而抬起的視線，不自然地從對視狀態移開，幽靈少女依然握著右腕，聲音，也隨著那份模糊記憶出現，變得低落下來。
??‘記憶模糊？是以前的嗎？’
??在亡靈世界中已經對阿卡的記憶能力有了初步了解的伊達爾，自然也明白眼前幽靈少女話語中迷茫的原因。
??瞥向一旁的目光，小心地瞄了眼伊達爾不再嚴肅的表情，握在右腕的左手，緩緩收緊，阿卡猶豫數秒，最終還是告訴了他真實的原因。
??不……是阿卡死亡前的那段時間……阿卡清晰記得自己為何死去，也記得死前幾天的一切，可阿卡記不起，阿卡記不起……阿卡卻記不起在那之前，都發生了什麽……
??流暢的話語，因恐懼再次變得斷斷續續。阿卡的身體，輕輕顫抖起來。如果不是已經從那段混亂的記憶脫離，恐怕她或許又會出現什麽異狀吧。
??‘記不起，就暫時不要去想了。與其在這種無法改變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不如先將現實的問題做完。’
??可，可阿卡做不到……阿卡真的……無法控製自己去回憶那裏……
??垂下的右手，緩緩握住攀上平舉的左臂，阿卡抱著自己的雙臂，淡青色的眼睛，已是被恐懼填滿。
??阿卡是特殊的。或者說，她出生時，便不是一個正常人。
??“超憶症……我真的沒有想到您家孩子居然可以身心健康地活到十二歲，如果這個孩子習慣了這種正常人無法接受的記憶，她的未來，恐怕是無法想象的。”
??雖然不知道那位來薩文小村義診的醫生所說的“超憶症”是什麽，但大概意思，阿卡還是明白的。那就是她幾乎不會忘記任何事物的記憶，似乎並不是所有人都有的能力。
??而在那之後，每天抽出一些時間將注意轉移到腦中，回憶最近幾天發生的一件件事，就成了阿卡個人用於娛樂的小習慣。
??但這份習慣卻在此刻，成為了阿卡怎麽也無法擺脫的夢魘。在清晰記憶中格外模糊的片段，一次次敲打著她的神經，將本就脆弱的理智，不斷推向崩潰的邊緣。
??看著身前欲哭無淚的幽靈少女，伊達爾沉默了一會，最終，無奈地搖了搖頭。
??“抬起頭。”
??幾縷無形的光流，抬起了阿卡低垂的腦袋。正當少女因失去了身體掌控權而感到驚慌時，她看到了一對毫無感情的眼睛。
??“接下來，你不準去思考這些事情。”
??淡淡白芒，從伊達爾的瞳孔亮起。盯著眼前的幽靈，他將手臂舉到少女麵前，下達了一道指令。
??微不可察的白芒，瞬間將二人籠罩。
??手掌，從身前落下，亞柯盯著眼前歪起脖子的白鸚鵡，皺起眉頭。
??“亞柯呀亞柯，你是不是該死？”
??亞柯的身旁，手臂已經完好無損的壯漢抱著胸，向著身旁這位瘦弱的男子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
??“……該不該死，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伸出手，將歪掉的鸚鵡重新掰正，亞柯眼中，充滿了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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