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短暫閑暇
尋著前天依稀的記憶，伊達爾從一處除了缺幾個棚屋幾乎與其他小巷沒有任何區別的巷道走出，輕吸了口氣。
??如果貧民窟沒有太大變化的話，您再往前走十幾分鍾應該就到墓地那裏了。
??漂浮在伊達爾身旁的阿卡，依然在為主人擔當著貧民窟導遊的身份。
??為伊達爾指出方向的手臂，縮回身前，淡青色的眼睛，小心地向後瞄了一眼，這位幽靈少女即使過了數分鍾，也沒有從之前那位壯漢的襲擊中緩過神來。
??伊達爾您……真的要去找亞柯嗎？
??不同於神態自若的伊達爾，從壯漢對自己主人做出攻擊姿態開始，阿卡整個幽靈便被恐懼奪取了所有的聲音。她不知道隻來過貧民窟一次的伊達爾為何會被亞柯盯上，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直跟隨在亞柯身後宛如跟屁蟲的壯漢與白鸚鵡會單獨行動，但阿卡可以肯定的是，那個邀請伊達爾的縫線男子，絕對沒安什麽好心。
??‘起碼從剛剛的交涉來看，無論是亞柯還是那位使用若時那武技的家夥，都對我沒有明確顯示出敵意。那麽去和他交換一下信息，應該還是安全的。’
??伊達爾也考慮過請君入甕的可能性，不過既然那個壯漢沒有選擇在突襲時一擊將自己殺死，那邀請自己的亞柯便占據了對自己好奇或是需要自己所知信息的其中一項。在對方願意交談的情況下，伊達爾也不願錯過這個可能得知戴卡消息的機會。
??‘如果我選擇拒絕或者當場離開，恐怕下次進入貧民窟時，就會多出兩個明麵上的敵人。’
??雖然阿卡承認亞柯先生並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惡人，可您如果有求於他……
??回憶起自己當時的經曆，阿卡對於伊達爾在沒有等價物的情況下選擇向亞柯詢問信息，依然持有反對態度。
??‘我並不是沒有選擇。尋找戴卡的消息也不過是為了償還兩位恩人的照顧。放心，如果確認尋找那位少女會威脅到性命，即使沒有你的提醒，我也會自己放棄的。’
??向前的腳步，略微一頓，伊達爾看向眼前圍聚不少木屋的小廣場，對著身旁的少女笑了一下。
??‘我是個普通人，也是一位怕死的懦夫，所以，放心啦，我和正常人一樣，在遇到危險時都會首先思考自己安全的。’
??伊達爾撒了個謊。他的確怕死，怕得不得了，但隻是畏懼死亡帶來的疼痛而已。對於無法幹重活的伊達爾來說，一個摔跤蹭出的破皮都可以讓他皺眉忍痛半天，更別說什麽開腸破肚的痛苦了。
??對於死亡本身……其實伊達爾看得很開。尤其是在他走上亡靈法師道路的那一刻，伊達爾便已做好了活一天賺一天的準備。
??這位在盧克鎮長大的少年很幸運，他沒有遇到天災，也沒有遇到人禍。哥布林遊行，戰爭，對於伊達爾來說幾乎都是遠在天邊的故事。但以凱琳阿姨的死亡為起點，之後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卻讓這位天生廢材，每天希望靠著達娜或是叔叔得過且過的少年，明白了一個事實。
??不同於小說與故事中無敵又幸福的主角，每個人都會死。被薩滿小姐確認為“勇者”的父親，死於戰爭。強大的血魔，倒在了恐鐮與自我手中。徘徊在龍吼森林的墮魂者早已失去了名為“生”的希望。即使是強大的巨龍，在天敵的麵前，也宛如一隻瘋狂啼鳴的雛雞，卻沒有任何反抗的手段。
??已經見證了無數熟悉者死亡的伊達爾，或許早已對死亡的本身……毫無感覺了？
??暫且從本來的路程脫離，伊達爾側過身，走進了一旁被廢墟與破屋包圍而出的小廣場。手掌橫舉靠入眉頭，從陰影中走出的少年仰頭望了眼位於天空的太陽，將注意，放到了自己垂在一側的左手上。
??‘十一點十分……正好在這裏吃個午飯吧。’
??吃，吃飯？
??繃緊神經生怕從角落蹦出一個餓到發瘋要肉不要命瘋子的阿卡，被伊達爾這一句嚇得整個身子都透明了一下。雙眼，匆忙在四周掃視一圈，幽靈少女突然發現這附近，居然沒有任何居民。
??‘這裏是前天晚上亞柯分發肉湯的地方，不知道阿卡你那時是什麽樣，但這裏與墓地，似乎是唯二沒有被本地居民填滿的地方。’
??四處尋望一番，伊達爾成功找到了位於廣場一角那隻剩下台階的廢墟。用手拍了拍還算幹淨的石麵，伊達爾坐下身子，將精神渡入手表，一個密封完好的紙袋，出現在他的手中。
??‘所以，就算拿出食物，一時半會應該也不會出現什麽人動手搶劫了。’
??無論是讓伊達爾得知了貧民窟存在的歐德，還是漂浮在身旁的阿卡，都不止一次向他提到過這片地域貧困的恐怖。雖然伊達爾無法想象餓到啃草根與棉花的模樣，但無法引起共鳴並不代表他無法理解人餓到極致時，為了生存而催發出的恐怖。
??想到這，撕開紙袋一角的伊達爾，動作微微一頓。
??數道青芒亮起，手持青色大盾，身高與壯漢不相上下的持盾骷髏，出現在伊達爾與阿卡身前。
??與隱藏在頭盔下的青色魂火對視一眼，伊達爾手指略微用力，將麵包從紙袋底部擠到開口，小口吃了起來。
??‘這樣，無論是吃飯的我，還是擔憂的你，都可以安心一會了吧？’
??盯著眼前身形挺拔的骷髏，阿卡在腦中回放了一下自己從死亡中蘇醒的那晚伊達爾與持盾骷髏的戰績，無聲地點了點頭。
??除非那位壯漢改變主意從貧民窟入口殺過來，否則即使亞柯親自到場，都會拿伊達爾與持盾骷髏這對組合沒有辦法吧？
??幽靈少女的點頭，讓伊達爾那份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將突然甜了幾分的麵包吞咽入口，少年望向眼前除了自己外再無任何生靈的廢墟，突然想到了什麽。
??‘對了阿卡，你之前活著的時候，發現亞柯身旁的人，其實亡靈嗎？’
??阿卡不知……嗯，嗯？等一下，亡靈？與阿卡一樣的亡靈？
??或許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已經提高了阿卡認知上限，所以這一次，她除了聲調略微提起外，表情既沒有變化，言語也沒有結巴。
??扭頭看向身旁麵色如常的主人，阿卡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眼立在一旁宛如雕塑的持盾骷髏，她實在無法將那個無論是說話還是動作都與常人無異的壯漢，拉入亡靈這一大家族中。
??‘其實我也無法確定，但在經過他時，我隱約感覺到了……微弱的死氣。’
??按在紙袋的手指微微用力，伊達爾將袋中的麵包擠出大半，一口咬了下去。不過，由於一口氣咬下太多，此時，他的嘴巴顯得有些臌脹。
??‘而且那對眼睛也是，他的瞳孔看起來……與昨天那位盲人老先生也不一樣。’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