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無法想起的記憶（2）
吱呀——
??木門前移，伴隨一聲輕響，光芒緊跟著女孩的腳步，照亮了漆黑的房屋。
??不知是自信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亞柯·斯基從不會給自己的木門上鎖。可以說，隻要貧民窟有人伸手推向木門，就可以走入這位醫生的房間。前提是，他還有性命出來。
??費力地撐起木杖，男子跟隨著女兒走入這個僅闊別了數小時的房間。目光，在位於手術床前染上幾片血跡的白被單停留數秒，他突然想到了什麽。
??“誒？不對呀，我記得阿卡你之前不是和爸爸說那天晚上你敲了門的嗎？”
??“進門前先敲門，這對於薩文小村來說幾乎不需要的禮儀，卻是我們這群普通人在麵對強者時可能活下去的基本。”
??將木門向裏推到底，阿卡借著從身後蔓出的光芒，走到了手術床前。蹲下身，她伸出食指，點在了一處地磚上。感受著指尖傳來的觸感，少女輕點了下頭。
??“看起來，阿卡沒有記錯。”
??“阿卡！你在幹嘛呢？”
??從遠處撐著木杖走來的男子並沒有聽到阿卡那聲自語。他隻看到自己的女兒從進門後便直接竄到了手術床底下，到處摸了起來。
??“找東西……確認一下阿卡之前記憶中的東西。”
??從染了血的白床單站起身，阿卡單手扒在床沿，將另一手，垂在了身側。雖然她回答了父親的問題，但目光，依然在有些昏暗的地板上搜尋著。
??“哈，不愧是我女兒！腦子就是好使。爸支持你！對了，我記得以前不還有個從二環來咱們薩文小村義診的醫生說過阿卡是有什麽，什麽超，記，啊對！超人記憶！”
??“是超憶症，爸爸。”
??有些無奈地為父親糾正一下名詞，阿卡瞄了眼已經停止抽搐的手掌，將垂落的手臂重新抬了起來。借著記憶中的畫麵，少女對一旁隻能看著的父親指了個方向。
??“對了，爸，你到那邊站一下，阿卡不太確定這個是否還與站位有關。”
??“好好，誒呀，我這當父親的就是個使喚命。”
??用手臂夾起木杖，即便男子的額頭已經出現了汗水，但這種久違有用的感覺，還讓這位父親鼓起了精神與力氣。
??男子這一輩子，都在聽別人的命令。從小聽家人，長大聽領導。三十多年的人生，好不容易有兩次遵循了自己的意念，結果一次讓他沒了家庭，一次讓他沒了雙手與左腳。
??本以為自己隻能一邊拖累女兒一邊等死的他，卻沒有想到居然還會有一次機會能幫上女兒，即使這麽做或許會讓他們父女二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木杖觸入地板，男子張開嘴，帶出數口喘息。伸出少了半個小臂的右臂，用粉紅皮膚擦去額頭流下的汗水，男子看向在手術床下四處亂爬的女兒，抬了抬嘴角。
??雖然時間已經久遠，但男子還能清晰記得在老家時，這位隻有半歲的女兒在地上亂爬的場景。
??“小心點，別碰著了！”
??明明說出了與那時一模一樣的話語，可無論是意思還是狀態，似乎都已變了副模樣。
??正在陰影中依靠記憶在地板摸索的少女，被父親這一聲提醒嚇得身子顫了一下。點入地麵的手指，緩緩收入掌心，少女盯著眼前昏暗的地麵，整整沉默了數秒，才做出了回答。
??“……嗯，放心吧，阿卡會小心的。不過爸爸你可能要等一會了。”
??“放心！這點時間對爸來說連浪費時間算不上！”
??聽著遠處父親充滿活力的聲音，阿卡合起了眼睛。回憶起往日種種，她咬了咬牙，伴隨著一口氣的呼出，少女睜開眼，手前的動作，又加快幾分。
??大約過了半分鍾，數聲輕響，傳入仰頭望向木梁的男子耳中。垂下無聊的雙眼，隻見自己身前本是完整的地板突然向兩側退開，露出了一個漆黑的通道。
??借著來自外麵的光芒，男子大概能看出這條通道，似乎是通往地下的。
??“咳，看起來阿卡的記憶沒有出錯了。這個通道藏了不少亞柯的秘密。”
??從手術床下爬出，阿卡輕咳一聲，將目光與父親一起放到了這個用數道機關藏起的地道上。
??撐在地麵的木杖，向前探出一步，男子忽然感覺到了幾分寒意。將手臂伸到身前，感受著從地道飄出的陣陣寒流，他皺了皺眉。
??“這地道的溫度，比起外麵冷許多。”
??“正常地道可沒有那麽大的溫差。”從父親那得到了一份信息的阿卡拍了拍膝蓋，剛想站起，又如想到什麽般，道：“等一下，爸！你再確認一下，溫差有過十度嗎？！”
??“我上哪知道溫度……嘶！”
??苦笑著將左腳邁出地道，一道刺骨的寒意，瞬間從鞋底竄入男子身體。抽回左腳，男子又邁腿試一下，冰冷，再次竄出。
??“很冷！就好像在深冬一樣。”
??“阿卡可從沒有聽過貧民窟的地下溫差會如此巨大。”
??順手從手術床邊的工具箱中取出一個物件，阿卡走到父親身旁，看向散著寒意的通道，皺起了眉頭。但過了半秒後，少女臉上的凝重，轉為了笑容。
??“不過，就算知道亞柯先生想要藏些什麽，但阿卡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麽恐怖的東西呢。”
??聽著女兒似笑非笑的語氣，亞柯也猜到了這個地道隱藏的東西。長短不一卻都失去了手腕的手臂，貼在一起，男子深吸了口氣，再次邁出左腳。
??“爸？”
??看著直接走入地道的父親，阿卡愣了一下。
??“我們都知道這個秘密會引來什麽，卻無法確定這裏麵的東西究竟是不是那個該死的玩意。更不知道這個通往地下的通道究竟有沒有機關。阿卡，走在爸爸的身後，雖然無法防禦毒氣，但如果隻是利器的機關，那麽我這個當父親的還能給女兒做點什麽。”
??即使身體還在打顫，即便脊背因寒氣而顫抖，但男子的語氣，卻沒有任何猶豫與懼怕。
??目送著父親一步一頓地走下階梯，少女愣愣地立在原地，直至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黑暗時才後知後覺地向前邁出了腳步。
??感受著四周刺骨的寒意，阿卡的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