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樛木公子
自從醒來時自己的食量就不小,以前也不吃這些凡間食物,偶爾獵個神獸、妖獸的,打個牙祭,平日里也就是喝些仙露瓊漿,如今這般食量,著實有些奇怪。
面前的十幾道菜風捲殘雲,竟只剩下剛才答應閔哲的芙蓉雞,抬頭望向閔哲,「要不爺給你銀子?」
閔哲見此趕緊將那一盤端走,死死護衛。
到有種雞在人在,雞亡人亡的不屈之勢!
姜嵐嗤了一嘴,倒也沒同他掙。
看著桌上的殘羹冷炙,突然覺得自己這麼做不地道,旁邊那位坐著的公子還沒吃不是?要不再叫一桌?
極好!
姜嵐側身,正想同旁邊的公子,言語幾分。
剛望去,心便空洞了幾分。
是剛才在台上仙資曼妙的那位,剛才在台上四周燈光或明或暗,看得尤為不真切。如今,這般通亮的華室,這般瞧去,才覺得自己以前簡直就是個土包子。
六界之中的鮮有絕色也看過不少,年少不懂事也調戲過幾位上神、魔君,可是真沒有那位比得上面前這位絕色,讓天地間驟失顏色。
是人間的煙火給了他這份不容於世的嬌容?真的是嬌容,說是謫仙美男都折損他的氣質。
怎麼能有人,不,活物,可以這樣美的?
美的驚心動魄!
她敢說剛才台下是遮掩了面容的,不然就這樣的絕色只需要坐在那裡,便能收穫一大批欽慕之臣,何需動用舞姿?
就是九尾狐族的媚術怕也比不上這男子的一個水盈盈的眼神,公子真乃絕色!
姜嵐這般想了,也這般誇了!
她又不是坐懷不亂的西天佛陀,泯滅六欲,喜歡極美之物並不可恥。
「樛木公子?」
姜嵐看去,從一開始看到他,他嘴角就一直噙著淺淺的笑,溫柔到如水一般的人。
「諾。」
斂去目光,姜嵐擦了一下嘴角殘餘。
「見公子還沒吃,要不在下再叫一桌?」
樛木微楞,搖頭,「樛木並不餓,謝公子心意,若是公子不介意,樛木願為公子斟茶。」
姜嵐點頭,並沒有拒絕。
倒是這個樛木的出現略微讓她驚訝,初來乍到不得不防。
身後坐著的吃著芙蓉雞的閔哲看著面前的一二人,嗤之以鼻!
雖然美色當前,姜嵐還是沒有忘了正事。瞥了一眼還在酣戰雞肉的閔哲,「別忘了正事。」
拿起爐上燒得沸騰的小爐,樛木眼中閃過不可見的心思,餘光看向那個坐在一旁小桌子上沖忙擦著手的男子。
小廝?看著倒不像。
隱下心思,目光所及只是在茶盞之間。
姜嵐見閔哲出去,自己也坐不住,留下一張大額銀票,留了句謝謝款待,便憑著小解一事溜了出去。
徒留著華室內一人端坐。
看著桌子上的「嫖資」,那人也是詫然一笑。
後面走出一穿著艷麗露骨的三十歲夫人,弓著背,姿態十分悲謙,「公子可要麗娘探查此人?」
把玩著手上的玉簪,此般潤色就是極富之家也難尋,必是出自勛貴士族,要不然段不會拿出這樣的好物件。可又敢這樣送人,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建康城內哪家還有這般極盡豪奢,有如此純情的公子哥呢。
看年紀最多十五六歲,是那位?
可是看著剛才那位隨侍之人,也不像是無根之人。
那麼他到底是誰?
這建康城內所有的上得了檯面的世家子弟、勛親貴族,他過之不忘,這人他確實沒見過。
來漪瀾殿卻不是為了玩樂,有意思。
不過在有意思的人,也不能破壞他的大計。
「派人看著,樓里的人收斂些。只要不是要緊的事,隨他們去。」
「諾。」
那麗娘走的時候還不忘拾了那嫖資,一出門又是那騷氣讓人掉一身雞皮疙瘩的老鴇。
而此時,姜嵐正在小小翼翼趴在窗戶紙外聽床角。
旁邊打著掩護的閔哲焦急萬分,這四周都是人呀,爺,您就不能快點!
姜嵐認真的趴著牆邊,透過那戳爛的小洞洞,往裡面瞧。
只見這間廂房分外不同,周圍屏風器物都分外露骨,屋子中央確實坐著兩個男子。
皆是衣衫不整,一個纖弱無骨,一個強健有力。
誰上誰下一目了然。
不過,劉恆居然是被壓倒的那個,姜嵐忍不住笑出了聲。
「誰!」
姜嵐提起衣擺乾淨跑,閔哲反應慢些,在後面苦不堪言。
到跑出了漪瀾殿,擠進人群,姜嵐和閔哲長舒了一口氣。
「爺,接下來怎麼對付那個劉恆?」
「當然是先讓他名聲掃地啰,」姜嵐招招手,讓閔哲過來,順著耳邊小聲言語了幾句。然後甩開膀子,一路沿街大吃大喝,開心到翹起小辮子。
因為漪瀾殿一行,姜嵐本想懶個床,連小徒弟的請安也讓西池免了,結果接到了入宮的懿旨。
她一個名義上的外男,這麼頻繁的入宮真的好嗎?
姜嵐倒在宮裡派來的馬車裡,埋怨起來。
這一天一天的要不要讓人休息了!轉而又在想,這次入宮到底是為何?上次離上次入宮敘舊可還沒過幾天,太后就是再想念自己也沒有這麼頻繁見外臣的。
再說了,自己年歲可不小了?快十五,若是女子那都要及笄定親嫁人了,這太后不顧言官這般頻頻召見,倒底是為何?
姜嵐想想,莫不是為了昨天方家之事?
看旁邊微笑著不肯聲的余公公,姜嵐覺得十之八九。要是昨個方家之事,倒還好說,若是為了昨晚去漪瀾殿送簪一事,那更是極妙!
是不是就不用娶那先帝的公主?這麼一想,姜嵐的坐姿就更飄逸了,為了皇家顏面,自己還是要擺出自己配不上公主的架勢。
錦衣袍,千金扇,紈絝公子到處轉。
先帝的婚約不好取消,就是皇帝也不行,有孝道在上面壓著,所以要想解除婚約只有一個辦法,要麼公主失節,要麼自己不行。
之前自己虛晃一招的留戀煙花之地,都沒能讓太后、皇帝改變心意,如今只有自己不行了。
皇家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尊貴的公主嫁給一個對女色不感興趣的男子獨守空房吧?
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不過這下子自己可能真的要背負這斷袖之名,不過誰叫是個女兒身,也不妨事。
思前想後,還是這個方式一勞永逸。想想看,就算能拒絕了尚公主,可是以後呢?自己肩上頂著國公府,沒有子嗣萬萬不行,到時候各方壓力一來,不娶都不行。
那不是耽誤人家姑娘家的一生嘛。這般缺德的事,姜嵐以前不會幹,如今也不會幹。
可是姜嵐坐著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旁邊太后的責罵,反而講起了妹妹姜司。
「哀家看司兒是個好的,家裡子嗣單薄,你與司兒相依為命確實可憐,」太后姜珂摸著坐在自己腳邊姜嵐的髮髻,「這些年小小的年紀也是辛苦了,不如賜個縣主如何?賜宸字。」
姜嵐先是一愣,然後趕緊下跪謝恩。
太后怎麼能讓姜珂真的跪謝,半路就讓旁邊的公公餘願扶了起來,拉著姜嵐的手,看著手上的繭子,淡淡道,「你這是寫字作詩的手,怎麼能用來揍人,哀家賜給你幾個侍衛吧,有事也用不著你出手。」
姜嵐燦燦然回到自己位子,果然是為了昨個方家之事。
「之前你不喜歡,哀家也不逼你,如今眼見的馬上就要十五了,皇帝都要比你小几個月,如今都在學習處理國事,你呢!」
姜嵐努努嘴,「侄兒就像做個富貴享樂的世家子弟。」
「皮猴,那國公府誰來撐?」太后姜珂笑罵道。
姜嵐撒嬌,扯著太后衣袖,「這不是還有姑姑您嘛。」
太后顯然不吃這套,「哀家已經讓人準備了,等過幾日英國公老夫人大壽后,你就進國子監好好讀書。」
見太后態度強硬不似跟自己開玩笑,姜嵐就知道完蛋了。
想要在緩和緩和,卻聽到,太后若有所想地喃喃自語。
「哥哥當年那可是名冠大陳的才子,就是嫂子也是閨秀中出名的才女,怎麼生的你這般性子……」
對於原身父母的信息,這孩子第一次在太后那裡聽到,姜嵐不由豎起了耳朵,喂果子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待姜嵐渾渾噩噩地走出了太後宮殿,她一切奇怪的舉止,都被太后笑罵成聽到要讀書,就失魂落魄的皮猴。
而姜嵐真的想的卻是太后口中的姜階夫婦,那般金童玉女、天資人物,為何會生出原主這樣的人物?
倒也不是原主不好,只是原主的相貌有時候自己照鏡子也不得不承認,真真……真的太普通的了。
那種遠看清秀,近看還行,丟進人堆就打死都找不出的人。
這樣的人真的是那樣父母生出來的嗎?在想到那隱隱約約夢境中那個嚴厲苛責的背影,還有那厭惡的眼神……
果然,這具身體藏著秘密。
「世子,咱們走這兒。」
姜嵐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到了御花園,前面的那條路她還記得,這不是來時路過的嘛,而余公公指的這條卻是從來沒有走過的。
姜嵐提了個心眼,摸了摸腰帶上系著的錦囊,裡面放著就是那個裝著赤峰的神袋。要不要先放出來,可這皇宮有紫氣,那傢伙出來怕是有威壓,輕則受傷,重則損傷神識。
可是不放出,自己遇到危險來不及怎麼辦?
早知道就放帶幾個符籙在身上,可是這深宮庭院,要是誤以為自己巫蠱之術怎麼辦?
就在姜嵐神遊天外,想著如何解困的時候前面帶路的余公公說話了。
「世子別緊張,剛才那條路商太妃在那裡賞景,奴婢怕……」
姜嵐擺手,示意自己理解。
然後又不經意的問道,「商太妃?」
余公公先是一愣,然後一笑,「想來世子爺是被老國公大人據的緊了,不太清楚這些事。」
姜嵐尷尬一笑,心裡暗嘆:自己又不是那個被捅死的姜嵐,這麼會知道那麼多。
「這商太妃就是寧遠公主的生母……」
姜嵐拍拍胸口,長舒了一口氣:幸好沒見,這商太妃來者不善,看樣子是專門前來來堵自己的。太後宮中她有不好說話,就跑到這御花園自己回去的路上守株待兔,好險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