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治療
沈非世是被袁書禮和張晏攙扶著進茅草屋的。
在老婦的吩咐下,宋雪染和芹把一張僅容一人平躺的竹床收拾好,然後鋪上幹淨的軟墊,本來沈非世服下藥物後,病情還算穩定,但藥效並沒有維持多久。
高燒加上傷口感染,意誌力再強大的人都難以忍受。
沈非世雙手用力拽緊,看得出是在極力克製痛苦,手臂傷口處的衣服布料隱隱滲出血跡。
老婦沒有任何猶豫,用剪刀直接剪開布料。
映入眼簾的是被暗黑色血液浸透的紗布,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老婦臉色發沉,厲喝道:“按住他,阻止他的身體用力,否則隻會加快毒素在體內流動。”
袁書禮等人聞言,立即摁住沈非世的身體和四肢。宋雪染擔心他會傷害到自己,急忙握住沈非世的手,希望能給予他一些力量。
老婦全神貫注,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處理沈非世的傷口上麵。
看到傷口已經感染,老婦眉頭一蹙。伸手打開一旁的布包,裏麵放著一排整齊做工精致,刃口鋒利的長短刀器和銀針,單是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老婦麵不改色執起其中一把巧刀器,在燭火中灼燒,緊接著開始第一步治療。
為了徹底避免毒素殘留,需要先把被感染的部位全部清理幹淨才校
這種觸目驚心的場麵,就連身為男兒,見過比這更血腥的袁書禮和張晏都不忍直視。更別一向走在陽光底下,且嗅覺異於常饒宋雪染。
半柱香後,傷口總算清理幹淨。
老婦一邊洗手,一邊吩咐芹:“你去櫃子裏,把放在最上麵那層的兩個黑色瓶子拿過來。”
芹點頭,立即往角落裏的黑色櫃子走去。
回來時,手裏多了兩瓶黑色的瓷瓶。
老婦接過黑瓷瓶,打開瓶塞,倒出一些細致的白色粉末,灑在沈非世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隻見昏睡中的男子眉宇緊蹙,卻仍一聲不吭。
反倒是其他人,看到這一幕時,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像是灑在他們身上的傷口一樣似的。
宋雪染心底微微一抽,剛才沈非世有用力抓了一下她的手,那是身體在感受到疼痛時下意識的反應。
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男子,明明很痛,為什麽還要極力隱忍?又是什麽讓他即使處於昏迷中,仍然不願讓自己有片刻的鬆懈?
還是他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
思及此,宋雪染猛然驚醒,抬手扶額。肯定是最近發生太多事,擾亂了她的思緒,才會胡思亂想這些跟她毫無關係的事情。
視線再度落在傷口的位置。
粉末很快被吸收,藥效立竿見影,傷口漸漸不再流血。
宋雪染親眼見到這個過程,害怕之餘,更感覺神奇。
老婦取來幹淨的白色紗布,動作幹脆利落的替沈非世包紮傷口,弄好後才緩緩舒了口氣。
隨後起身,將兩個黑瓷瓶交給宋雪染,囑咐道:“每樣一各一次,直到用完為止,放心,你的朋友很快就沒事了。”
宋雪染微微頷首,隨後伸手接過瓷瓶,仔細放好。
老婦轉身走出了草屋。
一行人圍在沈非世身邊,見他呼吸平穩,額頭也沒那麽燙手,才各自鬆了一口氣。
宋雪染清亮的目光凝視沈非世安靜的麵容,須臾,才輕聲道:“放心吧!他現在需要好好休息,相信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袁書禮點頭,語氣帶著一絲笑意:“睡了那麽久,也該醒來了,真不習慣這樣一動不動的他。”
張晏也大著膽子附合:“我也不習慣這樣的少主。”
此話一出,其他幾個侍衛相視一眼,都默契的笑開了。
沈非世傷情趨於穩定,醒來隻是時間問題。宋雪染心裏的石頭也挪開了一些,還好一切有驚無險。
鑒於沈非世一時半會不會醒來,宋雪染囑咐張晏他們仔細留意情況,便轉身出了屋子。
院子四周都被青蔥鬱綠的竹林包圍,微風吹過,竹葉刷刷作響。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在地麵上投下一片斑駁樹影。
宋雪染緩步繞了一圈,終於在院子後麵的一處籬笆下,發現一道消瘦落寞的身影。
遠遠望著,竟有一絲壓抑的氣息環繞其鄭
等走近一點才發現,老婦正望著手裏一對翠綠通透的荷花玉墜出神,連身旁有人靠近都沒有發現。
宋雪染關心道:“大娘,你怎麽了?”
對方神情憂傷,眼底分明有淚光浮現,應該是想起過往的傷心事了吧!
這與剛才那個幾近刻薄,連對傷者漠不關心的老婦判若兩人。
也許是玉墜的原因,無形之中拉近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看到來人是宋雪染的那一刻,老婦並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情緒,隻是用手背抹掉淚水,道:“宋姐,你怎麽過來了?”
“我出來透透氣。”宋雪染幹笑一聲,沒好意思自己就是來找她的,隨後轉移話題:“大娘,晚輩看你心情不太好,是不是這玉墜讓您想起傷心事了?”
一般她是不會多管閑事的,也極少主動跟別人套近乎。隻是覺得這事有可能跟玉墜有關,所以才起了好奇心。
如果對方不願意,她也不會勉強。
老婦聞言,攤開手裏的一對玉墜,眼神瞬間變得柔和:“宋姐的沒錯,這對荷花玉墜原本就是一對的。是當年成親之日,老身的夫君贈予的定情信物,也是他們家的傳家寶。我們各自佩戴一枚玉墜,從不離身。”到這裏,老婦輕歎一口氣:“後來老身生了一場大病,連夫君也束手無策,隻好上京城尋名醫治病,但那時我們所有的盤纏加起來都遠遠不夠,無奈之下,夫君便將他身上的玉墜賣了,之後我們一度想拿銀子贖回來,卻遲遲找不到當年買玉墜的商人,隻好作罷。”
原來如此,宋雪染感動於老婦和玉墜背後的故事,一時間也分不清是喜是悲。這玉墜是父親送給她的滿月禮物,也陪伴了她很久。雖是物歸原主,但心裏卻有些空落落。
宋雪染道:“怪不得大娘如此在意這玉墜。”
老婦緩緩道:“宋姐,這荷花玉墜對你來何曾不重要。但為了救那位公子,你二話不就把玉墜讓了出來,想來那位公子是宋姐非常珍視的人才對。”
這句話讓宋雪染直直愣了片刻,而後急忙擺手:“大娘,你誤會了,我們隻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然而,對方卻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嘴角噙著一抹笑意,輕聲道:“快回去吧!你的那位朋友應該差不多醒了。桌上有一個陶罐,裏麵溫著一碗藥湯,讓他喝下去。”
“多謝大娘。”宋雪染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