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被擺了一道
朱雀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悲憤地看了劉寶一眼,她隻覺得眼淚止不住地要往下落,心裏惴惴不安又毫無安全感,聲音裏就帶了些撒嬌的意味。
“老大!你不要這個樣子了嘛!我在這裏陪著你還不行嗎?!”
劉寶冷哼了一聲。
“別啊,你這樣子我可伺候不起,到時候因為這邊耽誤了你去看巫娜,我可不知道怎麽處理。”
這聲音裏的嘲諷意味太濃了,讓人簡直無法忽略。
朱雀訥訥地說了一句:“那我看不看她也沒什麽用啊……你不是都拜托醫生照顧她了嗎……”
劉寶:“你還知道啊?我還以為你忘記了呢,許醫生是不是說過,我們沒什麽事不要去打擾病人的調養,免得打亂節奏?你偏偏不聽話,偏要深更半夜去看她,你知道那之後許醫生廢了多大的勁才重新把節奏調整回來嗎?”
他眯了眯眼,似乎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朱雀。
“不是,你不會本來就打的這個算盤吧?”
朱雀抬頭看他,眼中帶著幾分天真,十分純粹。
劉寶嗤笑:“你不用這個樣子看著我,放心,我本來就不喜歡她,你就是真的因為嫉妒她了不想治好她,我也沒什麽意見。”
朱雀急了:“什麽?!我什麽時候說不想治好她了?!你胡說八道!”
仿佛是一顆真心被無情地踐踏了一般,朱雀臉上露出焦急的模樣來,滿臉的急切。
劉寶哦了一聲:“沒事啊,不是也不用著急嘛,我隻是突然想到這麽一個可能而已。不然我實在是想不到,你怎麽會整天就非要去打擾許醫生的治療流程……”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若有若無的目光落在朱雀身上,而後輕輕一笑。
“不過你自己倒是不那麽覺得……哎,算了,隨便你吧,反正,怎麽樣都和我沒關係。你讓我幫忙,我可是給你把許醫生都找來了,就是再出了什麽事情,也和我沒關係。”
隻和她有關係!
朱雀的瞳孔驀地一縮。
一種難以言喻的酸軟在心中蕩漾開來,激起某種難以言說的自我懷疑。
真的是這樣嗎?
我不喜歡她?
所以嫉妒她?所以下意識地要阻止她恢複?!
不不不……不可能!
怎麽會呢,明明她滿心想的都是幫助巫娜,明明她從未想過要對巫娜做什麽,明明她把自己都考慮在巫娜的病情之後,甚至還為了巫娜差點和老大撕破臉……
朱雀茫然地張了張嘴,滿眼的驚惶裏是無處安放的恐懼。
也不知是在恐懼自己的愚蠢,還是在恐懼劉寶的猜測看起來更像真相。
朱雀的眼眶紅了。
淚在一瞬間就搖搖欲墜,幾乎要就那樣落下來。
劉寶皺了皺眉:“我說你哭什麽?我不是什麽都沒說嗎?我是強迫你做什麽還是怎麽的?你愛幹啥就去好吧,不用這麽哭哭啼啼的。”
朱雀聽了劉寶這不陰不陽的嘲諷,哭得更真情實感了。
“你……你到底要幹什麽嘛!明明……明明是你自己不把話說清楚,幹嘛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我身上?”
劉寶被她哭得頭大:“喂喂喂,你別哭了啊!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他本來隻是隨便調戲一下朱雀,沒想到朱雀如此真情實感地傷心了,倒是顯得他格外不是人了。
這叫什麽事啊!
心裏吐槽著,劉寶的聲音變得四平八穩,幾乎有一種認命了的意味。
“我們在這裏守著,其他人也在這裏守著,至少說明那人在別人眼中也是有作用的。那些人要麽準備等到我們不注意了和那黑西裝裏應外合地離開,要麽準備等黑西裝一出來就滅了這個眼中釘,總之,不管是什麽樣的情況,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好事。”
朱雀懵懵懂懂地張了張嘴。
“可……你不是說,他們是……”
他們是什麽,她半天也沒說出來。
因為她意識到,劉寶能夠接收到的信息其實並不比她多,所以她不知道的,她推斷不出來的,劉寶也隻能是憑借自己的過往經曆和認知,猜測個大概而已。
她自己也知道,這邊情況確實要緊急一些。
本來就覺得自己一心想著巫娜有些不對,如今被劉寶這麽一攪和,更是覺得自己去找巫娜反而對巫娜不好,她已然下定了決心。
“老大,對不起。”
她的聲音溫吞吞的,是在道歉,又像是在示弱。
劉寶一時間摸不清楚她究竟想怎麽樣,隻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沉默,心中的思緒卻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
劉寶看著朱雀的目光有點渙散,仿佛並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麽,朱雀卻什麽脾氣也沒了,隻安安靜靜地等著劉寶的反應。
她滿心惴惴不安地等著劉寶開口說沒關係,心中焦躁難安,完全沒有發現劉寶在想什麽。
他在想,好像怎麽處心積慮都不如隨心而動有用啊?!之前他還那麽辛辛苦苦地讓朱雀相信他是真的被絆住腳了,自導自演的苦肉計眼看就要崩盤,居然被隨口的一個玩笑給救了回來?
這世界也太玄幻了!
說好的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呢?!
這是用現實在打臉啊!
恨不得抓著他的肩膀告訴他,瞎折騰是沒有用的,還不如簡單粗暴地想幹啥就幹啥呢!
劉寶感覺內心有什麽地方蠢蠢欲動。
哎呀,何必這麽折騰自己呢?放過自己不好嗎?反正那個巫娜就這樣被關在那裏也沒關係,朱雀看起來很好騙的樣子,就這樣把這邊的事情隨便一甩,然後帶著她走了不就行了嗎?
巫娜再如何神通廣大,還能隔著千裏萬裏的控製朱雀不成?
如今許秦安都被他請來給朱雀治療調整了,害怕巫娜搞什麽東西?!
可能是剛剛的經曆實在太過匪夷所思,給了他一些錯覺,所以他竟然認真地開始思考這件事。
好在他理智尚存,最後也沒有做什麽,隻深深地看了朱雀一眼。
“沒關係,你做什麽我都不會生氣的。”
朱雀:???
完蛋了!
老大中毒了!
這也太可怕了!
這這這……誰能來幫幫她啊?!
朱雀不住地在心裏呼喊著,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生。
青天白日裏,周圍的行人並不少,然而他們刻意喬裝過,如今也實在引不起旁人的注意。
朱雀輕輕咳了一聲。
“老大,是我不懂事,你可別嚇我啊。”
劉寶:“你想什麽呢?”
朱雀那半是擔憂半是害怕的眼神太明顯,劉寶一眼就看出她誤會了,心中有些無語。
“你是皮癢癢了是吧?我不教訓你你還不舒服了?行啊,那我們來演練演練?”
朱雀急急忙忙地搖頭:“不不不……不用了老大!你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就是怕你氣急了做出什麽傷害自己……”
一句話沒說完,朱雀就咬了自己的舌頭。
抬眼正看到劉寶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她,她心中叫苦不迭。
她她她……怎麽就一不小心把真心話說出來了呢!完蛋了,這下老大要狂暴了!
劉寶最討厭人家對他的情緒指手畫腳了。
朱雀覺得這是一個很魔性的習慣,畢竟那個“這樣讓我有一種被窺探被監視的不舒服感”的理由聽起來也不那麽正經。
然而這麽久了,她早已習慣了將就劉寶的軟肋,實在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口不擇言地說了出來。
“傷害自己?”
劉寶見她沉默了,挑了挑眉反問。
朱雀下意識提了了心,而後又戰戰兢兢地看向了劉寶,眼中帶著驚懼。
“你以為,我會做這麽愚蠢的事情?你以為我是你嗎?”
他眼中的不屑十分明顯,朱雀卻莫名覺得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沒有像之前一樣動不動就翻臉,隻要還願意說話,就說明還沒那麽嚴重。
——哪怕是吵架呢,那也是激烈的交流啊。
朱雀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期待劉寶的歇斯底裏。
從前,那意味著他徹底沒有了耐心,要開始狂暴了。如今她卻覺得,他直接不理會她才是更可怕的事情。
大概,是之前被抓走的後遺症吧。
真是世事無常。
朱雀暗自在心裏感慨了一句,好脾氣地開始示弱。
“沒有沒有,老大這麽英明神武,怎麽會犯這麽愚蠢的錯誤呢?是我愚鈍了,老大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就這麽忘了吧。”
劉寶冷笑。
“你犯了錯,就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想過去?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一點?”
朱雀咬牙,忍辱負重地道:“老大,話不能這麽說是吧?我也是無心之失,再說我已經道歉了,你——老大!!!”
她低頭的時候目光裏沒有多少抱怨,說話的時候多少帶著幾分輕鬆的調侃,到話音即將落下的時候抬頭,卻看到陡生的變故。
——那個一身破布條的小孩握著一把尖銳的刀,就那樣直愣愣地向著劉寶的脊梁而去!
那銀白在陽光的反射下顯得格外刺眼,朱雀的聲音都下意識變得撕裂。
劉寶在她聲音陡然變調的時候就已經反應過來了,卻已經來不及了。
刀已穿過裹在腰間的服裝,刺入了肉裏。
血液騰騰,劉寶隻覺得那鮮紅的顏色像是鮮亮的恥辱,字字句句地在提醒著他,他犯了一個多麽愚蠢的錯誤。
——他知道周圍有人其他人,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動手。
甚至最關鍵的,這個小乞丐在他第一天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他甚至還因為憐憫給過他幾個麵包,得到過一個感激的眼神。
他從未懷疑過他。
他從前隻是以為,隻小乞丐有幾分不合時宜的機智,知道到這警局附近來晃悠,萬一遇上什麽領導來檢查的時候,想必警局的人為了市容市貌,也會給他一點甜頭讓他離開。
他看到小乞丐的時候這人滿身的狼狽,顯然是吃了不少的哭。
小乞丐眼中帶著藏不住的機警,可那在流落街頭混飯吃的人當中,已經算得上是單純了。
劉寶自詡久經世事,完全沒料到自己竟然會栽在這人手中,一時間又是氣憤又是自責,仰頭嚎叫了一聲,一抬腳就把那小乞丐踹倒在了一邊。
那小乞丐見一擊未中,眼中露出恐懼,下意識轉身就要走,卻又被他攔住。
“想走?做夢!”
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聽到劉寶這麽一句話,聲音冰涼得讓人一聽便覺得心中發寒,直愣愣地看著劉寶的目光裏滿是恐懼,像是真正無辜又可憐的小乞丐。
“你看什麽?”
劉寶眯了眯眼看他,一見他這幅天真的樣子隻覺得心裏憋屈,又想起自己就是被他這幅樣子騙了,在心中唾棄了自己一聲,聲音變得更冷了。
小乞丐嗚嗚地哭了起來。
劉寶冷笑:“現在開始裝可憐了?是不是晚了點?”
小乞丐哭得更大聲了,幾乎是嚎啕大哭,聲音也震天響。
“你他媽到底在幹什麽?真以為哭一哭我就不追究了?”
他做勢又要抬腳踢小乞丐,後者見了他的動作就下意識要往旁邊躲避,劉寶心中冷笑著道:“之前是我沒有防備,如今都看到你了,你還真以為自己能躲過去?是不是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小乞丐瑟瑟發抖地抿了抿唇,滿臉的驚惶。
劉寶眯了眯眼:“欺負小孩也沒什麽意思,你說吧,究竟是什麽人派你來的?”
那黑西裝還在警局裏,這是他已經確認過的。
他甚至不需要找什麽人去詢問。
畢竟這幾天一直是他守在這裏,他就不信那黑西裝真能有三頭六臂,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跑得出去。
那就隻能是他身後的那一條大魚了——
想到這裏,劉寶幾乎是有些激動了。
朱雀擔憂地站在一邊,問劉寶是否要去醫院看看,被劉寶冷冷的一個眼神製止了。
她的預警畢竟讓他避開了關鍵位置,那刀歪了,他反應得也快,雖出了血,可畢竟也隻是皮肉傷。
——比起去醫院,眼前明顯還有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