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波瀾
市政廳。
議會大廳。
議員們圍聚在長桌前，細碎低語匯聚大廳上空，組成令人心煩的嗡嗡聲。
“那位驅魔人的登場令人記憶猶新，但說不定是在對我們做下馬威。”
“你為什麽這麽認為？我們沒招惹到他。”
“他從到處是怪異的午夜城來，載他來的是怪異，身邊跟著怪異，他不是我們這邊的。”
“你覺得是午夜城讓他這麽做的？”
“我們和他們一向不和，你是知道的。”
……
“蘇格魯，你這愚蠢的矮瓜！你連他是不是自己人就發邀請函！”
“噓小聲點。蠢的是你布倫特，你以為這幫人真的在意這位驅魔人的立場？哪怕驅魔人變成怪異人們也能將他渲染成悲情英雄。”
“但你還是太冒險了蘇格魯，你在賭博。”
“很值得。輸了我們也不會丟失太多賭注，而贏了……你看到了，那些市民對驅魔人有多狂熱。”
……
“我們自食其果了。看看外麵那些人……威望一瞬間全聚集到那位在此之前我們誰都不知道的人身上。”
“少來，你的家族就來自艾倫王城幸存者，你會不知道那位驅魔人？”
“好吧……我隻是覺得他們太瘋狂了，這不是好事。”
“跟我們沒關係，他不會對議員位置感興趣，隻要我們不招惹他他就不會來招惹我們。更需要擔心的是那位市長，威望太高的驅魔人會威脅到他的地位。”
……
“我並不擔心這點。”
市政廳頂層，市長辦公室。
維納不凍港市長馬特烏斯·諾克斯站在窗前。
遠處海灣，一艘生鏽大船正被牽引船緩緩拖向修船廠。
人們不再像一開始那麽懼怕，圍觀在港口外，甚至有孩子壯著膽子跑到近處觀察大船。
“市長和驅魔人是兩種不同的職務。人們會覺得他是個傳奇，是個英雄，但不會覺得他會是好市長。”
“但要以防萬一。”
他的助理站在身後：“會有許多議員忍不住和驅魔人接觸，哪怕他本身對市長位子不感興趣，那些議員也會簇擁著他登台的，再加上信徒一樣的市民”
“我累了。”
馬特烏斯·諾克斯市長歎了口氣：“這幫從不出城市的議員都快忘了外麵的恐怖，隻顧著往上爬，享樂，爭鬥。”
助理輕輕搖頭：“他們不會忘，他們隻是更貪心。”
馬特烏斯·諾克斯市長沉默片刻，轉過身問：“那位驅魔人來維納不凍港的目的是什麽。”
“找一隻叫少女之影的惡靈，還有保存在大蒙特利博物館的商人身體。”
“少女之影……有更多消息嗎？”
“沒查到，許多這種突然消失的惡靈是被更上位的存在殺死了。”
“告訴下麵繼續調查，他現在在做什麽？”
“似乎準備去大蒙特利博物館。
“你去陪同，記得送上我的問候。”
“好的。”
助理點頭幾下，向外走去。
“等等。”
遲疑的馬特烏斯·諾克斯市長叫住他。
“我和你一起去。”
……
陸離暫被安排在維納不凍港對外使館。
但比起平時，對外使館的內外保護增加了十幾倍。
所有來自其他城市的大使和仆人都被驅趕到一樓。二樓三樓衛兵把守，四樓一整層隻有陸離幾人。
卡特琳娜抱胸靠在窗邊，樓下衛兵形成圍牆，黑壓壓的人群擠在一起，不時曝起鎂光燈的乍亮。
“這裏的人比午夜城瘋多了。”她忍不住說道。
維納不凍港和午夜城同樣陰鬱，還有薄霧彌漫，但視野更開闊。她能看到陸地深處升騰濃煙的工業區，也能看到海灣裏的喧囂港口，還有遠方山上一條挪動的黑線。
普修斯說那叫做蒸汽火車，和車隊差不多但更快也更便捷，而且還是舊日時代的蒸汽科技。
沒有相互警惕的陌生人，沒有詭異的異教徒，沒有令人不安的黑袍輪廓。
這裏似乎比午夜城更美好……
叩叩叩
房門被敲響，沙發裏的陸離抬頭注視打開的房門。
門外的中年人自我介紹：“我是馬特烏斯·諾克斯，維納不凍港市長。很高興見到你，驅魔人陸離。”
維納不凍港市長的造訪顯得唐突，他們應該在一次晚宴或是市長向陸離發出邀請，而不是直接登門造訪。
不過考慮陸離的聲望，不會有政敵用這點抨擊馬特烏斯·諾克斯。
“卡特琳娜，普修斯。”陸離為馬特烏斯·諾克斯介紹。
他沒說大姐頭，它的腿剛剛縫好，躺在兜帽裏睡著了。
馬特烏斯·諾克斯向卡特琳娜點頭示意，落在普修斯身上時略微停頓。
普修斯也有些怕陌生人，垂著耳朵夾起尾巴不說話。
“普修斯曾是人類，因汙染變成異人。”陸離開口說。
馬特烏斯·諾克斯點了點頭，沒再談論這一話題：“我的助理說您要去大蒙特利博物館，我可以盡地主之誼。”
普修斯留在這裏。陸離和卡特琳娜坐上市長座駕，一輛最新款小亨利二代蒸汽汽車，駛出簇擁人群，被護送著前往博物館。
對舒適車廂的新鮮過後，卡特琳娜的目光被街道吸引，帶著羨慕。
寬闊海灣，喧囂港口，延綿建築，工業與蒸汽，繁華街道，每個來到維納不凍港的人都會愛上這裏。
馬特烏斯·諾克斯看在眼裏，可惜的是他看不出陸離的神情變化。
“人們吃的食物都在特米納斯協會標準？”陸離忽然問。
和卡特琳娜不同，他看到了掩蓋在表象下的真實。
“……一部分是這樣。”助理回答，這個問題不該由市長說。
也就是大部分人都吃不到低汙染食物。
望向車窗外，街道上的市民很少看到老人，最多的是孩子和年輕人。
維納不凍港極度排斥怪異，這裏又沒有午夜城那樣的舊下水道收容異人……被汙染的人的下場不會比荒蕪之地更好。
蒸汽汽車忽然放緩速度，助理從後麵追趕上來，跟著跑動，低聲對副駕駛馬特烏斯·諾克斯市長說了什麽。
馬特烏斯·諾克斯市長點了點頭，回頭和陸離說：“載您來的那艘船抗拒進入修船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