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跟蹤
琉璃疑惑的道：“可我看到儒詩夢的神色並未有什麽擔心急切的模樣呀？”
百裏溪放下酒杯，同樣也是一副不解的樣子道：“我最好奇的就是這裏，按說他那麽鍾愛春水琴，即便養氣功夫再好，也不該一點表示都沒有。”
百裏紅楓聽到這裏開口道：“不會，儒先生最愛他的春水琴，他曾經為了這把琴親自去君子山尋來千年紅桐，又曆經數月才終於把斷裂的琴修複好。”頓了頓又道：“據說君子山的十八盤最是陡峭，凶禽猛獸無數，先生來回一遭就是一年時間，待琴修複好了他卻大病一場，醫師說傷了根本恐影響壽數。若果然是春水琴被盜，他怎會像哥哥說的無動於衷呢！”
聽到百裏紅楓所言，琉璃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白日裏見到的儒詩夢一直都披著大氅，當時隻顧關注他的好風儀，竟沒多想。這般舒爽的天氣，園內的人都隻著單袍。原來竟是傷了身子才這般畏寒罷。
眾人紛紛陷入沉思。
半晌，百裏紅楓道：“如今春水琴被盜，明日恐怕是聆聽不到儒先生的仙音了。”說完沉沉歎息了一聲，看得出她是深深遺憾不已。
吃罷飯，琉璃看一眼玄麒，就站起身和百裏溪兄妹二人告辭。
二人回到自己院子後，點亮燭火，燃了一會兒才吹熄。看著像是睡下了，實際二人此時已經閃身到儒詩夢的府邸的書房外。書房裏亮著燈，可以看到儒詩夢的影子映到窗戶上。他們站在院子裏的一叢芭蕉樹後麵，玄麒攬在琉璃肩頭，把她護在身前。他們看見儒詩夢時而坐在書案後執筆寫著什麽，時而站起身在書案前來回踱步，看來他也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這麽沉著從容。
突然，玄麒示意琉璃小心，他輕輕一揮手，竟動了法術隱去二人身形。琉璃順著他眼神的方向看過去，卻沒看到有人。玄麒用手指在她掌心寫字：是百裏溪兄妹，在我們的右前方，應該是用了什麽法寶。
琉璃眼中有明顯的訝異，什麽法寶能讓上仙級的她都看不到身形。她輕吸一口氣，果然聞到那邊傳來酒香，赫然正是晚膳時在百裏溪那裏喝到的那種酒的味道。她學著玄麒在他掌心寫字：他們到底什麽來曆？竟然有這樣的隱身法寶？
纖細柔嫩的帶著點微涼的手指在自己掌心輕輕劃動，玄麒覺得手掌有些癢，仔細感覺卻又不是手掌在癢，倒好像是他心裏的某個地方。
琉璃等了半晌沒等到玄麒的回複，疑惑的用指尖稍稍用力在他掌心掐了一下。
玄麒收斂心神，在她掌心寫道：不知。應該是仙界法寶。
琉璃不在關注他們，反正有玄麒在，她也不用擔心那二人會發現。
儒詩夢放下筆，在座椅上發呆半晌。他披上一深色的夾棉的氅衣，喚來隨從，一行人匆匆往府門外走去。走出府邸，門口已經有馬車等候，待他上了馬車，駛去的方向正是城門。
玄麒攜著琉璃，繞開百裏兄妹二人，徑自跟上去。
出了城，行了兩刻鍾，前麵是一座山。琉璃在玄麒手上寫字：紫雲山。
紫雲山和青城山同屬伏牛山脈，但紫雲山名氣就小多了，山也不算高，就是一個清秀的小山峰。唯一能拿出來說道的就是山頂上不知何時建了一個琴閣，更不知是何人所建。琴閣常年鎖著，城中百姓傳言琴閣正是仙人建的，有時能聽到有人彈琴，琴聲美妙極了。甚至有百姓在這裏設了香爐，不時燒香敬拜。
儒詩夢自己提著一盞燈籠，讓一眾隨從在山下等，一個人沿著石階往山上走去。
玄麒攜著琉璃徑自就到了山頂，今夜月色正好，山頂景色清晰可見。空地上建著一個白玉高台，高台四周有欄杆圍繞，兩側有台階兩折，每折有十級。高台正中建了一個三層的小樓，樓上的匾額上寫著‘琴閣’二字。閣樓前方六七米的地方有一張石桌，四麵放著石凳。
等了一刻鍾，就看到儒詩夢上了山頂，他走上白玉高台，看了琴閣半晌，才走到石桌旁坐下。月亮高掛在天上，他呆呆坐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玄麒在琉璃掌心寫字：百裏兄妹在山道路口處。
琉璃點點頭，眼睛掃視山頂四周，沒發現什麽異處。
突然間，竟有琴聲響起。琴聲悠揚婉轉，如河水潺潺，似暖陽初生，讓聽到的人心裏也泛出喜悅舒心來。
玄麒曲起手指彈向琉璃額頭，見到她眼神重新恢複清明，然後愕然的看向他，眼睛裏清楚的寫著：這琴聲竟然惑人心靈。
玄麒心裏生起怒氣，他一時大意竟差點讓琉璃著了道，就這點小伎倆，還敢在他麵前班門弄斧。他揮手就想把這琴台、琴閣毀了，琉璃趕忙攔住他，拉過他手掌在他掌心寫道：別生氣，我沒事，且往下看看到底是何緣由。
他們看向百裏溪兄妹，百裏紅楓明顯也被迷惑住了。百裏溪從懷裏拿出一個褐色小葫蘆，往百裏紅楓眉心滴了一滴透明的汁液，再看她，眼神竟也慢慢恢複清醒。
琉璃十分詫異，這兄妹二人到底是什麽人？分明不會法術，但身上卻有那麽多仙家法寶。
玄麒示意琉璃看高台，琴聲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儒詩夢站在石桌旁，眼睛看向琴閣方向。
琉璃看過去的時候，琴閣門上的鎖自動脫落，兩扇門徐徐往外推開，走出來一個水綠色衣裙的女子。她挽著飛仙髻，裙擺長長的拖在身後。女子膚若凝脂，五官精致，眉眼低垂，神態間更是一片如水的溫柔。她的出現，讓這月色都顯得暗淡。她懷中抱著一把長琴，緩緩的走向儒詩夢。
離著儒詩夢還三四步距離，就盈盈的躬身拜下去，雙手平托著長琴，口中柔聲道：“是春水不懂事，勞動先生遠道而來，還請先生原諒，”聲音婉轉，一字一句間，卻有壓抑不住的顫抖。她抬起螓首，眼中已然楚楚含淚，“多年不見，先生身體可還好？”尾音在風中顫動，更顯憐弱。
儒詩夢長歎一聲，彎腰扶起女子。他從女子手中接過長琴，小心的放到石桌上。神色舉動間是顯而易見的愛惜，女子臉上神情卻越見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