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罅隙
琉璃想到白日裏正威仙尊說的話，問道：“師尊，正一宗與我們長生宮有罅隙嗎？”
玉京仙尊看著自己的小徒弟，“你怎會這般想？”
琉璃老實的回答，“我看白日裏，那正威仙尊與師尊的言談似有不妥？”
玉京仙尊點點頭，他知道琉璃心思向來靈透，自然不再像是對待小孩子一樣，坦言道：“同是仙界中人，算不上是有罅隙，隻是正威仙尊性子有些好強而已。”
他看著琉璃，似乎要考驗她，“宗派之間有競爭在所難免，那你可否看出我們長生宮如何應對這類問題？”
琉璃回想當時的情況。大師兄是他們長生宮上下默認的下一任宗主，他的態度自然能說明他們長生宮的態度。“本著同道之誼，不主動生事，但也無懼事端。”
玉京仙尊欣慰的點點頭。
幾人圍坐飲酒，互敘各自遇到的一些事情。十分酣暢。
第二日醒來，幾人相攜去往正一宗。這次琉璃和玄麒再也不必悄悄摸摸進門了。
二人跟在玉京仙尊身後，跟道致三人一起，說笑著走上長長的石階。
還是昨日那個廣場，此時廣場上已經有不少人。一個正一宗弟子迎出來，將一行迎向大殿方向，正威仙尊親自出來迎接，他身後跟著幾個正一宗弟子，華央也赫然在列。
寒暄過後，正威仙尊看向琉璃，昨日玉京隻帶了三個徒弟，這個後生又是誰？
玉京仙尊指著琉璃，語氣頗為無奈的道：“這是我最小的徒弟琉璃，因她年紀最小，性子最是頑劣，昨日進了山門就不知道跑去哪兒玩了，今日特地帶她來見禮，正威可莫要見怪呀！”
正威仙尊愕然，一直聽說玉京仙尊五百年前撿了個棄嬰收作關門弟子，但從未見過。今日第一次見，不過五百餘歲，修為竟然是上仙階，這天賦不可謂不高了。
他仔細打量一番，笑著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這般出眾的小徒弟怪不得玉京你一直藏著，若是我怕也會如此。”
琉璃趕緊見禮，老老實實的道：“琉璃見過正威仙尊，失禮之處還請仙尊寬恕。”
正威仙尊點點頭，像個慈和的長輩，“年輕人跳脫些，無妨。”看了一眼自己弟子，繼續道：“可不要像你這些師兄們，一個個跟木頭似得呆板無趣。”
琉璃笑嘻嘻的跟正一宗弟子互相行禮寒暄。
一行人走進大殿。
正威仙尊坐在主位，他掃過殿中眾人。
玉京仙尊坐在右手邊第一張太師椅上，他身後站著五個儀容出眾的年輕人，其中四位是他的弟子。連最小的關門弟子都是上仙了。而另外一個玄衣男子並未介紹，他俊眼修眉，氣勢內斂，矜貴傲然，若也是玉京的弟子，那長生宮這一輩就果真不能小覷了。
他不由的有些黯然，正一宗的小輩兒裏，也隻華央一人能算得上驚才絕豔。南經四宗一宮加起來，堪堪能同長生宮論個高下。
玉京仙尊閑適的坐在那裏，聽著眾人交談。
玄麒沉默的站在琉璃身側稍後的位置。這兩日，他把琉璃放肆的快活看在眼裏，也隻有在她師尊和師兄們麵前，她才是全然放心依賴的狀態，好像無懼任何人和事。嬉笑打鬧、賴皮撒嬌，一切都是如此理所當然。
他心下有些失落。
這個大殿裏數十人，但也隻一個琉璃與自己有關係。
其實說起來，豈止這個大殿。整個仙界，他也不過隻在意她一個罷了。
而魔界呢？他麾下也曾有幾人，說起來也隻是從屬關係，數萬年過去了，也不知如今又是何種模樣？
這天上地下，仙魔兩屆，與如今的自己有關係的，也唯有這個小東西了。
可她卻並不屬於自己。她有自己的生活。
他想進入她的生活，卻不知該如何做。他與她的生活，似乎格格不入。
玄麒自顧自的發呆，自己也不知在胡思亂想個什麽。
琉璃發現玄麒走神，悄悄退到師兄們身後，伸手扯了扯他衣襟，把他拉到自己身邊。攤在他的手掌寫字，“你怎麽了？”
玄麒隻盯著她不說話，黝黑的眸子深處劃過幽藍的光芒。
琉璃又寫，“不喜歡這裏？”
纖細微涼的手指在自己掌心比劃，玄麒的一顆心飄飄忽忽的，像是風中飛舞的紙鳶，一會兒鬆一會兒緊的被她牽動著。
他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熱度。
琉璃也感覺到他掌心微燙，擔心的寫到，“可是生病了？身體有哪裏不舒服？”
玄麒的一顆心就像是泡在溫水裏，又暖又脹。
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琉璃立刻放鬆下來。
“等這裏結束了，咱們就去雲夢澤。”她不知為何，看到剛剛他發呆的樣子，就不想讓他一個人呆著。隻想哄他開心。
玄麒笑了笑，平日不愛笑的人，笑起來卻很好看。
琉璃恍惚了一瞬，便也跟著笑開。
大殿裏又進來幾個人，是雲仙宮雲水領著一眾弟子。
寒暄過後，她坐在左手邊的太師椅上。雲容、雲洛幾個都在，那個雲玲的傷似乎也好了，正麵色紅潤的和雲容站在一起。
琉璃看到了她，而雲玲自然也看見了她。見她站在玉京仙尊身後，臉色突然一變，又趕緊低下頭去。
琉璃得意的笑笑。
隻看神色舉止，並未看出雲水對玉京仙尊有情。也許是時間過去太久，再是偏執的感情也放下了。
玄麒站在琉璃身後，看著她露出袖外的纖細手指。仿佛還能感覺到她在自己掌心劃動。既然在意，那又何必想七想八的，留在她身邊就是了。他向來快意恩仇，處事隨心所欲。
他伸手捏捏她的手指尖，惹得她回頭瞪了他一眼。眼神中都是警告，黑白分明的告訴他：不許胡鬧。
玄麒莞爾。
終有一日，他必也會成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個。
正威仙尊看著大殿裏的眾人，決賽即將開始，他心裏剛剛突然翻騰出一個想法，隻是遲遲拿不定決心。
今日過後，這天下，估計都知道玉京仙尊的關門小徒弟，五百餘歲修為就到了上仙品階，這樣的驚才絕豔，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再過個百餘年，若是飛升了仙君，那天下人必然會時時拿華央與他相比。這樣的話，華央豈不是成了她的墊腳石。
他絕不容許這樣。
當年，玉京仙尊就是處處勝自己一籌，便事事壓自己一步，人們的眼界可是非常現實的，眼裏隻看的見第一，誰還能記得第二呢。
明明是自己先遇到的雲水，可雲水心心念念的卻都是他。人家還不珍惜，棄若敝屣，為了一個區區凡間女子，讓她一生背著罵名。由一個受人追捧的雲間仙子變成如今這幅活死人的模樣。他怎能如此？他怎敢如此？
這一瞬間，他差點壓抑不住心底的憤恨。
既然你這小徒弟與你這般相像，那便替你送她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