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逝者
琉璃暗自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什麽旁心？不過是那紅蓮心悅你罷了！所以才會見死不救，想讓我自生自滅。說白了，她因為喜歡你，所以討厭我。怨念生，不過一瞬間。
“或許他們是被什麽事情耽擱了，不是故意的。畢竟若是有旁心，也不會千裏迢迢來尋你，你不是說，你還有一魂一魄是被紅蓮護住的嗎？如果真是有旁心，何必這樣費時費力？下次再見麵時，先聽聽他們的解釋，不可再這樣出手就要人的性命。總這樣的話，恐會傷了你的福運。”
她並不是以德報怨的人，隻是青蓮和紅蓮二人畢竟是他曾經的夥伴，他的朋友本就少的可憐，不，幾乎是沒有，如何能這樣不明不白的損失掉！
況且，他們隻是不喜歡她而已，又不是對他不好。
看著她這一張小嘴，隻要開口了，就劈裏啪啦的說個沒完，玄麒無奈的應道：“好，我知道了，你可以休息一會兒了吧。”
琉璃故作不高興的要掙脫一直被他握著的手，卻讓他牢牢握著，掙不脫。
她作勢咬他的手和手臂，他也不躲，隻溫柔的笑著看她，反而讓她無法下口。
琉璃扭頭到一旁，哼了一聲。
玄麒卻笑彎了嘴角。
“好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生氣啊。我隻是見不得你受傷，他們可以背叛我，但不容許他們傷害到你。”
聲音低沉，有力道。一字一句的都落進琉璃心底，烙印上痕跡。
這次，換琉璃握緊了他的手。又輕輕把頭靠近他肩膀，就這樣靠著，十分安心。
這種安心，是和在師尊身邊的安心，是不同的。
玄麒低頭在她發間印上一吻。
兩人，彼此倚靠著，看著河水奔流不息，聽著水擊沙石的嘩嘩聲，仿佛天長地久，亙古如此。
玄麒道：“記得上回來這裏，是你剛下山遊曆時，也是在同盛樓，讓你少喝些你偏不聽，說凡間的酒不醉人，結果卻醉的唱起了小曲兒。我聽外麵吃飯的人說起穎水邊有座桃花林，就帶你來這裏休息。那時是春天，桃花開的正好，你在樹上睡的一塌糊塗。睡醒後，還同我發了脾氣。”
琉璃也想起來，笑著道：“還不是因為你那時，總故意和我抬扛。”
玄麒隻笑著也不回嘴。
琉璃道：“咱們找個時間，去琴閣看看吧！”
玄麒欣然應允。隻要是她想做的，他都隨著她。
明兮和贏旭二人，這一睡，就睡到日頭偏西。好在他們中午喝的是凡間的百泉春，如果是鬆喬仙君的杏花酒，依著他們的喝法，怕是要睡個幾日才行。
杏魂醉，更是想都別想了！
二人一醒，玄麒就覺察到了。他隔空收起之前在他們身邊布下的結界。
“你們竟然還在喝嗎？”明兮和贏旭尋過來，雙雙不適的揉著額頭。
琉璃幸災樂禍的看著二人，調笑道：“這就是大人和小孩子的區別。我們可以一直喝，你們隻能一直睡。”
明兮和贏旭還有些醉酒的後遺症，癱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傻嗬嗬的笑著，也不與她爭執。
琉璃從荷包裏拿出兩個水囊，扔給二人。
看他們喝完水，又用河水洗了洗臉，終於收起臉上的傻笑，清醒了。
琉璃笑盈盈的問他們：“是回去？還是繼續玩？”
明兮和贏旭，二人異口同聲道：“繼續玩！”
真是兩個傻小子！
琉璃嗬嗬笑著道：“好。既然你們要繼續玩，那姐姐我就奉陪到底。等會兒帶你們去茶樓戲院聽書看戲。”
明兮和贏旭對視一眼，又一頭。
那副蠢蠢的小模樣兒，惹的琉璃笑著不停。
明兮和贏旭今日玩的盡興，對她的調侃和嘲笑，全當看不見。
這個姐姐性子雖惡劣，又奸又猾，還特別損，可為人做事爽快。
說帶他們來凡間玩一日，就真的玩一日，一點兒不少的。
戲院聽小曲兒，茶樓聽故事，世間百態，都在其中。
明兮和贏旭二人幾乎樂不思蜀。
等到夜深，人群都散盡，二人才算興盡。
“咱們要回去了？”明兮問。
琉璃站起身，瀟灑的搖了搖手中折扇，頗是風度翩然。
她當先往外走，道：“先隨我去一個地方。”
紫雲山頂，白玉琴台上，一身白裙的春水憑欄而立，黑衣男子阿桐靜默的站在她側後方。
山道口，琉璃四人露出身形。這一次，她沒有隱身。
在他們露出身形的瞬間，阿桐的目光幾乎同時就看過來。
“你們是何人？”
春水也尋聲看過來，卻並沒有開口。
琉璃輕聲道：“過路人。”
她巡視四周，琴閣不遠處果然多了一個閣樓，模樣、大小幾乎都與琴閣相仿。
皎皎月光下，可以看到那閣樓牌匾上刻著‘文祠’二字。
她緩緩走近，在文祠前麵靜靜站了一會兒。又繞到琴閣，登上白玉琴台。
“春水，好久不見。”
春水聞言，不由驚愕。她疑惑道：“你……你是？我竟與上仙相識？”
她自然看得出眼前這四人都是正正經經的仙人，修為都遠在她之上。
琉璃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道：“你不認識我，我卻是認識你。”
春水更加驚訝，“哦？”
琉璃道：“大約兩百年前的春秋盛會，我在這裏看見過你，還有.……儒先生。”
春水驚駭，隨即了然。
“當時，我剛下山遊曆，和朋友慕名來參加春秋盛會。盛會當日，儒先生的春水琴被盜，他卻並不著急，好像知道琴是被誰盜走的。夜間，他就一個人來了此地。我和我朋友，一直暗中跟隨，也聽到了你與他的對話。時光荏苒，兩百年過去，昔日故人也已不在，特地來此拜會和緬懷。”
春水聞言，不由的露出一個苦笑。
“上仙厚誼，實不敢當。”
琉璃眼角餘光瞄到阿桐的身軀一瞬間就變得僵直。
她看向春水，不由的憐惜道：“世人都道中直不曲是正道，我卻說‘中直’就可，‘不曲’就罷了。這個文祠想必是儒先生生前交代建在此地的，為的也是全了與你的這場緣分。他指間的春水琴，想來是有著江山萬裏昆吾，而不是困鎖區區紫雲山。先生是為了黎民百姓，才不得不割舍放棄，那你又是為了何呢？你榮升仙班不易，萬望好生珍惜才是。若想好了，可去青城山長生宮中找我，我叫琉璃。”
沉默的阿桐目含感激的看著她。
琉璃了然的點頭。
她想到百裏溪和百裏紅楓兄妹二人，臉上的笑容有些恍惚，聲音中也帶上些傷感，揮一揮衣袖，旁邊的石桌上就擺滿了各種酒壇，她看著春水和阿桐，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來吧，我請你們喝酒。此情此景，今時今日，當不醉不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