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煙花下的少年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你去看電視吧。”韓思風踮著腳尖，試圖把壓在最裏麵的兔肉拿出來。
“還是我來吧。”秦堯的身高和韓慕雲差不多，他輕輕鬆鬆的從裏麵抽出兔肉，遞給她。
“謝謝。”立刻接過來，說道。
“還要什麽？”秦堯問道。
“豆腐，茄子，蝦仁，肘子。”因為離的太近，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忍不住往一邊移了一步。
“……黑色……蕾絲……她白色的夠多了！”韓慕雲的聲音突然不耐煩的揚高。
韓思風立刻警覺的看向那邊，韓慕雲說的……似乎不是什麽好事。
秦堯微微一笑，低聲說道：“你在怕我？”
“啊？”心神從韓慕雲那邊收了回來，韓思風對上秦堯的眼睛，頭皮一麻，慌忙低下眼睛說道，“還有魚肚。”
“你為什麽渾身不自在？”秦堯從容的拿下魚肚，自嘲的說道，“好像我是惡魔？和小雲相比，我應該溫柔很多才是啊。”
韓慕雲是我的弟弟，所以再惡魔，也是血濃於水。
可是秦堯，之前說的那些話，韓思風還是沒法消化。
盡管她剛才往好的地方想，但是心裏很清楚，秦堯並不是真的喜歡自己。
勉強對她好，勉強自己喜歡她……
這種感情算什麽？
韓思風不需要這樣的憐憫。
見韓思風半晌沒說話，秦堯又笑道：“你在害怕什麽？”
“我去做飯。”從他手裏拿過食物，韓思風急急往廚房走去。
害怕？不是害怕，是難過。
勉強自己去接受不喜歡的女孩，就是因為韓慕雲和小胤吧？
感情太過複雜，果然不適合她這樣的白癡。
耳邊突然響起小胤的話來：如果可能，任性一次沒有關係……追求自己喜歡的人並不可恥。秦堯很好，不是嗎？
怎樣才叫任性？
韓思風默默的洗著菜，大腦吃力的搜索著。
九歲那年，和韓慕雲吵了一架，第一次和他冷戰，讓他拿糖來哄自己，這算任性嗎？
今年，背著他偷偷填寫高中誌願，這也算任性嗎？
雖然在爸爸媽媽麵前，經常會說韓慕雲的不好，但是一轉身，立刻會忘記那些數落。
在韓思風的心裏，一直認為長女為母，爸爸媽媽不在家，肩上的責任自然重點。
所以，不敢輕易任性，不能和韓慕雲一樣，孩子脾氣。
秦堯是很好，可是……如果是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他這樣對自己表白……那一定會開心的接受吧？
而現在，太晚了……
許多東西，都回不到原來的位置。
夜色已深。
那串水晶，在台燈下，靜靜的反射著紫色的光芒。
不知是不是很久沒有看到它了，總覺得哪個地方不對。依舊是十八顆圓潤的珠子，可是，記憶中的感覺，不真實的漂浮著。
與水晶擺在一起的，是那枚楓葉和摩天輪吊墜。
一個如火般的紅，一個星光熠熠。
屋裏的空氣太過靜謐，大腦都安靜的昏沉起來。火紅的楓葉，紫色的水晶，以及耀眼的摩天輪，衝擊著韓思風的視覺神經。
腦中模模糊糊的閃過一些片段，好像是半夢半醒間，湧上一股熟悉的悲傷。
被韓慕雲喊姐姐時的悲傷，被他擁著低聲說“我不配”時的難過……
最近這是怎麽了，從未有過的宿命感越來越強烈。
時常在走路的時候眼前會掠過奇怪的景象，會嚇的突然駐足，做噩夢的次數越來越多，好像有一些被封印的記憶要破繭而出。
韓思風的桌頭，還擺滿了心理學的圖書。
她覺得自己要分裂了，每天都會自我催眠著，告訴自己很幸福。
可是，心底還是有著隱約的擔心，仿佛那幸福，是鏡花水月。
韓思風將水晶帶在左手上，冰冷的觸感讓自己清醒了許多，決定不去多想，還是睡覺的好。
但是她一轉頭看見床上放著的購物袋，有個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沒錯，是一個豔麗的包裝盒。
韓思風好奇的坐到床邊，拆開那個絲絨的包裝盒，裏麵赫然出現一套黑色的內衣褲。
無語的的拎起那個精美的蕾絲胸衣，無語的拎著那條幾乎透明的小內褲，更加無語的拎起那條放在一起的性感絲襪……
這……這不該是媽媽的風格嗎？
為什麽這麽性感的內衣會出現在她的床上？
而且看這個罩杯的大小，剛好是她的尺寸。
突然想起韓慕雲和媽媽的對話——黑色……紅色……蕾絲……
他竟然真的買了內衣！
還是情趣的！！！
這種奇怪的款式，一定是媽媽給他灌輸的思想。
韓思風正在心裏狠狠的唾棄他，門外傳來禮貌的敲門聲。
慌忙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往被子下一塞，這麽禮貌的敲門聲，一定是秦堯。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秦堯，他微微一笑：“跟我上天台。”
韓思風發現韓慕雲不在屋子裏，有些驚訝的問道：“去那裏？小雲呢？”
“在天台上啊，穿厚點，走吧。”
天台？這麽冷的天氣，他在樓頂不怕被風吹生病嗎？
套著厚厚的外套，跟在秦堯的身後，乘著電梯往天台上去。
天台的風很大，遠遠的就看見韓慕雲蹲在地上。
秦堯打了響指，突然，一陣耀眼的光芒閃過，哧溜一聲，一道燦爛的煙火往天上滑去，煙花爆破的聲音來的太突然，韓思風忍不住捂住耳朵。
“好看嗎？”秦堯的聲音和煙花一樣溫暖明亮。
那些燦爛到極致的煙花，爭相在夜空綻放。
韓慕雲緩緩起身，他的臉在煙火的襯映下，帶著驚心動魄的俊美。
韓思風突然忘記了天空中綻放的那些煙花，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臉上。
仿佛那些煙花再美，也抵不過他唇邊的一絲笑容。
“我不夠好嗎？姐姐？”
“就這樣，永遠……”
“你不愛我嗎？”
“對不起……”
那些話在耳邊縈繞，他帶著淚花的黑曜石般的雙眸，清晰的映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看了十年的少年，站在漫天的煙花下，將所有的空氣都抽離。
沒有煙花，沒有星空，甚至沒有風……
韓思風的眼睛裏，隻有那個變得陌生起來的俊美少年。
韓慕雲突然轉過臉，端平雙眸，穩穩的對上站在天台上，長發被吹亂的少女的視線。
她的眼裏倒映著整個星空的光芒，那是他的世界。
如果她閉上眼睛，他的世界將是一片黑暗……
可是她不知道……她不會知道，這些年，他如何的愛她，如何小心翼翼的藏著這樣的愛，像是懷揣著一個甜蜜的炸彈……
韓思風隻看到，韓慕雲那雙映照著燦爛煙花的眸子，帶著一分從未見過的清冷和溫柔，就那麽直直的，看進她的心髒深處。
胸口，突然疼了。
他看向自己的一瞬間，竟然有了三生三世的感覺。
仿佛……他們前生也是緊緊的連在一起，是彼此最親近也最親愛的人。
“小風。”不知相視了多久，秦堯輕聲喊道。
韓思風慌忙抬起頭，看著寂靜的夜空。
煙花，早已結束。
那些冰冷的灰燼帶著一絲落寞，輕輕揚揚的飄下。
“好美。”
夜空隻剩下璀璨的星星，韓思風喃喃的說道。
好美的夜，好美的韓慕雲……
韓思風閉上眼睛，將暗湧的情緒壓下，生怕淚水會流出。
她這是怎麽了？
為什麽看見煙花下的少年，心髒會疼的想落淚？
看見他雙眼的那一刻，會無端的想起他粗暴的親吻，他滾燙的淚水，他懷裏的溫暖，他喊姐姐時的心碎……
她以為遺忘的一切，都清晰的重現……
“那是什麽？”秦堯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舉步往前走去。
對麵的高樓之上，也有人在放煙火。
韓思風深深吸了口氣，終於平靜的睜開眼睛。
驀然，眼裏又映出大片的煙花。
平安夜放煙花並不奇怪，但不可思議的是，那些煙花居然是一個字——風。
那個“風”字，慢慢由小變大，最後越來越大，真的像風一樣，消失在夜空中。
一瞬間的沉寂，緊接著，煙花又起，綻放住大大小小的心形。
彩色的，紅的，粉的，藍的……明亮的“心”形，看的韓思風訝異不已。
是巧合吧，那個“風”字。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的煙花終於結束了，韓慕雲和秦堯麵麵相覷，眼裏閃過一絲陰沉。
“剛才那個好奇怪？”韓思風睜大眼睛往那邊看去，那邊黑黝黝的一片，一個人影也沒有。
“風大，我們回家吧。”秦堯擔憂的看了眼韓慕雲，率先開口說道。
“嗯，好。”
那個“風”真的是是巧合吧，看他們兩人的臉色，韓思風把一肚子的話壓下去。
韓慕雲瞬間冷寂的神情還沒有轉變過來，他側過頭看向那邊，俊美的臉上掠過一絲陰霾。
“剛才……是小風的朋友嗎？那個煙花……”電梯裏，秦堯打破尷尬的沉默，問道。
“不知道，也許是巧合吧。”世界上叫“風”的人多著呢，又不是專指她一個。
韓慕雲臉上依舊冷寂，他緊緊抿著唇角，黑眸中看不出任何波動的情緒。
電梯徐徐停住，卓念風舉步往外走去，秦堯和韓慕雲卻依舊站在電梯裏，沒有出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