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天外天
重瞳是幹暴力拆遷出身的對吧？
沈白筠站在空地上，之前還能看到的仿佛桃源仙境一樣的景色統統都消失了，不是因為自然原因的消失。
重瞳這人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把這裏拆了個七七八八了，反正拆的也不是自己家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心疼一說。
好好的一個洞天福地叫他拆了個七零八落。
沈白筠都是顧不上歎息，因為現下的情況，她更應該擔心的是自己會不會是重瞳的下一個目標。
經脈裏魔息和靈力各自為伍，互相拉扯，王座之上的鎖鏈在不斷的收緊。
站在台階上的連清諭重新被灰色的迷霧裹挾著。
這沒有辦法達到平衡的力量折磨著他們三個。
萬法自然，皆歸吾身。
誅邪劍沒有辦法在這裏發揮力量，但事連清諭還可以感受到靈劍的力量並未消失，倒是王座之上的那個人雖然氣勢懾人，但是的確是手無寸鐵的。
識海裏純粹的黑暗有了光的影子，重瞳捏著手上的玄令，痛不欲生，控製不住的暴戾的力量讓他身旁的生物在沾染到他的魔息之後開始枯萎消亡。
所見不平刺眼的事物都被重瞳夷為平地。
謹遵上命，十二玄令已誅妖邪！
神君又如何？上界又如何？不過臣服本尊腳下的狗而已！
世界在天旋地轉之後被完全顛倒，錯誤的記憶不斷的在重瞳的腦海裏麵翻湧。
本尊為何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重瞳距離沈白筠很遠，因為周身的氣息暴動，就算是沈白筠都沒有辦法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但是意外的是沈白筠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
撕開這些虛偽的假麵，重瞳烏紫的唇角因為體內剛正的靈氣的滌蕩而溢出了鮮血，兩塊玄令合在一處，完全看不出不同。
而重瞳看著兩塊玄令的眼神卻漸漸變了某樣，完全不似之前尋找它們的時候那樣愉悅。
沈白筠不想上趕著湊上去找死，坐在遠處的小山坡上看著重瞳把拆遷隊的工作進入尾聲。
這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收拾靈石的時候，那一塊兒已經消耗殆盡的被懸在水晶棺之上的靈石又被沈白筠拿了出來，放在手上把玩。
當重瞳麵無表情的恢複了冷靜朝著她走來的時候，那已經沒有了任何靈氣靈石卻陡然在她的掌心閃爍了一下。
宛如螢火之光，這個時候沈白筠才發現隨著重瞳的靠近，這裏的天色已經逐漸暗沉了下來。
心裏就有了一點不好的預感。
沈白筠握緊手中的靈石，瞥了一眼重瞳的方向，這個時候他臉上的表情一點都不想之前他殺性大起的時候的令人害怕的樣子，反而，十分的平靜。
但是這樣的平靜卻給了沈白筠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好的不靈壞的靈，沈白筠這悲傷的預感還真的是從來都沒有錯過。
她二話不說，拿著靈石就準備先跑了再說。
“哢嚓——”
一道黑紫色的雷電在她剛剛想要前進的腳邊炸出來一道坑。
這還真的就是要動手的意思啊。
沈白筠好險差一點就沒有能夠避開被劈到，她抬眼看了一下好像自從手上的玄令有變化之後發泄了還不滿意的重瞳。
他這是被自己手上的東西給刺激到了？
不是，重瞳隻是恢複了一部分的記憶而已。
這部分的記憶完整的解釋了他到底是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而沈白筠現在隻是他眼前待宰的羔羊，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這個時候她在這裏而已。
還好沈白筠不知道他此時動手的真正原因，不然真的就要跳起來了，感情還就是她倒黴就是了。
咳咳。
這個無解。
重瞳此時頭痛欲裂，但是麵上還是能夠帶著平靜動手，已經有了幾分那王座之上的人的風範了，隻不過因為此時的他依舊是不完整的，所以就算沈白筠都已經透過表象看到本質了，但是他依舊沒有發現這個事實。
除了連清諭和他之外的第三個人。
——
桑海桑田之前。
“願承天啟神諭，造福蒼生。”
“藏華神君辛苦了。”
“此次下界，曆劫除魔，全靠藏華神君一人了。”
天外天的白胡子神情和善的看著那個英姿勃發的年輕人，上界之上的上界，唯有他一人堪破了這神機，靠著自己的能力上來了。
對於他們這些神仙來說，不管是修士口中的上界，還是寰宇修真界，都不過就是方寸天地，螻蟻求生的地方，他們對此並不關心，但是突然之間有了這個一個人在誰都不曾察覺的時候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對於這些自負的人來說，是驚喜還是驚嚇呢？
或者兩者都不是，對於他們來說，之後憤怒。
但是這憤怒並不會表現在他們的臉上，他們對年輕的神君十分的友好，並且就他提出來的問題委派了他一項十分重要的任務。
那年輕的神君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半點的不配合，雖然不能像這些人想象當中那樣表現的誠惶誠恐，但是這樣也足夠了。
彼時下界的魔族**，修士死傷大半，凡人流離失所，他們打著天道不忍的旗號，哄著藏華下界去了。
他們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年輕的神君不可能知道這背後的秘密。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神君被委派了這樣的任務，但是並沒有立刻就去往下界，他在上界做了布置之後再去往的下界。
重瞳的記憶不是從這裏的開始的，對於他來說，這並不是屬於他的記憶，他的記憶是從下界魔族傾覆，神君割裂了自己的神魂開始的。
對於天外天的神仙們來說，下界的這些生命體，不管是妖魔是修士還是凡人，其實區別都不是很大。
所以就算是下麵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若不是藏華堪破了神機不得不處理這件事，他們依舊還是不管不問的態度。
魔族隻是憑借著吞噬和繁衍的強大種族技能就已經足夠讓下界變成自己的巨大的巢穴，藏華下來的時候，這已經不是能夠控製的範圍了。
……
重瞳……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沈白筠方才還隻是避之不及，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有些心驚了。
因為他的最大特征正在來回切換當中，不出意外的話，那被切換的就是連清諭的狀態了。
重瞳妖冶，黑眸清明。
沈白筠握著青霜劍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下不了手。
—
想要滅除魔族僅憑一己之力，談何容易，還是在魔族呈現全麵碾壓狀態當中的時候。
藏華做了一個決定。
魔族除不盡，但是若是能夠收服魔族的大將，讓其指揮魔族退兵呢？
又或者來說，讓魔族的王.……那個時候的魔族群龍無首，處於隨心所欲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狀態。
割裂的神魂被賦予了新的生命。
他在魔族至淵長成，若論吞噬，沒有魔族可以比得上他。
曆經千辛萬苦，魔族終於敗退。
但是……
那已經成為了另一個主體的神魂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也，回不來了。
這是藏華神君做出的犧牲，同時也是他的汙點。
重瞳此刻的所有痛苦都是汙點被揭發之後他所承受的那些痛苦。
他的心情左右著這裏的天氣，電閃雷鳴之間，連清諭蒼白的麵容再一次的出現在她的眼前。
對於一個以除魔衛道為己任的人來說，重瞳的存在對於他就是一種羞辱。
那不算長的接觸當中，沈白筠可以清楚的了解到，連清諭是個對自我要求嚴苛的人。
明明是她已經送出去很久的金鈴，卻在損壞之後不知所錯的像個認錯的孩子一樣放在手心展現給她看，低聲說著“金鈴壞了”。
本來就是用來防身保命的東西，難道她會因為這個去責怪他什麽嗎？
連清諭那個時候的表情就了沈白筠一種好似做自己真的會因為這個怪罪他一樣。
若是她真的和重瞳打起來，不能夠保證自己不會傷害到來連清諭。
沈白筠苦惱了片刻，腳下的土地忽然開始開裂崩塌。
這個男人，發火的動靜未免也太大了一點。
沈白筠更加頭疼了，打也不能打，總不能一直逃吧？
剛勁的狂風差點把她這個人給卷到天上去，天空黑沉沉的哢嚓哢嚓響著雷聲。
她穩住身形再抬頭去看，重瞳已經進來眼前了。
隻是因為朝著她走過來的這段路當中一直都處在切換狀態，多以麵目的表情一時就沒有辦法維持平靜了，變得有些猙獰。
卻讓沈白筠放心了一點。
她看到了重瞳額角的青筋和汗水，想到自己和心魔相互相較力的時候，重瞳或許是真的有了殺意，但是她知道連清諭是不會的、
神魂被蠶食撕裂的痛苦讓重瞳險些難以站立，他看著自己麵前這個紅衣女子，眼神陌生。
她，是誰？
另一隻手上捏著的兩枚玄令滾燙，像是要把他的手燒穿，但是重瞳還是一點要丟了他們的意思都沒有。
這是不認識自己了？
方才還殺意騰騰的人走到她麵前就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