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毅力

  那東西捅人捅得正起勁兒,突然冒出兩個人來,就轉過頭。脖子一卡一卡的,好像生鏽了一樣,然後瞅著二人,嘴巴裂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笑得別提多瘮人了!


  李玉篆渾身一凜。就瞅這陰氣,她就知道眼前這東西,在完全沒準備之下,她對付不了!


  寧瀟渾身汗毛倒豎,連這個門外漢也感覺到這次真碰上大家夥了!

  他一把就扯著李玉篆往外跑。


  但那陰物卻尖嘯一聲,明明就是一個瘦弱的婦人,卻竄得老高,像野獸一般撲過來。


  李玉篆連忙抽出銅錢劍,狠狠地刺過去。


  不想一碰到那陰物,銅錢劍居然嘩啦一聲,散了!


  那東西滯了一滯,咭一聲厲笑,又衝過來。


  李玉篆一咬舌尖,噗一聲噴了它一臉的真陽涎。那東西一聲厲叫,身形倒退。李玉篆立刻摸出一打符篆,甩了過去。


  寧瀟拿來一個礦泉水瓶,擰開,裏麵黑紅色的液體潑了那陰物一頭一臉。卻是一瓶黑狗血。


  那陰物嗷嗷叫著,最後身子一軟,就癱在地上。


  “死了嗎?”寧瀟道。


  剛說完,就聽到滴嗒滴嗒的水聲響起。


  然後是咳咳咳,似咳又似嘲笑的尖厲聲音。黑霧滾滾,連事物都看不清。


  李玉篆摸起地上的銅錢,嘩啦一聲扔進黑霧中,但黑霧隻湧動一下,銅錢便消失不見。


  她冷汗直下,太凶了!以她現在的道行,在沒有準備的前堤下,跟本就鬥不過!


  李玉篆拿出玉瓶往濃霧裏一扔:“羅薇月,出來!”


  一股黑煙從瓶子冒出來,迅速凝成一個血紅的身影。遇到老冤家,它厲叫一聲,猛地撲過黑霧。


  “走!”李玉篆一手拉著寧瀟,直接往外衝。


  但不論他們怎麽跑,這個客廳,卻像無盡頭一樣。


  鬼打牆!李玉篆咬牙切齒。這個鬼打牆,居然連她也走不出去!

  她隻好走起天罡步來,身上運氣,但即使如此,也破不了這個局。


  羅薇月被陽氣所傷,纏不了很久!

  瞧這情形,今晚她必折在這裏了!

  常鳳和羅宏夫婦她已顧不得那麽多!但至少讓這個孩子活著走!


  “怎麽不走了?”寧瀟見她停了下來。


  回頭隻見李玉篆神色肅冷。她從背包扯墨鬥線,但墨鬥線在衣冠塚已經用了七七八八,一扯,居然才扯出一米長。“過來!”


  李玉篆拉過寧瀟的手,用墨鬥線在他的手掌和手指間纏纏繞繞的,最後結了一個奇怪的結。


  “這是幹什麽?”寧瀟也感到氣氛不對。


  “你別問!”李玉篆冷聲道,拿出殺豬刀,去掉木套,直接插在他的皮帶上,狠狠一捏他的手腕,剛剛才結了咖的傷口又流出血來。她沾了沾他手上的血,快速地在他的額頭畫了一個符。“向前跑!一會前麵會亮起一盞燈,你跟著燈跑,千萬別回頭,懂嗎?”


  “那你呢?”寧瀟急道。


  “我留在這裏對付它。”李玉篆。


  “我……”


  “你別頂嘴!”李玉篆喝止了他,“這不是玩笑。你想活命,就乖乖地按我說的來做!如果你不聽話,咱們一個也活不了!記住了,跟著燈光走,向前跑,不要回頭!千萬不要回頭!”


  說著,狠狠推了他一把。


  寧瀟一個踉蹌,等回過身時,隻剩下黑暗的一片,哪裏還有李玉篆的身影。


  這裏好像地獄,冰冷、黑暗,看不到路,看不到光,讓人害怕。找不到方向,不知哪條路才是對的!不知往哪裏走。


  這時,遠方突然亮起一盞燈,幽幽夜色中,猶如冥火。


  寧瀟渾身一凜,立刻拔腳朝著燈光跑去。


  燈光越來越近,周圍的黑霧漸漸淡薄,依稀可以看出屋子的輪廓。


  就在這時,他腳步卻突然一停。


  他咬了咬牙,猛地轉身。


  在他回頭一殺那,剛才已有淡薄的黑霧瞬間滾滾而來,他又回到了剛才的黑暗中。


  而他也看到了李玉篆。她居然就在他身邊,正倒在地上,渾身都是血!


  寧瀟不知道,為了找一條生路,她布了七星引燈大陣!

  布陣必需找到這裏的七關,七關代表著一個地方的生氣流向。但陰氣亂竄,跟本就找不到布陣的方位。


  但有一個地方是有七關的,那就是人的身體。那叫七脈。她用銅錢和雷劈木擺了七星,再刺破自己的七脈,激發自身的生氣和陽氣,為他點了一盞燈。


  “李玉篆!”寧瀟跑過去。


  “你……怎麽回來了!”李玉篆看到寧瀟,一瞬間,有種想哭的感覺。


  “走!”寧瀟一把將她掄起來,背著她就往前跑。


  “咳……走不出去的!”李玉篆虛弱地說。他一回頭,陣就破了!想到這,她不知是氣的,還是怒,掉下了淚來:“你做錯了……”


  “或許吧……”寧瀟背著她就往前跑。


  他不知道什麽是對的,也不知道什麽是錯,但那一刻,他知道他該回頭。


  他隻是一個很平凡的人,幫助別人,可以,金錢上的、物質上的、能所能及,隻要夠得著,幫一把又如何。


  但命,隻有一條,沒有了,就真的沒有了!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樣了……我也想好好地活著。”寧瀟苦笑了一下,“但你……似乎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可能以後一輩子,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李玉篆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昏迷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時,她發現寧瀟還背著她在跑。


  “我們還沒死……”李玉篆一驚,“幾點了……”


  “不……知道!”寧瀟拚命地喘氣。


  “你怎麽還在跑?”李玉篆急道。


  “前麵,有光!”寧瀟說。


  李玉篆睜大雙眼,不敢置信。七星引燈大陣早就破了,不可能再有光。但眼前,確實有光!幽藍色的,猶如地獄之炎。


  李玉篆拚命地摸著自己的衣服口袋,可卻什麽法器也沒有,拚命地拍著寧瀟的肩膀:“殺豬刀!殺豬刀!”


  但他卻不說話,李玉篆隻好自己伸手,終於把殺豬刀給拔了出來。


  她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真陽涎噴在上麵,沾著血在刀上畫著一隻眼睛:“通天神刀,吾為點睛,一點化天目,二點遊身龍,三點破萬煞,四點百鬼驚,五點開前路!急急如律令!”


  說著把刀往前一扔,所過之處,黑霧瞬速散開。


  寧瀟見狀,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猛地追上去,最後撲通一聲,二人撲到一塊烏黑色的石頭上麵。而殺豬刀,已經裂了開來。


  一碰到那塊石頭,隻覺眼前一亮,周圍的景色立刻清淅起來,黑霧退去。


  李玉篆發現,他們在雞舍的某一角。


  李玉篆摸著那塊石頭,隻覺得一陣冷一陣熱,雙眼瞪得大大的:“這……難道傳說中的鎮娿?我們有救了!”


  李玉篆激動地望向寧瀟,但回頭卻發現,寧瀟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她摸了摸他的脈,知道他隻是昏迷,鬆了一口氣。


  鎮娿,那是傳說中的一種鎮鬼石,相傳長在至陰也至陽的山。


  師父留給她的書上有記載,在漢末年間,右北平郡,有一女子名娿,被冤屈而死,化為凶煞在縣裏作肆虐。多少術士有去無回。最後一位較為厲害的,與之纏鬥,但最後還是被迫到了山邊。原以為必死無疑,山上突然滾下一塊石頭,居然把凶煞鎮壓住了,所以這石頭叫鎮娿。


  當然,這隻是傳說。不知道是不是這塊,但那怨煞的陰氣唯獨不敢碰它,這倒是真的!


  現在死馬隻能當活馬醫了!她把手放在上麵,隻感到一冷一熱,她也顧不得舌頭痛了,狠狠把傷口咬開,一口血噴在其上,沾著血在上麵畫符:“天猷天猷,猛烈諸侯,上佐北極,下臨九州,身披金甲,手持戈矛。乘雲吐霧,鬼哭神愁,眼似雷電,爪似金鉤,逢妖寸斬,遇鬼擒收,破邪皈正,帝令一出,不得停留,急急如律令!”


  剛念完咒,一陣陣厲叫響地,她隻感到地動山搖,周圍的黑霧滾滾而來,陣陣鬼哭狼嚎,全湧進這塊石頭。


  所有陰氣被收,但那怨煞卻逃了!李玉篆敏感地捕抓到,那怨煞躲到那裏去了!


  她捧起那鎮娿,直奔廚房。


  廚房裏的井中靜立在那裏。沒了冰櫃裏羅薇月的陰氣覆蓋和影響,李玉篆立刻感應到井裏麵的不同的陰氣!

  她左右看了看,見不遠處有一塊木板,就拿過來把井蓋住,然後把石頭放到上麵。石頭一放到上麵,便咣地一聲,周圍的氣震了兩震。


  整間屋子的溫度,居然以可以感覺得到的速度,迅速回升!

  壓住了!

  看這木板如此合適,想必這原本就是用來蓋井的,而鎮娿石原本就是被用來壓井的!


  但壓住了以後說不定會被人再次搬開,現在必收了它!

  她運氣,又念了一遍剛才的收邪咒,剛念完咒,隻感到地動山搖,井中一陣陣震動,尖銳的厲叫聲響起,接著全沒進鎮娿。


  李玉篆大喜過望,立刻從包裏摸出一張黃符,沾著血畫了個北帝下敕鎮鬼符,貼上去。


  濃霧退散,周圍的事實也看得一清二楚,李玉篆狠狠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坐在地。


  但下一秒,她立刻跳了起來,跑出客廳,隻見羅宏夫婦雙雙躺在地上,羅宏渾身都是血,李玉篆以為他必死,可走近卻發現,他居然還活!有微弱的呼吸!

  而常鳳也還活著,昏迷了過去。


  李玉篆一邊走向院子的雞舍,一邊打了電話,叫了救護車。


  走出屋子,發現天已經亮了,太陽初升,把整個院子照得狼狽不堪。


  當看到寧瀟時,李玉篆鼻子便是一酸。


  因為她這才發現,他滿身都是血,額頭上有一個刀口,手臂上、腿上、胸口都有,從這些傷口開始,漫出鮮血,把衣服都浸紅了。整個人像一個血人。


  事後,她問過他,為什麽弄得滿身是血?


  他說,因為他沒有符,也不會念咒,不會擺陣,也沒有驅邪的法器。她說過童子血辟邪,他就用刀渾身上下都割了一道口子,讓鮮血流出來。


  她記得從曬穀場回到羅沅家是一點多,來到這裏不到兩點,他背著她跑了足足三個多小時!


  真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毅力,才足以支撐渾身是傷的他跑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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