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春泥
第56章 春泥
「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在這半年還操練了那什麼陣法，那不就是用來對付這三個娃娃的嗎？你全都知道，我全都告訴你了，你還……你個老賊！」鹿長老咬牙切齒。
三小閉關的這半年，鹿長老也並沒有閑著。
他對於巧兒聯合甲象門小丫頭一起讓自己上當一事，恨得牙癢卻又打死也不願意承認地在心底暗自佩服之餘，還是暗中替三人的秘境之行，下了不少功夫。
雖說自己一直不贊成讓那三個狂妄的小傢伙去往秘境，也找錢副宗主想了辦法，但心底卻還是存著生怕「萬一」的擔憂，萬一到時候真的讓這幾小如願了，總不能讓他們到時候沒有一點保障吧。
首先，他冒著可能得罪宗門大佬的風險，暗中調查了豐侯的一些情報。單就一個豐侯，鹿長老也不怎麼擔心的，當初他是親眼看見巧兒他們挫敗那豐侯和另一名鍊氣九層巔峰弟子的埋伏的。
可那面小旗，他卻深深忌憚。
鹿長老特意又去了一趟當初售賣那小旗的店鋪，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從那店鋪的管事口中套取了一些有關這小旗的情報。
這也是因為他一直算得上是那間店鋪的老主顧，加上他又只是裝作對那旗念念不忘，想要尋一件同那一模一樣的法器，那店鋪管事為了推銷其他高價法器，才有意透漏的那小旗的一點缺陷。
在打探那豐侯行蹤之時，他又無意中發現，原來這廝糾集了更多的人在向落霞榜發起衝擊的同時，還在操練一種看起來攻擊力頗強的陣法。
跟他一起操練的，赫然就有那潘府的小丫頭在內。
如此看來，他們的這些作為，就全都是為了要在那黃道秘境里對付巧兒三人了。
鹿長老對陣法實在是沒什麼研究，否則當初也不會看不出巧兒三人所結的五行鎖靈陣的巧妙了。
因此他也只能看出那潘雨寒和豐侯等人所操練的陣法，攻擊力頗強，其餘的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當時只得偷偷地強記了一些，那潘府丫頭和豐侯等人操練的陣法的特徵，又跑去找現成的半吊子陣法書——錢副宗主，一一敘說，這才搞清楚那「潘隊」所操練的是一種叫做「金斬風雷陣」的陣法。
這「金斬風雷陣」是一種以金屬性為主，風、雷兩種屬性為輔的偏攻擊性陣法。
按照錢副宗主的說法，他們原本是無法操練那陣法的，因為仙霞宗，不，整個落霞鎮，就找不出兩名擁有風靈根和雷靈根這兩種變異靈根的弟子來作為輔助的。
但其很可能是在法器上想了辦法，或許用風屬性和雷屬性的陣盤替代了也未可知。
可錢副宗主雖然知曉那陣法的來歷，想明白了他們結陣的關鍵，但卻囿於在陣法一道的修為有限，也說不出假如那「金斬風雷陣」和「五行鎖靈陣」對上了，哪一個會更厲害。
鹿長老當時只覺得這老錢彷彿一家半吊子的兵器店，你根本從他那兒問不出到底是它賣的矛厲害還是它賣的盾厲害！
他為了巧兒三人如此費心費力，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免不了要問這是為何。難道只是因為那范巧算是故人之後嗎？還是那三個孩子同自己特別投緣？
以上的那些既是答案，也不全是。其實，最主要的，可能還是出於他身為一名還算正直的修士，對那些倚仗強權干出欺壓普通人的惡行的人，一種下意識的暗中反擊吧。
現在他見錢副宗主在明知潘府的人不但派人出物，甚至專門為此操練法陣的情況下，還替巧兒他們強出頭慫恿這幾個娃娃去送死，他連啖其肉的心思都有了，哪裡還聽得進去錢副宗主所講的。
一連被「老賊」「老賊」的罵，錢副宗主也不上火，早就知道自己在這個略嫌魯莽、但卻不失憨直的丹房長老面前是沒什麼「宗主威風」的了。
「你罵完沒有？罵完了就冷靜下來聽我說！」他抿了一口靈茶，頗有些無奈地看著有些暴跳的鹿長老。
「罵完？一輩子都休想！我還要找你決鬥呢！」
「你自打得過我？」
「我……」
要不是對方已經是築基後期的修為，才築基中期的鹿長老哪裡用得著費這麼多的口舌，早就提拳頭相見了！一百多歲怎麼了，一百多歲也是有脾氣的！
看著對方根本不為自己的怒氣所動，還依舊好整以暇地，該喝茶喝茶，該言笑晏晏言笑晏晏，鹿長老掉頭就準備走，這個梁子算結下了！
「慢著！你不分青紅皂白地衝到我這裡一頓好罵，現在罵完了就想拔腳走人？！你說這世上有這麼便宜的事嗎？」錢副宗主將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頓。
鹿長老停住了腳步，卻仍舊氣鼓鼓地背對著那叫他咬牙切齒的「老賊」：「你待怎的？！」
大有一副和他堅決勢不兩立的態度。
「你問我是何居心，我倒要問問你呢！我阻止他們接受挑戰，因為都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這半年來，那潘府小丫頭的那些伎倆，你都有暗中關注了。
「可咱們這三個娃娃的底，他們不是還不清楚嗎？假如真要讓他們跟那幾名鍊氣九層左右的弟子們打上幾架，贏肯定是一定會贏的，但自己的底子是不是也漏了出來了？
「咱們自己應該做到知己知彼，但絕不能讓對方也摸清自己真正的實力，「驚喜」總是要給對方留到最後才叫「驚喜」，
「可你倒好，上趕著想讓這幾個娃娃把自己的底交給對方！你說我是受了那潘府的什麼好處，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賊喊捉賊，受了好處的怕不是你吧！
「你只知道他們三個娃娃的這陣法是我幫他們改良的，可你知道無論我再如何改良，換做了咱們落霞四派里其他任何低階弟子都不可能操練得起來，這原本是需要築基期的修為才能催動的五行鎖靈陣嗎？
「也就是說，咱們整個落霞，除了那個女娃，那個叫做范巧的女娃，就再沒有任何一個弟子能夠做到成為這陣法的陣眼了！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以前他們在落霞鎮里打打黑架，小打小鬧一番，碰上的都是些小魚小蝦，沒有人能看得出這其中的奧秘也就算了。
「可現如今，你急吼吼地要將他們推到所有人的面前，這三個娃娃是鐵了心想要去那秘境的，一旦接受了那些修為比他們高的弟子們的挑戰，為了取勝，他們勢必會在所有人，包括四派的所有宗主、長老，甚至師祖們面前，
「使出他們原本沒能力使出的這陣法來！你當所有人都像你這樣的糊塗蛋？你當沒有人能看出那女娃神識的秘密？你當所有人都如你我一般的，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的守護他們？
「你以為不會有人為了套取那孩子的秘密，而對他們下暗手？你以為一旦有人盯上了他們，就憑你我，能時時刻刻守得住他們的安危？」
錢副宗主才剛說到「受了好處的怕不是你吧」時，鹿長老就已經驚詫地轉過了身子，後來隨著他越說，鹿長老就越驚心，他越驚心就越往錢副宗主坐著的桌子那兒走去，等到錢副宗主的那句「就憑你我，能時時刻刻守得住他們的安危」問完，鹿長老已經一臉后怕，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你是說巧兒那女娃……？」鹿長老只覺得喉嚨乾巴巴的，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嘟了一口之後，才繼續問：「你是如何得知的？怎麼從沒聽你說起過？」
「呵呵，我告訴你我從那三個娃娃測試完靈根之後，就開始關注他們了，你信不信？」錢副宗主搖搖頭，又抬抬下巴示意鹿長老喝茶別光發問，接著說：
「你當初應該聽說過，那一年靈根測試的事吧？就是居然測出有三名弟子，可能有變異靈根的事？
「當年就是他們這三個娃娃！雖然後來宗門怕這件事鬧出去變成一件笑話，就著人悄然盯著他們幾個一些，想要通過他們修鍊的成績來驗證，這幾人到底是不是『天靈根』和「變異靈根」，後來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
「他們完全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跟其他的弟子差別不大。如果非要說有，那也只是這幾個娃娃比其他人更加團結，更加努力一點吧。
「然後宗門自然也就放棄了對他們的期望。可是當初負責這件事情的就正是我，即便後來宗門長老們覺得沒必要再浪費精力去過多的關注他們了，
「但我卻對這幾個孩子上了心。我總覺得他們的靈根沒這麼簡單！雖然後來我也沒有再時刻想著他們了，但心上也總有那麼點記掛的。
「否則，你以為我吃飽了撐的，一見許永那娃兒就將他收到自己門下？！因此，後來那娃兒求我幫他們改良那陣法的時候，我一點兒也不奇怪他們是否能負擔得起那神識的要求。
「正相反，要是他們沒有點與眾不同之處，我反倒還會覺得奇怪呢！你不覺得范巧那女娃的神識超出她本身修為那麼多，不正是託了那『偽天靈根』的福嗎？
「你可能不明白，真要論起來，單就神識方面，以那女娃目前的強悍程度，只怕不輸於你嘍！」
看著鹿長老瞠目結舌疑惑的樣子，錢副宗主抿抿嘴肯定地點了點頭。
「或許她還有其他方面的奇遇，但我敢肯定她那靈根一定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我知道他們幾個娃娃並沒有將這些事告知於你，但你也不要介懷！身為修仙者，誰都有可能有自己的奇遇和秘密，誰都有可能有隻能讓自己知道的事情。
「你我要做的，就是儘力幫助他們守護好他們自己的秘密，你覺得呢？搞不好，日後咱們落霞的未來，就寄托在他們的身上呢！
「另外，至於你擔心的那什麼『陰陽斷禁旗』、『金斬風雷陣』等等，你不是都已經打聽到一些消息了嗎？
「那小旗雖然厲害，但假如催發它的是築基期的修士，可能對付這三個娃娃的『五行鎖靈陣』還有點克制之力，可現如今它落入的不過是鍊氣期的弟子手中，即便那弟子舍了一身的法力催發了，也不過是徒勞無功，
「那你還急什麼呢！至於那金屬性的攻擊陣法，拜託你對築基期才能催動的陣法的防禦力有點信心好不好，我的老鹿！
「我雖沒有那等一眼就能判斷出這兩個陣法孰優孰劣的造詣，但這麼多年在陣法這條河邊走，還是多少能有點自己的想法的。
「再說別忘了，我親手給出去了他們那麼多的寶貝，你想想，你認為這一批的兩百名弟子里，會有人有像清涼珠那樣的殺器嗎？更別提那三道本就是孤品的『符寶』了！
「你以為我會捨得讓這些寶貝就此流失在那秘境當中？你應該對這三個娃娃多一點信心！現在你要做的，就是不要小氣，把你壓箱底的東西全都送給他們，嘿嘿……」
錢副宗主最終以一副不懷好意的嘴臉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終於也到了讓這老東西「大出血」的時候了……
……
長輩們在背後的那些嘔心瀝血，巧兒他們有些知情，有些並不知道。
但那場引起四派嘩然的挑戰，最終不了了之卻是事實。
此刻就在集結現場圍觀的那幾名被擠下去的師兄和師姐，眼睜睜地看著明明修為不如自己的師弟師妹們，搶走了自己的位置，去往那人人嚮往的秘境取寶，其眼神中的各種不甘與怨尤，巧兒也就覺得可以理解了。
但彩環對這幾人的怨念卻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是些柿子撿軟的捏的傢伙們罷了，有本事你們就明刀執杖的來挑戰啊，不要一邊不敢真干，一邊又做出這副怨婦的模樣來！而且把你們擠下去的好像並不止我們吧！
她也看到了那幾人投過來的幽怨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