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甜
魚本就生得極白，那幾道墨痕在她臉上尤其醒目，黑與白，相差分明。
林昇的定力是數一數二的好，盡管是對著魚這副“虎虎生威”的滑稽麵孔，他都沒露出一絲笑來，反倒是一本正經，絲毫不像是在幹壞事。
魚醒覺他是在自己臉上亂畫，登時氣了個仰倒。
她手腳都已經給縛住，不好施展，氣急之下，幹脆伸出脖子張嘴就要咬眼前這人的手。
林昇自然不會給她得逞，他目光一動，飛快鬆了手，這一動之下，就沒能把懷裏這團鼓鼓的被子抱穩。
魚人在被中，便也跟著往下掉。
她啊地一聲，兩手從敞開的被子裏探出來，眼疾手快地摟住了林昇的脖子，被子無聲息地滑落在地，而她的整個身子卻毫無縫隙地……
魚覺得胳膊上一片滾燙，整個人都僵住了。她抬起頭，正與他目光相對，當即不由自主地蜷起了腿。
林昇眼中，仿佛有一層黑色湧出來。
更顯那雙眼睛深不見底。
在方才被子垮動時，就有微微的甜香溢出。此時此刻，那股清甜的氣息更加濃烈。
她在他懷中，略微戰栗，聲喘息，每一下呼吸，都似乎透著一絲甜味——自那兩片軟軟的石榴色的嘴唇裏，香氣在紊亂地吐息。
林昇沉默了許久，才慢慢道：“下次你再敢咬人——”
魚頓時縮起脖子。
他一頓，忽然不話了。
魚見他目光閃爍，嘴角微抿，仿佛是在嘲笑她，不由大為惱怒：“你這……”
後麵兩個字還未出口，就給兩根修長的手指狠狠夾住了雙唇。
“嗚嗚嗚……”
林昇冷冷道：“再要給我聽到你那兩個字，我就叫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吃不了兜著走。”
他這話時，麵上沒有分毫猙獰之色，神態也極從容，仍然是那副貴公子的雍容派頭，可通身上下卻又透出一層寒風，將她裹挾其中，令她背後寒毛直豎。
魚一下子竟就給他嚇得聲氣都沒有了。
林昇垂眸看著她：“你還亂動不亂動？”
魚搖頭。
“咬人不咬人？”
魚又搖頭。
“嘴裏還吐不吐髒字？”
魚就像一條泄了氣的金魚，什麽脾氣都沒有了，唯有點頭屈服。
林昇頗為滿意地一笑，霎時雲開霧散，有如春風拂麵，與剛剛那個冷酷的情狀判若兩人：“這樣才算乖些。”
魚嘴巴一動，險些就道“乖個屁”，幸虧及時刹住。
“二哥……”
“怎麽？”
魚瞅著他臉色，終於問出了在心中藏了許久的疑問：“早先在城門口，你與我頭一回遇見的時候，是不是……就知道我是侯府的人了？”
林昇：“你怎麽突然想起來要問這個？”
“如若不然，那時候你怎麽會把我和巧蓮送回……”
魚在他懷裏坐得久了，竟絲毫也不覺得別扭，反倒怡然自得起來，著著還挪了挪位置好讓自己更舒服些。
那的嬌軟的一團，就像棉絮在他懷中，動作間，又引得風中氣息生變，絲絲纏纏，如同她散落在肩頭的發絲。
林昇目光微深，卻極其輕微，根本難以察覺。
魚卻仿佛還不大舒服，兩腳一晃蕩，似乎有要下地去的意思。
林昇伸出手按在她膝頭：“方才答應我什麽來著？”
魚瞥他一眼，扁了扁嘴，到底是不敢再亂動。
之前屁股底下墊著被子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眼下真覺得她這個二哥硌人得很，硬邦邦的，還那麽燙。這屋裏頭生著地龍，本就有些熱，結果她還得坐在這個活的“火爐”上，簡直就是活受罪。
“你還沒答我的話！”魚不滿地拽了拽他袖子。
林昇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那隻揪著自己衣服的手，又將目光轉向那張鼓得圓圓的花臉：“我自然知道你是誰。”
魚：“果真是……可你又怎麽知道？”
那時候她明明是女扮男裝，就算是巧蓮，也是三年前進的侯府，沒道理他能認出她來。
林昇沒有話，手指卻向前一勾，竟一下就把她掖在衣領下的玉菩提給扯了出來。
那塊玉一直貼著魚的肌膚，觸手還有餘溫。
他的指腹摩挲了一下玉佩表麵：“這玉是我送給母親的，我就算是不認得你，也該認得它。”
魚怔住了，她沒想到，這塊玉佩竟然會是……
林昇挑唇一笑，有幾分漫不經心的：“四妹妹當時抱著我的靴子大喊救命時，我便看到它了。”
魚立時睜圓了眼。
然而懼於某人淫威，到底是不敢如何。
“那娘親……把你送給她的東西又送給我，你不生氣？”
林昇淡淡道：“為什麽要生氣？給她了就是她的，她愛給誰給誰，與我無關。”
魚盯著他看了老半，將信將疑。
她總覺得他之前種種行徑，是在蓄意報複她。
就算不是因為這個玉佩，也是因為別的。
這狗官絕對是在記她的仇。
此時，屋外響起了巧心的聲音：“二公子，姐，七映過來了，是有事要稟報呢。”
魚一聽，立即喜不自禁，隻是這笑容才露出來，某人就涼颼颼地朝她看過來，嚇得她一個激靈慌忙捂住了嘴。
林昇嘴角一勾，露出個似有若無的冷笑。
不過，他倒沒有再與她多計較，隻將人打橫抱起，大步往裏走去，直接把她放在了塌上。
魚看他轉過身離開，正大鬆一口氣，誰知一偏頭，冷不丁就瞧見對麵的大鏡子裏映出一張長著貓須的大花臉，當即嚇得啊地一聲大叫出聲。
巧蓮、巧心正要往屋裏去，恰好林昇也走到了屋門口。便在此時，屋裏傳出一聲見了鬼似的怪叫，然後就是……抽抽搭搭的哭聲。
巧蓮和巧心身形一僵，下意識就看向林昇。
這屋裏頭到底是怎麽了……
聽起來絕對是不太妙。
林昇卻一副雲淡風輕之態，看都沒看她們二人一眼，邁著步子直接就往外去了。
*
林昇走到院外時，七映臉上的神色也有些古怪。
顯然，剛剛四姐的叫聲他也聽到了。
“什麽事？”林昇拂了拂袖子。
七映反應過來，忙躬身道：“大人，是刑部出事了，一刻鍾前，孫家四公子在牢裏懸梁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