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沒有浪子1.28
兩日後。
路小佳一身風塵仆仆趕了過來,因為宣音外出了,所以第一時間他就來了葉開這邊。
“……也就是說宣音夢中的人,其實也是現實中的人?”
聽完葉開的描述,路小佳忍不住訝異道。
葉開感慨地點頭。這確實是值得人驚訝的事情。誰會想到一個夢裏出現的人,居然有朝一日會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更令人驚奇的是……宣音和傅紅雪之間那層隱藏的關係。
回想起傅紅雪當日所說的‘命運’二字,葉開覺得再形容不過了。
路小佳雙手交抱,冷冷地看著窗外不遠處傅紅雪下榻的小院。他記得這個小院是這處一頁雪最好的院子,裏麵的一草一木都是由宣音親自布置,是從不對外開放的。可以說這個夢中來的人,是這幾年來唯一一個入住的。
是一開始就是為這個傅紅雪所準備的麽。路小佳目光更冷了。
“確定沒有其他可能麽?”路小佳問,“我記得江湖上流傳的一些功法也有催眠入夢的功效。”
葉開喝了口梅子酒,“沒有。我仔細查過了,江湖上流傳的那些個邪術功法,統統都沒有。的的確確是夢境,別忘了夢中的兩個人還能一起成長。”
在夢中一起長大的情分,絕不亞於他們這些在現實中陪伴於宣音身邊的人。
這也是他怎麽思來想去,也想不透,最終也隻能歸結於‘命運’之上。似乎也隻有這兩個玄乎其玄的字才能夠解釋。
否則人千千萬萬,夢境亦是千千萬萬,偏偏就是傅紅雪與宣音這對兄妹在夢裏相遇了。
路小佳沒再多言,隻是靜靜地站在窗邊,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這些年路小佳的劍法比以前更快更犀利了,人也比以前更冷了,唯一不變的或許就是在宣音麵前。
“說起來,是什麽事居然能耽誤你過來。”葉開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道。
江湖上誰不知道,時下最強殺手路小佳,最疼愛的人就是他的師妹,一頁雪的宣音姑娘。曾有人出重金請路小佳出手,卻因為路小佳回來陪宣音放河燈直接給拒了。
所以又能有什麽事竟然會讓路小佳連宣音這邊都顧不上了。葉開是真的有點好奇。
像是想起了什麽令人不愉的事,路小佳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丁靈中出事了。”
葉開眉頭微挑,看來他猜得沒錯,路小佳與丁家莊的關係果真是有些微妙。當然他並非是多管閑事之人,不過——
“竟有人敢對丁家莊的人動手?”
這點也確實讓丁靈中有些意外。武林三大世家丁家莊,單是這個名頭就不是一般人敢去招惹的。更何況丁靈中還是丁家莊的三少爺。
路小佳麵色逐漸凝重了起來,“據說是和一個寶藏有關。”
“寶藏?”
葉開的杯子放了下來,似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低笑出聲,“看來說書人的生意,又要漲上一波了。若真有寶藏,早就被挖空了,還會在江湖上傳播?嘖嘖。”
“可惜那些個江湖人才不會聽這些。”路小佳眼中嘲諷滿滿。
葉開低歎搖頭。路小佳說的沒錯,創建‘樂閣’這些年來,多荒唐可笑的事,他們都見過了。
有些時候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自己在渴求什麽……葉開自嘲一笑,杯中酒一飲而盡。他自己不也一樣麽。
這時。一隻白鴿撲騰著翅膀落在了窗沿,纖細的腳上綁著一個小小的木筒。
摘下木筒,路小佳看完裏麵的消息,冷笑了一聲。
葉開懶洋洋地翹起腳,“該不會是丁靈中又有什麽事了吧。”比起丁家莊的名頭,葉開更清楚,這位丁三少有多難搞。
“近期不是說他要訂婚了麽?”
路小佳銷毀了紙條,道,“他拒絕了。所以這次才會出來。”
聽到這話,葉開猛地彈起,“難不成是要來找宣音?”
早年江湖上就有傳言說丁家莊三少對‘一頁雪’的宣音姑娘情根深種,去了什麽地方,得了什麽好東西,都會給宣音這邊送來。雖然基本上都會被宣音退回去,但是這位丁三少卻毫不惱怒,依舊如故。
為此葉開還特意去打探過,丁靈中什麽都沒說,可那眼神,葉開看得懂。隻是對於這種風流倜儻的公子哥,葉開隻能慶幸宣音對這方麵並無意思。大抵是猜得到宣音的想法,丁靈中對此隻字未提。
但這次恐怕不同了。葉開很清楚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位丁三少有多頭鐵。
“他去找寶藏了。”路小佳淡淡說道。
葉開平靜了下來,“情況有點不太對。以丁靈中的性格,寶藏的熱鬧是會看,但是寶藏實際並不會吸引他兩次,除非裏麵有什麽緣由。”以丁家莊在江湖上的地位,要什麽沒有。
“所以我準備先去看看。”
說完,路小佳人就消失在窗邊。
隻剩下一隻白鴿站在窗沿上,歪了歪小腦袋,朝著葉開咕咕地叫了幾聲。
一看那圓溜溜的小眼睛,葉開就笑了,掰了一小塊糕點送到了白鴿麵前,轉頭又看向遠處的青山綠水,以及傅紅雪所在的小院。
院中竹影搖曳,幾隻雀鳥偶爾躍起,靜得好似沒人居住般。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葉開原以為傅紅雪是專門為了複仇而來,拿到名單後便會直接奔赴目的地。
為此。他還特意蹲守了一日,也糾結了許久。
可誰曾想前來複仇的傅紅雪,竟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待在自己居住的小院裏,練刀看書,一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樣子,也就偶爾同宣音在院子裏說說話。至於葉開自己,對方一看到便是視若無睹,避而不見。
這狀況讓葉開苦笑不堪、滿頭霧水的同時,還隱隱有種不安。好似這種靜,是為了醞釀更大的風暴。
還有宣音。葉開肯定,以宣音的性格,肯定會做些什麽。至於什麽,他暫時還看不出來。但是事到如今,他該如何做呢?
輕歎了口氣,葉開便從屋頂上一躍而下,消失在圍牆之間。
對麵不遠處那小院屋中,閉目養神的傅紅雪像是覺察到了什麽,微微抬了下眉,旋即又閉上了眼,於他而言,現在要做的,就如母親說的那樣:忍耐。
忍耐。那兩個字如同刻刀般刻進了他的心,他的骨,他的血液之中。從記事的第一天起,就深深烙進他的靈魂。他也是一直都這麽做的。
再忍耐一段時間就好了……傅紅雪調整呼吸,這時候一陣風吹過,吹進了屋,也晃動了一個清脆的風鈴聲,叮叮叮。
傅紅雪張開眼,目光一頓,接著便不由柔和了下來。
他看到的是掛在筆架上的一隻狐狸瓷偶的風鈴,小小的約兩指寬,因為風,正懸在半空中打著圈。這是宣音送的,說是為了讓這屋子多點生氣。
不止是這隻瓷偶。還有……這裏。傅紅雪環視了周圍一圈,這個小院的布置,與他在夢中的居所幾乎一模一樣。
所以。他的生命中,早已不隻有忍耐。傅紅雪輕吐出口氣,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又再閉目起來。
傍晚時分的餘暉透過窗,斜斜落入,將整座閣樓都暈染出橙色的光暈。
外出歸來的宣音,吩咐了侍從後,一進屋,身形微微一頓,頭輕輕一側,便見一道寒光與之擦肩而過。
但很快,那道寒光如影隨形而來。
宣音唇角微翹,腳尖輕點,身影忽左忽右,猶如隨風飄擺的柳枝,饒是如此卻依舊擺脫不了那道如影隨形的寒光。
直至一個聲音冷冷響起,“看來這段時間沒有荒廢。”
那道寒光如它來時一樣,不見了。路小佳從陰影處走了出來,站在斜陽餘暉之中,與之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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