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不見飛花1.19
自那次‘綁架’事件後,梅姨說什麽都不讓她外出,摟著她時的手緊得好像一鬆手,宣音就會被妖怪抓走了。宣音就又恢複了宅在家的日子,隻是身旁多了全天貼身照顧的白飛飛。
宣音歪過頭,看向在她身側不遠做針線活的白飛飛,再往前看,就見王憐花所易容的孟雲少年,在園子裏打理花草。說起來她還挺喜歡這種日子,舒適簡單,有人陪,頗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如此過了幾日,一匹快馬從關外急奔而來,被金無望帶入密室。
當日下午,金無望便來到了宣音的房間,傳話家裏來信,該回去了。宣音的預感成真了。
“明日一早就走?”
正在繡衣帶的白飛飛險些紮了手。她連忙看向宣音,卻見自家的小姑娘低頭站在原地,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而金無望看著宣音,露出一個複雜的眼神,轉向白飛飛道,“好好照顧她。”
聽著這話,白飛飛心裏頭一緊,趕緊將人摟入懷中,她這才發現,宣音不是不回應她,而是整個人已經徹底僵住了,隱約間還有些顫抖,像隻瑟瑟發抖的小兔子。白飛飛的手落在後背上,衣服早已濕透了。
宣音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打得白飛飛措手不及。她隻能懷抱著小姑娘,一邊招來丫鬟送來熱水和換洗的衣物,一邊安撫著宣音,眼底的光卻愈發的冷冽。
其實宣音自己也沒料到,聽到金無望的傳話,身體的反應竟會如此之大。僅僅是聽到,身體便戰戰兢兢起來,一定要聽話,不聽話就會死,死很可怕。
這種來自於身體根深蒂固的反應,讓宣音由衷冷笑,果然是個渣爹。人間渣滓。
本來宣音回過神就可以馬上控製住身體這種反應,不過,看白飛飛和金無望的反應,她就放任自流了。
享受著白飛飛的悉心照顧,聽著耳畔那如三月江南般的小調,宣音身體的僵硬,逐漸軟和了些,但也隻是一些罷了。顫抖依舊在。
“快活王這個時候招人回去。果然有點怪。”
宣音放任身體的本能反應,心緒翻動。若細究起來,恐怕當初派她和金無望出來一事,就有古怪之處了。
而且從王憐花那邊可知,除充當近身護衛的氣使,及陪在宣音這邊的財使,其他二使已久不見蹤影了。加之白飛飛的消息稱關外快活王勢力蟄伏。
宣音敢肯定,快活王那邊情況有變。這點想來金無望也該有所察覺。
“你說。快活王該不會是死了吧。”
繞在宣音身上給她按摩的小世界一驚,差點給驚散了,“不、不會吧。”如果快活王死了,命運線破碎,身為世界意誌,它會第一時間察覺,既然沒有察覺,那麽就是,“沒什麽問題啊。”
“開個玩笑。”宣音似笑非笑著,“他若真死了,關外早就亂了。”
關外勢力可無限多,可地盤卻有限。一個勢力想要崛起,總會擠壓到其他人。因此快活王的勢力快速崛起時,其他大小的勢力自可聯盟或合作,倘若這大敵一去,結果可想而知。但現在關外情況一如往常。
“就是沒死。也該發生了什麽。”宣音心笑道,也沒再深想。
在白飛飛鍥而不舍的安撫下,宣音總算是恢複了過來,可那小臉蒼白,雙目無神的模樣,如同一朵快要枯萎的小花,看得著實令人心疼不已。梅姨當場就哭了兩次。
白飛飛也算是明白金無望的那句‘好好照顧’是何用意了。
“這是怎麽回事。”
晚上王憐花一來,看到宣音睡不安穩的樣子,眉梢緊擰道,“你若不行,就將宣音交於我。我帶她離開。”
“離開?”輕拍著宣音的身子,白飛飛幽幽冷笑道,“你能帶她去哪?帶去被王夫人利用麽?”
“能不要提家母麽?”王憐花苦笑捂著心口坐下,“這樣心會痛的。”
白飛飛抬了抬眉,眉眼中略帶諷刺,“像你這樣的人,也會有心?”深陷於仇恨的人,如同身處地獄,沒有光,也沒有心。
“當然會有心了。不過這心什麽時候有,也要看對誰了。”王憐花看著睡著的宣音一笑,“你不也一樣麽。”
白飛飛的手霍然一頓,很快又恢複了節奏。她垂眸望著宣音,背對著燭光,任燭火再亮也照不亮她的臉,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王憐花明顯感覺到那一瞬息空氣的柔和,暗自鬆了口氣,他可不想這種時候白飛飛出什麽問題。
王憐花幹咳了聲,主動道,“這次你們回去,有何打算?”小小姐被招回‘老家’一事,不到一刻,園子裏上下都傳遍了,大家並不覺得奇怪,畢竟小小姐來此本就是養病的。
“我們?”白飛飛冷笑了聲,“回去的隻有宣音和金管家。”
“你不去?”王憐花驚道,“你和梅姨竟然也不被帶回去。這金無望防範果然嚴實。早知如此,你該出現在色、使麵前才好。”該使是為快活王尋訪美人,以白飛飛的姿色,輕而易舉就能混於其中,說不定還真能完成她那個瘋狂的計劃。
白飛飛輕哼道,“他不帶,我們難不成就別無他法了?”她眸光流動,又轉向王憐花,“王夫人可有信息傳來?”
“沒有。”王憐花幹巴巴道。
“怎麽會?”白飛飛目露疑惑,這種時候,王夫人怎會毫無計劃。那個女人怎會放過如此機會。
王憐花沉吟道,“我母親最近有些不對。有些事已經不同我說了。”
“難不成……”
兩人又一次異口同聲。但剩下的話,他們沒有繼續,而是互視了眼,眼中略有忌憚。王夫人知道他們私下聯合的事了。
屋中氛圍霎時一凜,竟有了幾分肅殺之氣。
話說完王憐花就匆匆離開了,似乎也沒心思跟白飛飛爭奪宣音了。
而白飛飛端坐於床邊,待睡夢中宣音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她才暗暗鬆了口氣,起身走至後窗推開小半扇後,手指尖在窗欞上,篤篤篤地敲了三下。
一道人影靜悄悄地出現在了窗上,慢慢的這影子,竟和白飛飛映在窗上的影子重合了起來,二者分毫不差,隻是一眼看去那影子厚重了些。
白飛飛無聲密語了幾句,便見那影子又漸漸淡去。
窗外。月色幽涼如水。
白飛飛抬眼看了看,合窗輕聲道了句,“看來明日是下不了雪了。”
這語氣,無限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