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肖姨媽中計
第二天,慕雲歌帶著佩欣和佩英早早就起來,動身前往慕家商鋪。
幫工們聽說小姐要來,都卯足了勁地幹活,整個染坊和布坊裏人聲喧嘩,好不熱鬧。慕雲歌轉了一圈,點了兩個技術熟練的幫工出來,詢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得了答複,便領著丫頭離開。
她回到商鋪,讓許管事將這些慕家主營的商鋪的賬本拿來,花了一個半時辰核對了一遍,將賬本還給許管事。
“上次讓你去辦的事情,你辦得如何了?”她笑道:“可都摸清了情況?”
許管事淡然笑道:“不負小姐所托,老奴已經掌握得八九不離十。錦繡坊從慕家大院裏收購過來的商鋪,一共是十四家,有七家盈利,剩下的七家就是跟慕家管事的對著幹的。老奴都打聽了,這七家錦繡坊的分店掌櫃的都以街口分店的肖掌櫃馬首是瞻。他們每到初七和二十,都會小聚一次,就在鳳凰樓裏。”
“隻有這七家分店的掌櫃?”慕雲歌輕叩手指,不緊不慢地說:“我記得還有幾家玉舫和茶莊也在其中摻合。”
許管事點點頭:“是,七家分店的掌櫃都聽肖掌櫃的,玉舫分店的掌櫃都聽劉掌櫃的,茶莊的王掌櫃則是個牆頭草,從來不拿主意。”
慕雲歌笑了:“這樣說起來,隻要擺平了肖掌櫃和劉掌櫃,不愁他們不聽話。”
許管事歎了口氣:“可這兩個人都仗著自己資曆老,腰板硬,哪那麽容易聽話?”
“初七啊?”慕雲歌思索了一會兒,忽而道:“今日是初四了,除了肖掌櫃那裏,明天你去各個分店走一趟,幫我帶個話,就說初五是個好日子,我慕雲歌請各位掌櫃的在景春堂喝茶。”
許管事應了,親自送她上了馬車,才轉身去辦她吩咐的事情。
今日慕家對門的楊府嫁女兒,門前車水馬龍好不擁擠,車夫徑直將馬車趕到了慕家後門。
馬車剛停穩,慕雲歌還未下車,忽聽佩欣小聲說:“小姐,那不是肖姨媽嗎?她鬼鬼祟祟地躲在牆角幹什麽?”
慕雲歌掀開窗簾,果真見到慕家後門的大槐樹下,肖姨媽正緊張地東張西望。她背對著慕雲歌等人,沒瞧見慕雲歌她們,隻一個勁地在原地跺腳,滿臉焦急。
慕雲歌搖搖頭,示意她們別出聲。
不多時,就見從街角出來兩個男人,環視了周圍一圈,徑直向肖姨媽走去。
這兩個男人都穿著價格不菲的貂皮大衣,高冠玉麵,長相頗為英俊,看年紀約莫三十上下,頗像大戶人家未當家的公子爺。兩人一邊走,臉上露出了驚喜寵溺的笑容,待走到肖姨媽身邊,身穿深紫色大衣的男人伸手摟住了肖姨媽,在她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笑道:“來了多久了,冷不冷?”
佩欣和佩英大驚,直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一下子羞紅了臉。
慕雲歌也很是震撼,她沒想到,肖姨媽竟跟這兩人走得這樣近,顯然跟那個深紫色大衣的男人的關係還不止於此。
肖姨媽捂住臉頰,略低下頭:“不久,就一小會兒。”
男人捏了捏她的臉頰,調笑道:“還說不久,這小臉都被風吹紅了。可是怕我心疼,故意這樣說的。清茹就是貼心,讓人打心眼裏感到暖!”
另一個男人笑著打斷了他們:“好了好了,瞧你們兩個膩歪的樣子,讓我這個形單影隻的情何以堪。走吧,今日去得晚,說不定他們都開始了,咱們又落得個隻能看不能摸的份兒。對了,清茹,這次你打算帶多少去撈一筆?”
肖姨媽有些不滿地看著他,礙於男人在場,不好發作,又聽他問起正事,便得意地笑了笑:“也沒有多少,就五萬兩銀子而已。”
她沒說的是,這些銀子來之不易,是她變賣了自己和女兒的所有首飾,又典當了十家商鋪和地契才湊起來的。
這些都是瞞著沈靜玉進行的,肖姨媽心想,隻要今天去贏夠了修院子的錢,她就收手,將典當的東西都拿不回來,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紫衣男人笑出聲來:“清茹手氣好,前天可是用兩千兩銀子,就贏了他們一萬五千兩銀子。今日帶這些,說不定幾場下來就要翻幾番了!反正也遲了,華陽你不是說醉仙樓新開的蟹宴很不錯,不如你做東,請我和清茹先去醉仙樓吃一頓?”
“有何不可?”叫做華陽的男人打開手中折扇輕搖。
肖姨媽卻搖了搖頭:“蟹宴改日也可以再吃,還是先去吧。”
她如今住在慕家,怕出來久了,會引來肖氏追問。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眼中帶了抹陰謀得逞的算計。
肖姨媽越是心急,越發表明她已徹徹底底的上鉤,時機已經到了!
華陽笑道:“清茹說得對,我們這就走吧。”
看著三人勾肩搭背地遠去,一直忍著不出聲的佩欣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她滿目不屑,惡作劇之心頓起,陰陽怪氣地模仿起剛剛那個紫衣男人的腔調來:“還說不久,這小臉都被風吹紅了。可是怕我心疼,故意這樣說的。清茹就是貼心,讓人打心眼裏感到暖!”忽而語氣一轉,啐道:“又是小臉又是心疼又是貼心又是暖的,我呸!肖姨媽一把年紀,又不是小姑娘,這些昧著良心蜜裏調油的話也虧得他說得出口!”
佩英一臉疑惑:“小姐,華陽是不是金陵賭場裏最有名的老千?”
慕雲歌十分肯定地點點頭。
她從魏時的嘴裏聽過華陽的名字,知道這個人從小混跡在賭坊,熟知賭術,是臭名昭著的老千。他有一個騙子搭檔,叫做吳雲義,兩人經常聯合誆騙來金陵的富商,從中撈金。
若這人真是華陽,那個紫衣男人必定就是吳雲義!
佩欣也聽過華陽的名字,她堂哥長期在市井浪蕩,是市井裏的包打聽,她也知道不少華陽的事情,當即不解地問:“華陽臭名昭著,肖姨媽怎會聽信他們的鬼話?”
“人不貪,不受騙。”慕雲歌低聲說:“肖姨媽貪念太重,上當是必然的。肖姨媽身上定然帶了不止五萬兩銀子,她說五萬兩,說不定就有十萬兩、十五萬兩。你看著,她今天去賭坊,必定輸得血本無歸、傾家蕩產!”
華陽和吳雲義玩的是釣魚騙術,先輸給肖姨媽一些銀子,隨即金額越來越大,引得肖姨媽越來越貪心,就會將全部賭注押上,最終騙取肖姨媽的全部錢財。
如何消除肖姨媽的戒心,就全靠吳雲義的美男計了!
慕雲歌沒有猜錯,肖姨媽在華陽和吳雲義的陪同下,來到了每天必到的老地方——長樂賭坊。
她一進門,夥計立即親熱地招呼:“沈夫人又來了,今日準備贏多少啊?”
肖姨媽聽得眉開眼笑,笑眯眯地說:“承你吉言。”她摸出一錠銀子塞到夥計手裏:“拿去買些酒喝。”
夥計謝過了,一路幫她打了簾子,引著她往最裏麵的包間裏去。
出門時,華陽給他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地點點頭,回到前麵的大廳裏,附耳在兩個漢子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魚上鉤了,是條大魚,華爺讓你們去。”
兩個漢子麵露喜色,跟著他回到包間,夥計介紹道:“沈夫人,還是像先前一樣,四人同玩?不知道夫人今天想玩牌九、六博還是馬吊、葉子戲?若夫人覺得膩了這些,玩大小、樗蒲也是挺有意思的。”
肖姨媽道:“還是玩馬吊吧。”
兩個漢子便坐了下來,華陽坐在肖姨媽的上家,吳雲義坐到肖姨媽的身後,關心地給她端茶遞水。
按照慣例,一番一百兩銀子,賭桌上的四人都將自己的銀錢換成籌碼,整整齊齊地堆在自己跟前。肖姨媽換了五萬兩銀子的籌碼,那兩個男人一人換了兩萬兩,華陽也換了兩萬兩銀子,賭局就開始了。
夥計的將馬吊端上來,全是象牙製成,手感精良,肖姨媽摸著熟悉的牌,想著前些天的好運,手都激動得有些微微發抖。
華陽笑道:“兩位貴姓?”
兩個漢子冷著臉說:“賭桌上不分親友,知道名字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還是玩牌要緊。”
華陽被頂撞,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得也是。”
肖姨媽見狀,心中大定,她也怕華陽知道她有銀子,聯合外人來騙自己。知道他們也都互相不認識,她的心也落到了肚子裏,開始全身心投入地玩牌。
她今天手氣也不錯,不到一個時辰,跟前就堆了一堆籌碼,粗略一算,贏了將近四萬兩銀子。華陽手氣不好,麵前的籌碼幾乎都要沒了,另外兩個男人一人輸了一萬多兩銀子,越打越謹慎,臉色更不好看。
再過了一會兒,華陽輸光了手上的籌碼,說要退出,肖姨媽正贏在興頭上,當即借給他兩萬兩銀子,華陽又回到了賭桌上。
可自打這一局之後,肖姨媽的手氣就一落千丈,要什麽不來什麽,很快就將贏來的幾萬兩銀子全部退了回去。
“別急,靜下心來。”吳雲義將她額頭開始冒汗,體貼地安慰她,將切好的番瓜喂到她的嘴邊。
肖姨媽眼也不眨地看著麵前的牌,含了一口番瓜,沒注意到吳雲義的手指正在屈伸,對著華陽豎起了三根手指。
這一局,肖姨媽打的清一色,單吊的就是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