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書函(3)
馬瑤瓊說完話,伸手指了指赫連拓疆和郁久閭遺來時的那個山洞,便將臉扭到了一邊,顯然再也不想搭理他們三個人了。
伽羅和她的倆師兄感到很沒趣,儘管一肚子疑問,可是也不能死皮賴臉的再呆在這裡,於是,她朝著馬瑤瓊說道:「多謝宮主盛情款待我們,宮主的話我們也一定會帶到,現在我們便去了。」
伽羅本想再說些什麼,然而見到馬瑤瓊似像沒聽到她說話一般,仍是沒有一點動靜,只得暗自嘆息一聲,扯了扯一臉茫然的郁久閭遺以及面露慍se的赫連拓疆,示意他們不要再生事端,隨後,三個人靜悄悄的順著來時的路徑走了開去。
馬瑤瓊似乎像有著感應一般,就在伽羅等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山洞口的時候,她的臉已然轉了過來,眼角赫然沁出了淚珠,玉手輕撫沉香木匣,輕輕吟道:「一聞清越起霓裳,松鶴共舞嘯北堂。曲盡人去無痕迹,瑤池蟠桃齒留香。」
馬瑤瓊吟罷,不覺間兩行清淚已是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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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王母宮裡冷冷清清,赫連拓疆和郁久閭遺的帶著伽羅順著原路返回,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麼人,他們三人很快的就過了那道石牌坊,接著再往山下走了一段路之後,伽羅忍不住向著郁久閭遺問道:「三師兄你為人很聰明,見過的事情也多,你倒是說說看,這個西王母讓我們轉告給師傅的那一句『沒有痕迹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郁久閭遺見到心儀的小師妹如此相詢,一時間面se變得凝重了起來,沉下頭思索道:「依我看馬瑤瓊指的該是那件綢布!保不齊她之前見過那東西,而那件東西原來可能還有一些其他的物什兒,而這一次她竟是沒有見到,所以才會這般說話。」
他說到這裡,見到伽羅將信將疑的模樣,就介面道:「我也是猜的,究竟是怎麼回事,等見了師父,你問問他不就是了嘛!師傅一向對你最好,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會告訴你的。」
伽羅小嘴一嘟,輕輕「哼」了一聲,哂道:「三師兄最會說辭啦!一下子就把事情推到了師傅那裡,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的師傅xing子可怪著的呢,他要是不想說的事情,別人怎會問得出來?」
說到了這裡,也不知她想起了什麼事情,「嘻嘻」一笑,朝著赫連拓疆和郁久閭遺問道:「你們都比我入門要早得多,但是我且問問你倆,你們何時見過師傅的真面目啊?」
郁久閭遺尚是沒有說話,赫連拓疆卻是張口說道:「這倒也是,我就從來也沒有見到過師傅生的是個什麼樣子,再說,他老人家整ri里都帶這個面具,我就是想瞧一瞧,也沒處瞧去啊!」
郁久閭遺默然,其實他也一樣,自打入了黃君的門下之後,就從來也沒見過黃君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每一次見到這位漠北武尊的時候,黃君都是帶了一個青銅面具,倒底為了什麼,誰也不知道,有時候,郁久閭遺便在琢磨,可能唯一知道底細的,也就是黃君的兩個兄弟,甚至連黃君的兒子都有可能不知道他的容貌如何。
伽羅嘟囔道:「師傅可真怪,冬夏都帶著那麼一個嚇人的青銅面具,也不嫌悶得慌。」說完,又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其實無論師傅的模樣生得丑俊,就憑著他老人家那滿身的本事,天下間一定有好多女人喜歡他了,依我看,這位西王母??????」
她說到這裡,忽然間意識到兩位師兄都在盯著自己,禁不住一種羞澀湧上心頭,於是嫣然一笑,連忙岔開話題問道:「依著兩位師兄的意思,我們既然已經下得這座回中山,辦完了師傅交給我們的事情,如果再到外面遊山玩水,是不是很不合規矩?」
赫連拓疆和郁久閭遺你眼望我眼,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一時間誰都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伽羅見他二人相顧愕然,便眼珠一轉,一本正經的嘆道:「倒不如我們即刻就回漠北都斤山,師父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將他交代的事情辦妥了,所以他必定提心弔膽的惦記著我們,如果我們光顧著自己高興,把他老人家忘在腦後,那可是我們這做徒弟的不厚道了,三師兄你說是不是呢?」
說到了這裡,伽羅故意將尾音拉得很長很長。
還不待郁久閭遺說話,赫連拓疆毅然說道:「師父不是說了嗎,只要我們把他交代的事情辦好了,以後的事情都要聽從小師妹的安排。」
他說到這裡,見到伽羅逐漸的喜上眉梢,禁不住豁然不解,遲疑的說道:「小師妹,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要是覺得沒玩夠,我們便陪著你到處走一走,別看現在關內兵荒馬亂的,有我和你三師兄在身邊,絕對不會有歹人能夠傷得了你;但如果你覺著外邊的世道太亂了,看不慣這種骨架連天的景象,一心的懷念著都斤山的安謐閑逸,那我們就回都斤山好了,我和你三師兄全都聽你的,只要你高興,我們怎麼做都行!」
郁久閭遺斜著眼睛看著赫連拓疆,心中很是狐疑:這位二師兄一向是笨嘴拙腮,往往好好的一句話,等輪到了他說,卻總是詞不達意,往往會弄巧成拙,惹得別人很不高興,可今天是怎麼了,這一手馬屁拍得實在高妙,簡直就是溜到了小師妹的心眼裡,幾乎將小師妹的所有念頭都捉摸得清清楚楚,實在不像是他這等人能夠想得出來的事,真是活見鬼了。
郁久閭遺是這般心思,可是赫連拓疆卻是一如往常的面不更se。
由於剛才所說的話完全是由心而發,所以赫連拓疆並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好意思,不僅如此,而且就在伽羅下山的途中,每逢她遇到了磕磕絆絆的地方,他也不管自己身處於何等危險的位置,總是想方設法的讓伽羅舒舒服服的過去,這使得郁久閭遺更是惱火,暗道:姑且讓你這獻媚取寵的傢伙先高興著,一旦等到了機會,非得讓你丟個大丑不可。
於是,郁久閭遺儘可能的放緩了語氣,接著赫連拓疆的話茬說道:「其實我也和二師兄的意思一樣,只要小師妹高興,我是怎麼都行。」
伽羅斜著眼睛看了郁久閭遺一眼,笑道:「三師兄你見多識廣,依你看我們該到哪裡走一走呢?」
郁久閭遺沉吟一下,說道:「我們現在身處於北周境內,若是依著我,說實話倒是想到長安城去一趟。」
他說到這裡心中湧起一陣悲傷和憤恨。
伽羅甚為不解地問道:「長安雖好,可是卻沒什麼玩的地方,況且我聽人說,那裡的水既苦又澀,難喝得緊著呢!為什麼三師兄想到那裡去呢?」
郁久閭遺嘆道:「人就是這麼奇怪,越是覺得傷心的地方,有時候越是想去看一看。」
伽羅奇道:「怎麼會呢?一個人若是到了傷心地,難道不怕被勾起傷心的事情嗎?若是那樣的話,豈不是自尋煩惱了。」
她忽然問道:「三師兄難道去過長安嗎?你為什麼會認為那裡是你的傷心地呢?」
郁久閭遺搖了搖頭,說道:「其實長安我也沒去過,不過那裡與我的淵源很深,你年紀尚小,自然有許多事你不知道。」
伽羅笑道:「我不知道,可是你告訴我不就知道了嗎?」
郁久閭遺神se一黯,眼光掠過身旁的赫連拓疆,並且努努嘴后說道:「其實你二師兄也知道這件事的,你可以問他。」
伽羅好奇的目光轉向了赫連拓疆,問道:「三師兄不願意說,那麼二師兄你告訴我長安為什麼是他的傷心地好嗎?」
赫連拓疆一愣,不解的擺擺手說道:「我哪裡知道這事兒,他也沒跟我說過!」
伽羅氣道:「三師兄可真是的,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直接告訴我也就是了,何必將這事賴在二師兄身上!」
郁久閭遺很是鬱悶,爭辯道:「你二師兄不是不知道,而是他腦子沒有轉過那個彎兒。」
隨後,他瞪著赫連拓疆問道:「六年前,長安青門的事情你不知道嗎?」
赫連拓疆眼珠子轉了轉,忽然間記起一件事情來,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恍然道:「經你這一提醒我倒記得了,原來你指的是柔然人被斬首的那件事啊!」
伽羅的大眼睛閃了閃,隱約間意識到了一點倪端,神情變得莊重起來,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倆不要像打啞謎似的,這不是讓我著急嗎?」
郁久閭遺輕蔑地瞟了一眼赫連拓疆,有些急躁的說道:「好,也不用二師兄說了,我自己來說好了。」
他長嘆一聲之後,就將當年郁久閭庵羅辰帶著族人投奔宇文泰后,因為宇文泰害怕突厥人的武力威懾,所以在長安青門將三千多柔然人盡數斬首的事情告訴了伽羅,最後狠狠地說道:「我的叔祖父郁久閭鄧叔子粗鄙狠毒,死了也就死了,沒什麼可惜的,可是哥哥郁久閭庵羅辰卻是待我極為親厚,周人見利忘義殺了他,這個仇我一定要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