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螞蝗(2)
鶯兒一笑,說道:「這句話倒挺有意思,您都這麼大歲數了,他不是老頭還真就怪了?」
她說完,又抿了一口茶,說道:「別看這茶肆不怎麼樣,煮的茶倒真不錯,味道很清新,有股幽幽的香氣。」
龍頭陀嘆道:「都說你這丫頭小嘴兒最好使了,品起滋味來簡直是天下無雙!」
他贊了一下鶯兒之後,見她笑靨如花,便接著說道:「咱們現在喝的茶應該是清明之前採的,所以叫做『明前茶』。這時候的茶葉碧綠新鮮,油光細嫩,瞧著就已經挺舒服了,喝起來更是別有一種清新的味道。你喝一口之後,咂咂嘴兒,是不是覺得回味無窮,口齒留香!」
鶯兒按著龍頭陀的話,品了一口茶之後,砸了砸嘴兒,果然覺得味道和龍頭陀說的一般無二,便笑吟吟的對著龍頭陀說道:「我的嘴好使,還不是您給寵出來的?說起來,您的功勞真是不小的噢!」
龍頭陀微笑著搖了搖頭,嘆道:「自從那小子走了之後,已是很長時間沒見你這麼高興了。」
鶯兒聽到這話,臉一紅,垂下頭去,嗔道:「您可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龍頭陀淡淡的說道:「時機到了,沒燒開的那壺水也會開的。」
鶯兒抬起頭來,大口的喝了一口茶水,咬著嘴唇幽幽的說道:「我才不想見他呢,他都不想我?」
龍頭陀只是拿眼睛瞧了瞧她,微微一笑,卻是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候,先來的那位客人忽然站起身子,朝著他倆湊了過來。
龍頭陀警惕地看了看那人,見他來到自己的桌子旁邊,一臉的和善,便問道:「這位施主有事嗎?」
來人大約三十左右歲年紀,身材生得極為結實,他見到龍頭陀問自己,便抱拳施禮道:「尊者可是龍頭陀?」
龍頭陀點了點頭,仔細地辨認了一下來人,發覺有點面善,卻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於是問道:「你是什麼人,怎會知道我的法號?」
來人恭敬地說道:「實不相瞞,弟子乃是於太傅次子,名叫於翼,今日坐在茶肆里,為的便是奉父之命等候尊者。」
龍頭陀恍然道:「難怪頭陀瞧你有幾分眼熟,原來是故人之子,快坐下,你在這裡等了很長時間?」
於翼不敢就坐,站著身子答道:「還好,沒有等了多久。」
龍頭陀看他過於拘謹,便說道:「頭陀乃是方外之人,沒那麼多的禮數,要你坐只管坐,莫要惺惺作態。」
於翼聽了這話,知道龍頭陀不是說笑,便謙遜了一聲之後,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
龍頭陀見他行為舉止很是大氣,心中很是高興,暗道一聲:虎父無犬子,這小子不錯。
他朝著於翼問道:「於太傅為什麼沒來?在信件中,可是說好他來的。」
於翼尷尬一笑,說道:「真是對不住,本來家父是那麼打算的,無奈中間出了點事,他臨時來不了,只好讓弟子前來迎接尊者。」
龍頭陀嘆道:「於謹一生極重信諾,他若是來不了,一定遇到了極為重要的事情,我不怪他。」
於翼連忙說道:「您能這麼說,足見是父親的知己,弟子在這裡替父親感謝尊者的知遇之情。」
鶯兒在一旁不以為然的說道:「我們千里迢迢的趕到了長安,可不是遊山玩水來了,本以為主人家一定能盛情款待,卻沒想人家臉面都不露,這可有點說不過去!」
於翼一愣,連忙說道:「這位姑娘還沒請教?」
龍頭陀先是對著鶯兒一瞪眼睛,阻止她再胡說八道,隨後朝著於翼笑道:「她叫徐鶯兒,是我的徒弟,這丫頭一向被我溺愛慣了,說話沒個分寸,你不要往心裡去。」
徐鶯兒嘟著嘴,滿臉的不高興,朝著龍頭陀看了一眼,顯然是很不滿龍頭陀如此說她。
於翼乃是玲瓏心,早就看出徐鶯兒不是善茬,心知不能招惹她,於是對著龍頭陀說道:「尊者說的哪裡話來,她既然使您的徒弟,便是我的妹子,就算她打我罵我,那也算不得什麼事情,況且鶯兒妹子聰明伶俐,很是招人喜歡,我疼愛她尚是不及,又怎會嫌棄她說話?」
徐鶯兒一聽,禁不住皺了皺小鼻子,嘴裡面低聲道:「虛偽,一聽說的就不是真心話。」
龍頭陀心中苦笑,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徒弟一身是刺,無論到了那裡,都是個惹禍的主,於是,不再理她,對著於翼說道:「如今我已經到了長安,你父親什麼時候能有空閑,我怎的也要和他見上一面。」
於翼忙點頭道:「尊者說的極是,家父臨走之前,曾囑咐弟子,見到您之後,便將您安置在一處清靜的地方,等到他回來了,第一件事便是去見您。」
龍頭陀笑道:「他倒知道我不喜歡熱鬧,如此甚好,此地也不是講話之所,還是儘快尋個清靜點的地方,你倆是不知道,外面已經有個人抻著脖子窺視了半天了。」
於翼和徐鶯兒都是一愣,後者更是問道:「什麼人看了咱們半天了?我怎的一點都不知道?」
龍頭陀一笑,說道:「你那點道行能知道什麼?師傅行走江湖都大半輩子了,如果身後面跟著個尾巴都不知道,哪還能活到今天?」
徐鶯兒不服氣的說道:「看您說的,不就是個跟梢兒的嗎?待徒弟出去把他打發了?」
龍頭陀淡然一笑,隨後,嘆了口氣說道:「你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那個人可以隨便打發,師傅我早就那麼做了。」
於翼一聽,知道事情不那麼簡單,便坦言說道:「尊者既然這般說話,我想那個人定然很不簡單,不如這樣,我去召集些人手,借著官府的名義,去把那人捉了。」
龍頭陀忙擺了擺手,說道:「何必大動干戈,我自有主意,另外,為了少惹是非,你也不必親自帶我們到住處,只需知會地點便可,我和鶯兒會自己找到。」
見人家堅持,於翼也就不再多說什麼,說明白了他倆的住所的具體地點之後,便起身告辭,從茶肆的後門走了出去。
於翼走後,龍頭陀告訴徐鶯兒,跟蹤自己倆人的便是在龍首原遇到的那位冷龍上人,如今他正停留在茶肆外面,並且不住的透過窗子向著自己這邊瞧看。
徐鶯兒聽了之後,悄悄的順著窗子往外面看了看,果然看到窗外不遠處的巷子邊上,蹲著冷龍上人,他的身後則站著那些黑魃。
徐鶯兒吐了吐舌頭,低聲說道:「師傅,這個冷龍上人怎麼也到了長安?他們為什麼要跟著我們?」
龍頭陀沉吟了一下,說道:「北周的柱國大將軍侯莫陳崇師出祁連山,我想大概是他把冷龍上人請出來的,至於冷龍上人為什麼跟著我們,也許是機緣巧合?唉,我也說不上來。」
徐鶯兒道:「師傅您想怎樣甩開他們?」
龍頭陀笑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情還得找他幫忙。」
徐鶯兒一愣,追問道:「他是誰?我們在長安除了你的那位老朋友於謹之外,再無相熟的人,您能找到什麼人幫忙?」
龍頭陀看著徐鶯兒,說道:「你不是一直念叨著那個人嗎?也許你還不知道,那個人如今在長安可是身份尊貴得很,不但皇上對他另眼看待,即便是權臣宇文護也不敢開罪他,你想想看,如果有他幫忙,還有什麼辦不到的?」
徐鶯兒臉一紅,嗔道:「誰念叨他了?我可是連想都沒想到過他,倒是師傅你,一直的挂念著那小子。」
龍頭陀嘆道:「師傅年紀大了,說起話來顛三倒四,一點都不對心。」
徐鶯兒知道龍頭陀此言是在揶揄自己,一張俏臉變得更加紅了,連忙調轉話題,問道:「師傅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那個冷龍上人很不好惹,咱們怎樣才能擺脫他?」
龍頭陀「哈哈」一笑,說道:「他不是跟著我們嗎,我猜他是出於好奇,想知道我們來長安是幹什麼,既然這樣,我們便投其所好,帶著他轉悠不就行了。」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笑道:「既然冷龍上人不知我倆想幹什麼,時間長了難免會失去耐心,不用我倆攆他走,他自己便會離開的,如果你不信,只管看著就行了。」
徐鶯兒捂著嘴,嬌笑道:「人們都說師傅瘋瘋癲癲,做事沒一點準頭,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師傅那都是故意裝的,事實上師傅做起事情來,既穩當,又滑頭的很,一點都不吃虧兒。」
龍頭陀眼睛一瞪,佯裝怒道:「有你這般沒大沒小的嗎?竟是胡說八道,師傅原本就是個老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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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龍上人跟在龍頭陀身後,來到了茶肆,呆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見龍頭陀出來,禁不住有點氣餒,暗道:我這是何苦來著,管他要幹什麼,與我又有什麼關係,何苦在這一個勁兒的乾熬,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他看了看天色,本打算就此放棄,誰知望向天空的時候,竟然看見了兩個黑點,不住的在空中盤旋著,心中暗道:看模樣,那兩隻應該是金雕,原來這地方竟然也有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