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和親(1)
一看之下,迦旃林提禁不住暗自竊喜,原來精舍里的人果然沒有睡覺,此時正有兩個人一邊飲酒,一邊說著話,其中一個是白天遇到的那個身材高大的庫莫奚大葉護,另一個則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葛玦。
看到葛玦坐在精舍里,迦旃林提立刻意識到自己猜測的一點沒錯,這一次葛都來到長安,顯然是和庫莫奚人達成了默契,兩者之間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此時,那個大葉護正在說話,而葛玦則在喝酒,迦旃林提凝神傾聽,只聽大葉護說道:「為了聯盟的事情,少主人在外面已經奔波了大半年,雖然,事情不盡人意,但是大俟斤對於少主人還是很感激的。」
葛玦嘆道:「我本以為高演沒那麼快動作,誰料天不遂人願,他竟然搶先一步對族人發動了征討,唉,這事也怪我,如果能夠早點到了陳國,促使他們和庫莫奚之間達成聯盟,也不至於讓高演佔了那麼大的便宜。」
大葉護也嘆道:「上一次高演來襲,的確讓我們損失了不少東西,不但折損了不少族人,而且還被他擄走了十餘萬頭牲畜,我們可以說是大傷元氣。」
葛玦憤然的喝了一口酒,隨後說道:「這筆賬早早晚晚是要算的,高演最好將自己養的白白胖胖、無病無災的,遲早有一天,我會親自割了他的頭顱,為族人報仇。」
大葉護笑道:「少主人豪氣干雲,來,我敬少主人一杯!」
倆人對飲了一杯酒之後,葛玦問道:「師兄還好?我和他已經大半年沒有見到了,也不知他的頭痛病怎麼樣了?」
大葉護嘆道:「大俟斤雖然武功絕頂,智謀過人,可是對於他自己的頭痛病,卻是束手無策,每隔一段日子,便會發作,一旦到了那時候,我看他疼得簡直是生不如死,唉!真是天妒英才啊!」
葛玦奇道:「我父親不是給他想了一個方子嗎?難道毫無效果嗎?」
大葉護答道:「剛開始的時候,還是有點效果,可是,也不知怎麼回事,服用了一階段之後,效果便沒有原先那麼明顯了,到了後來,乾脆便不頂用了,為了這事,老主人不高興了好一陣兒呢。」
葛玦嘆道:「父親一向嘴緊,這些事情他一點都沒有跟我談起,本來我以為有了他的方子,大師兄一定會痊癒的,誰知道竟然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唉,也真夠大師兄承受得了。」
倆人喝了一會兒悶酒,最終還是大葉護說了話,他向著葛玦問道:「老主人不嫌落腳的地方過於冷清嗎?要是的話,不放搬到這裡和我們一起住?」
葛玦笑道:「我父親一向喜歡清靜,如果閑雜人等多了,他定會覺得煩心,依我看還是讓他呆在那裡自在。」
隨後,葛玦問道:「你們比父親早來了幾日,不知道聯姻的事情有沒有進展?」
大葉護嘆了一口氣,說道:「本來,我們到了長安之後,想立刻見到宇文邕,可是,聯姻的聘書遞上去之後,宇文邕一直沒有回信,這不,今天我和弟兄們還為這事苦惱呢。」
葛玦鄒眉道:「其實如果想和北周達成同盟,方法多的是,師兄為何選擇了這一招?」
大葉護嘆道:「如今我們和北齊之間,勢成水火,很需要有一個長期而且穩固的聯盟,本來,大俟斤把希望寄托在長江之南的陳國身上,誰知道陳國的兵馬太不管用,一見到齊人,便吃敗仗,有這樣的窩囊盟友,如同沒有一般,所以,大俟斤決定重找盟友,於是嘛,就把目光便落到了周人身上。」
「如今的北周和北齊之間,表面上各自休養生息,邊境上互不侵犯,實際上誰都在暗自打著吞掉對方的主意,對於這一點,大俟斤看得雪亮,同時他也明白,如果我們庫莫奚不拿出點誠意,周人絕不會平白的和我們達成聯盟,出於對長遠關係的考慮,大俟斤才下定決心,想把他最為鍾愛的女兒『阿會木昆』公主下嫁給宇文邕。」
葛玦嘆道:「木昆侄女美若天仙,若是嫁給了宇文邕,她會同意嗎?」
大葉護嘆道:「那有什麼辦法?婚姻大事自古以來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儘管小公主脾氣倔強,可是大俟斤既然已經拿定了主意,她也只好順從了。」
葛玦搖頭苦笑道:「我看未必,那丫頭自小便跟著我玩耍,別人不知,我還不知?她可絕不是任人擺布的人,如果沒經她的同意,硬是把她嫁人,這丫頭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嘿,其實我倒是滿希望她能鬧點事的!」
大葉護雖然知道葛玦和阿會昆吾的小女兒阿會木昆感情很好,但是見他此時說了這話出來,心中並不以為然,於是調轉話題說道:「老主人這一次南來,除了對木昆公主的婚事予以支持外,還有別的事情嗎?」
葛玦答道:「沒有了,父親這些年清心寡欲,除了對大師兄心懷歉意之外,對於其他的事情早就不在乎了。」
大葉護見他說得含糊,知道人家不願意深說,於是嘆道:「老主人乃是世外高人,所做之事常能出人意表,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能夠理解一二也就不錯了。」
接著他又問道:「聽說貴師姐已經失蹤了好一陣子,不知道現在有沒有什麼音訊?」
葛玦奇道:「大葉護的消息好靈通啊,師姐失蹤的事情除了我和叔父之外,知道的人寥寥無幾,你是怎麼知道的?」
大葉護笑道:「少主人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和老主人現今住的地方,便是在下派人安排的。」
說到這裡,大葉護詭異的一笑,接道:「在下派去的人,雖是見到了老主人和二當家的以及少主人,還有兩名侍女,卻唯獨不見貴師姐,所以在下才會有此一問。」
葛玦嘆道:「都說大葉護是大師兄手下最得力的智囊,今天一見,才知道大葉護果然不負盛名。」
隨後,他嘆道:「實不相瞞,我師姐確實已經失蹤了有一段日子,至於她現在身在何處,我也不知道,唉,師姐一生倍遭坎坷,一想起來,我真是為她難過。」
他嘴上雖這般說著,心裡卻是大不以為然,暗道:師姐墨貼巴天生媚骨,很少有男人能夠拒絕得了她,況且許常善偏偏又是個色中餓鬼,憑著師姐的本事,老魔頭能夠不為她所害已是造化,哪裡還會輪到我們為她操心。
在斷崖的時候,迦旃林提為了減輕負擔,早早的把葛玦弄得昏了過去,並且在許常善故意為之的情況下,迦旃林提帶著他先行離開了斷崖,正因如此,對於後來的事情,葛玦一點都不知情。
直到葛玦再次和葛城相逢,並且隨同葛都離開了龍首原之後,他才從葛城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不過,由於葛城害怕他擔心墨貼巴,故意把事情說得輕描淡寫,所以在他心中,並沒有把墨貼巴被擄走太當回事。
大葉護見到葛玦也不知道墨貼巴的下落,便不再追問了,他喝了一口酒,沉吟了一下,然後問道:「剛才聽少主人說,那個迦旃林提又來糾纏,而我今天帶著手下人出去的時候,恰恰也遇到了一個天竺人,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他?」
葛玦一怔,隨後問道:「那個天竺人生得何等模樣?」
大葉護看了他一眼,隨後便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跟他說了。
葛玦聽完大葉護的一番描述,恨恨的說道:「那個天竺人很可能就是迦旃林提,這個天竺老鬼真是陰魂不散,我們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看來不將他除掉,無論何時,我們都不會安寧。」
大葉護聽葛玦說得如此陰狠,心知他對迦旃林提已是恨之入骨,於是說道:「既然這個迦旃林提如此討厭,少主人你看用不用我多派些人手,追查一下迦旃林提的下落,如有可能,便將他殺掉,以免此人再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出來搗亂。」
葛玦擺了擺手,嘆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迦旃林提糾纏我父親已經多年了,依著我父親的本事,尚是不能將他怎樣,更何況別人了?況且,迦旃林提一向行蹤詭異,長安不同於庫莫奚,情況比較複雜,對於環境你們也不熟悉,找起他來絕不容易,依我看還是先辦正事要緊,至於對付他還是看一看再說!」
大葉護聽他這麼一說,雖然心裡略有些不舒服,但是,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人家出口拒絕,自己何苦挨累不討好,於是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按著少主人的意思去辦,料想迦旃林提一個孤家寡人,就算他再能折騰,也翻不起什麼大浪,咱們暫且放過他,等到正事辦完了,如果少主人還有心思,咱們再作計議。」
葛玦點了點頭,約摸了一下時間,說道:「現在已經快到四更天了,叨擾了大半夜,你也該睏倦了,如此,我便先告辭,我父親還等著回信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