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羌人(1)
可是,當獨孤楷和馬經天帶著人趕到雍門的時候,仍是沒有見到那倆人的影子,於是獨孤楷勒住韁繩,向著馬經天問道:「老五,你說他們這一會兒的功夫怎就沒了蹤跡呢?會不會從這裡進了城?」
馬經天合計了一下,接著朝城門處看了一眼,隨後吆喝一聲,飛馬過去,片刻之後,又趕了回來,對著獨孤楷說道:「我已經問過城門守卒,剛才除了一些羌人的「散樂百戲」進了城之外,再就是於謹帶著一隊騎兵也由此進了城,至於其他人,只有一些尋常百姓,並沒見到有什麼特別的人飛也似的進了城,所以,我想他倆還在城外。」
獨孤楷奇道:「於謹帶著人到城外去幹什麼,難道是圍獵去了?不過據我所知,這幾年由於他年事已高,早已經淡漠狩捕之樂了,難道是心血來潮了?」
馬經天一皺眉,揮手彈了彈破舊的儒衫,若有所思的說道:「他幹什麼都行,就是不要去兵營,否則,那裡一定會出現問題的。」
獨孤楷急道:「你的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我,老五,我倆是不是該帶著人去一趟兵營,一旦真出了事,那可比什麼都要命啊!」
馬經天見他著急之下,有些亂了方寸,便提醒他道:「就算咱們現在趕到了兵營,可是人家於謹都已經回來了,該辦成的事早就辦成了,我們又沒有兵符,去了豈不也是白去,還不如趁著賊人還沒有走遠,先把兵符弄回來。」
獨孤楷經他一提醒,也知道自己剛才有點自亂陣腳,於是深吸一口氣,朝著雍城門的方向看了看,調轉話題說道:「可是,老五你說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倆賊人怎就沒了影蹤了呢?」
馬經天想了一下,說道:「無論如何,我想他們入城的機會不大,老四你想,如果你若是盜取兵符的賊人,會不會夾在官軍之中施施然的進城呢?俗話說『做賊心虛』,料想他們該不會有哪個膽子。」
獨孤楷點了點頭,嘆道:「我也是這般想的,況且那人得了兵符想入城的話,只怕早就進去了,何必繞到這裡才想進去。」
他說完之後,思索了一下,對著馬經天說道:「既然如此,我看咱倆還是各自帶人分開尋找,我繼續沿著城周追趕,你則帶人沿著太液池周圍找尋,無論我們哪一方找到了,都儘可能的通知對方,如果都沒找到,那就在此匯合。」
馬經天答應一聲之後,帶著一些隨從走了,剩下的那些隨從則伴著獨孤楷,繼續沿著長安城策馬追趕。
等到獨孤楷繞著長安城,來到青門的時候,忽然有隨從說道:「天怎麼有點黑?」
獨孤楷一望天空,但見升起來的太陽竟然少了一牙,於是大驚道:「難道是天狗食日?」
大家聽到他這麼一說,也都往天空瞧去,看罷之後,紛紛議論,忽然又有人說道:「你們聽,城裡面似乎開了鍋,又是敲鑼又是打鼓,這分明是在驅趕天狗。」
獨孤楷看出大家已然變得驚恐,為了籠絡人心,便說道:「其實天狗食日也沒什麼了不得的,一切都有主公做主,我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拿住搶走兵符的賊人,大家快隨我來。」
那些隨從自是不敢違拗,跟著獨孤楷繼續繞著城跑,一行人緊趕慢趕,最終又回到了雍門旁邊,獨孤楷朝著四下里看了看,不見馬經天的人影,便以為他繞著太液池第一遍還沒有搜完,於是對著隨從說道:「咱們比馬先生快了不少,為了不讓賊人漏網,我看咱們再反走一趟,說不定能夠遇到賊人。」
其中有個隨從耐不住獨孤楷折騰,於是低聲勸道:「我看將軍還是算了,即使是那倆賊人腳力超凡,可是畢竟耐力有限,按著我們的速度,如果賊人在我們前面,只怕早就追」
只聽「咔嚓」一聲,眾人還沒有反過味兒的時候,說話的那個隨從已然被獨孤楷一刀把腦袋砍掉了。
獨孤楷揚了揚手中的「百勝刀」,淡淡的說道:「壞我士氣者,以此為鑒!你們還有誰不願意繼續跟著我尋找賊人?」
他這樣一來,哪還敢有人說個「不」字,於是,剩下的那些隨從跟著獨孤楷調轉馬頭,朝著章城門便下了來。
當天上的日頭已經完全被吃掉了的時候,獨孤楷終於又巡城一周,帶著人重新回到了雍城門,此時不消別人說話,就連他自己也對尋找冷龍上人和迦旃林提死了心。
獨孤楷坐在馬上,就著昏黃的天色,四下里尋找馬經天等人的影子,更有身邊的隨從開始呼喚。
這一次很快的便得到了回應,只聽一陣馬蹄聲過後,已經有點變亮的天色中,馬經天帶著人趕了過來。
一見了面,獨孤楷見到馬經天也是一臉的晦氣,心知他和自己一樣,什麼也沒發現,於是嘆了一口氣,沮喪的說道:「這下可如何向主公交代啊?」
馬經天也很頹唐,答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家人和一處,一個個如同斗敗的公雞一般,垂頭喪氣的開始往城裡進發,由於人人都是一肚子心事,儘管有馬匹代步,可是行進的速度依然是慢如駑牛。
等到獨孤楷和馬經天帶著人拐入華陽街的時候,足足用了一頓飯的工夫,此時天上的太陽已經露出了大半個臉。
隨著天色大亮,一行人慢悠悠的來到了尚冠前街的街口,離得近了,便看到前面聚著一堆人。
其中,有眼尖的隨從在獨孤楷旁邊說道:「那不是宇文訓公子嗎?哎呀,他正跟人家動手呢!」
於是,獨孤楷和馬經天這才看到了劉玄石和宇文訓動手的那一幕。
若是在平時,獨孤楷一定不會放過劉玄石和劉寄北,可是,由於丟了兵符,他再沒有爭強好勝的心情,滿腦子想的是該如何應對宇文護,所以,見到劉寄北和劉玄石攜手而去,也沒有任何的阻攔。
等到劉寄北和劉玄石一走,獨孤楷便帶著宇文訓等人,便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朝著大冢宰府進發了。
迦旃林提懷裡揣著兵符逗引著冷龍上人,路過章城門而不入,一路朝著北面狂奔,當他快要來到直城門的時候,回頭看了看,只見不遠處冷龍上人正緊緊的尾隨著自己,心中很是快意,暗道:這幾日本國師從來都是跟著你,水米不果腹,不知有多辛苦,現在正好調了過來,也讓你嘗一嘗跟在人家屁股後面的滋味兒。
等到過了直城門,迦旃林提便更加的發力北行,不一會兒的功夫,已是遠遠的看見了雍門。
雖然還沒有到了雍門,但是,迦旃林提注意到此時正有一隊百十多號人緩緩地進城,於是靈機一動,忖道:我總這麼躲著他,也不是個辦法,不如趁著現在的機會,混進城去,然後鬆緩一下,找個機會再和他討價還價。
他心意已定之後,便迅速的向著雍門靠近,等來到了近前,這才看清此時相互協同進城的乃是一夥「散樂百戲」。
迦旃林提瞄了一眼身後,但見冷龍上人尚沒有追過來,於是混在了「散樂百戲」那伙人中間,滿身自在的一起由雍門進了城。
剛過城門,還沒走出多遠,迦旃林提忽聽身後一陣馬蹄聲傳過來,於是隨著身邊的人躲在了路旁,回望過去,卻見一隊人馬急匆匆朝著雍門而來。
迦旃林提仔細一看,卻見來的乃是一隊北周騎兵,為首一人身材瘦弱,年紀不小,身後的面面旌旗如同一片片祥雲,很是壯觀,其中最為寬大的一面旗子上綉了一個大大地「於」字。
迦旃林提看清情形之後,心道:這不是於謹嗎!他行色如此匆忙,不知是幹什麼去了?
由於來的那隊騎兵人數不少,等他們這一進城,頓時把城門給堵死了,迦旃林提看到這種情形,心知冷龍上人一時半會兒的進不了城,於是施施然的站在原處,抻著脖子觀看。
就在此時,迦旃林提忽聽旁邊有人似乎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瞧這陣勢,為首的老將軍一定身份尊貴,否則不至於如此排場。」
迦旃鄰提循聲一看,只見旁邊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材高瘦的女子,模樣生得很是俊俏,身穿青色毛裙,平領的衣衫,長長的衣袖幾乎拖到了地上,腳上穿著素靴。
在這女子旁邊還站著另外一些女子,大致的打扮都和她差不多,圍在那女子身旁,猶如眾星捧月一般,彰顯出那女子身份的高貴。
而剩下的那些男子清一色的打扮,都是黑布纏頭,腰束布帶,下面打著裹腿。
他們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參差不齊的散布在那些女子旁邊,有的肩上挑著擔子,有的懷裡抱著東西,有的坐在牛車上攬著韁繩,有的則低眉順眼的垂手站著。
注意到了這些人的穿著,迦旃林提禁不住心道:原來這是一夥羌族的「散樂百戲」,他們大老遠的跑道長安來,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