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褲褶(3)
劉寄北也低下頭,看著井水裡他和春巴菍的倒影,笑道:「分明是我們倆個,哪有第三個人啊?」
春巴菍側著臉古怪地看了一眼劉寄北,欲言又止,隨後又像似想起什麼事來一般,嘆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也許真是乏累了,今天午後那一覺睡得真香。」
劉寄北憐惜的把她摟了過來,說道:「那是自然,你從蒙州趕到長安,一道上風餐露宿,從來也沒有好好的休息過,一旦落到了踏實處,睡得哪會不香甜?」
春巴菍感受到劉寄北衣衫下結實的肌肉,禁不住有點意亂情迷,隨口說道:「大哥怎知到你這裡便是我的踏實處?」
劉寄北一怔,隨後想了一下,笑著反問道:「不是我這裡難道還有別處嗎?」
春巴菍伸手擰了一下劉寄北的腰肌,嗔道:「大哥胡說什麼啊?你再這麼說話,我可不理你了。」
劉寄北連忙賠不是道:「看我這張嘴啊,說話從來就沒個分寸,竟惹得夫人不高興,我替夫人掌嘴。」說罷,拿起春巴菍的小手,輕輕地打了自己的臉頰一下。
春巴菍「撲哧兒」一聲樂了,隨即在劉寄北的懷裡使勁的拱了拱,似乎要融進他的身體里,接著她又抱緊他的虎腰,柔情無限的緩緩說道:「大哥你知道嗎?自從你離開了寨子,我也不知怎的了,幹什麼都沒有精神,一天到晚恍恍惚惚,就像沒了魂兒一樣。」
劉寄北環臂摟著她,感受著她對自己的依戀,低聲嘆道:「其實我有什麼好啊,書沒讀多少,字也不認識幾個,粗粗魯魯,笨笨拙拙,一拍腦瓜頂,順腳掉土渣,也不知我上輩子是積了什麼德,竟然在今生遇到了你這般的好人兒,唉,人生真是奇妙啊!」
春巴菍聽他說的有意思,禁不住莞爾道:「大哥到倒是很有自知自明啊!難得,難得!」
劉寄北知她在故意說笑,於是自顧自的又嘆了一口氣,說道:「沒辦法,誰叫傻人有傻福呢?」
春巴菍被他逗得「咯咯」笑笑,嬌軀輕顫之餘,不住的刺激著劉寄北男性的自制力,使得他有點喉頭髮干,眼睛冒火,於是說道:「眼下大哥沒在這兒,咱們是不是,咳咳咳,咱們是不是?」
春巴菍冰雪聰明,已是明白了他的心意,於是白了他一眼,嗔道:「我還沒有過你們劉家的門兒,怎麼可以?」說到這裡,已經是霞蒸嫩靨,嬌羞難語了。
劉寄北立時糾正自己剛才的話,說道:「妹子先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大哥既然不在這裡,咱們是不是進屋坐一會,歇息一下。」
春巴菍仰起臉來看了看劉寄北的臉色,不相信的問道:「你剛才真是這麼想的?」當見到劉寄北朝她眨了眨眼睛,禁不住伸手在他胸口輕輕捶打了幾下,嬌羞不勝的說道:「大哥好壞,凈騙人。」
倆人在院子里嘻嘻哈哈一陣之後,春巴菍忽然問道:「今天那個於小姐除了還你那個神牌之外,沒再跟你說什麼?」
劉寄北搖了搖頭,說道:「我和她之間能有什麼說的,上一次我救了她老爹的命,她因此而恨得我了不得,又哪裡會陪著我說話啊?」
春巴菍沒有聽明白,剛想發問,忽見劉寄北鬆開了她,並且打趣道:「咱們得規矩點,大哥回來了。」
春巴菍一怔,趕緊逃也似的跳到了一邊,並且很緊張的向著院門看去。
果然,也就是數息的時間,迦旃林提便出現在了門口,只見他提著一包東西,看到倆人之後,指了指屋子,說道:「咱們進屋說話。」
春巴菍感到自己的臉火熱,於是趁著夜色,趕緊溜進了屋。
劉寄北陪著迦旃林提進屋坐下之後,指了指後者手中的包裹,問道:「大哥出去這麼一會兒,拿了什麼回來?」
迦旃林提把包裹遞給劉寄北,笑道:「我見你身上的衣衫早已經破爛,於是到外邊給你弄了一身褲褶,也不知適不適合你?」
劉寄北一陣感動,默默地打開包裹,只見裡面包著的是一套灰黑色的毛布褲褶。
旁邊的春巴菍手疾,一把拿過褲褶抖了開之後,對著劉寄北說道:「大哥先站起來,看一看這套褲褶合不合身?」
劉寄北一邊起來,一邊嘆道:「不用試也知道,衣衫一定很合身。」
春巴菍拿著衣衫在劉寄北的身上比了比,嘖嘖稱奇道:「還別說,就跟量身定做的一樣,大小正合適。」
劉寄北看著迦旃林提,心中湧起無限的暖意,剛想說話,不料迦旃林提卻站起身來,丟下一句:「你把它穿上,原先的那身太寒酸了」,然後,便出了屋。
春巴菍看著迦旃林提離開之後,對著劉寄北笑道:「你的這位結義大哥比我都要仔細,又是買酒買肉,又是送你衣衫,看著真讓人妒忌。」
劉寄北從春巴菍手中接過褲褶,微微一笑,嘆道:「他這個人別看生得瘦小,心裡卻是裝滿了好,我這輩子能夠認識他,也算是夠幸運的了。」
春巴菍醋意大增,嗔道:「哦,一點酒一點肉,一套灰不灰黑不黑的衣衫,便把你的心給奪去了,那我呢,你認識我算不算幸運?」
劉寄北連忙笑道:「那還用說,能夠認識妹子你,是我一生人中最大的幸運。」
春巴菍轉嗔為喜,翹著小嘴兒說道:「這還差不多。」說罷,也走了出去。
劉寄北知道她是為了避嫌,一邊換下衣衫,一邊心中暗自感嘆,無論是什麼樣的女子,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不可捉摸的心思。
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往往會因為你的一句無關緊要的話,而引起她諸多想法,而在那些想法之中,有的不僅僅是古怪,更有甚者是你想破腦袋也無法意識到的。
劉寄北穿著已定,看了一看自己的這身衣衫,正如春巴菍所說的那樣,大小正合身,禁不住很是佩服迦旃林提的眼力。
劉寄北離開了那個院子之後,借著朦朧的夜色,直奔雍門而來。
他臨行時,再三囑咐迦旃林提,春巴菍初到長安,人生地不熟,所以,一定別讓她離開那個院子,以免發生不必要的意外。
見到迦旃林提滿口的答應之後,他才放心的走了出來。
他來到了雍門,躲過了巡城的步卒,借用自己一開始便準備好的繩索,翻過了城牆,隨後,沿著城牆根一路向南行走,途中經過一處護城河最窄的地方,偷偷除掉衣衫,團在一起,雙手舉著踩水過了護城河,登岸之後迅速穿上了衣衫。
劉寄北憑著記憶,辨別了一下揭水陂大致的位置,然後,展開輕身術,直朝擬定的方向便下了來。
他估摸著距離揭水陂快走了一半的時候,便在道邊的一處殘破的小亭子旁邊停了下來,心說反正也不著急,何必急三火四的趕路,先到亭子里歇一歇再說。
劉寄北四下看了看置身的環境,只見周圍丘陵環繞,唯獨腳下的一條小路直通南面,路邊除了那個小亭子之外,尚是有幾棵松樹,生得頗為粗壯,鬱郁蒼蒼,直直的捅入到夜色中。
他信步來到了小亭子中,仔細的踅摸了一下,心道:也不知亭子是哪年哪月修的,斑漆剝落,很是頹唐,說不準什麼時候便會塌下來,我還是別在裡面呆著了。
於是劉寄北出了亭子,來到一棵大松樹下面,將肩膀靠著樹榦上,調整內息,打算過一會兒再走。
然而,正當他歇得愜意的時候,忽然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話,於是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說話的動靜竟是來自於小路東側的丘陵中。
一開始的時候,劉寄北以為也許是附近的農人,並沒有特殊在意,可是當他再仔細傾聽時,竟然隱約覺得那些人說話的聲音似曾相識,於是,就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悄悄地朝著說話的地方靠了過去。
接連翻過幾處參差的丘陵,劉寄北來到了發出聲音的地方,他躲在旁邊,透過朦朧的夜色,發現有幾個人影正站在一處低凹的地方。
他屏住呼吸,一邊凝神傾聽,一邊回味剛才那些熟悉的聲音,希望想起說話的那些人都是誰。
此時,正有一個人戲謔的說道:「老二,這小子倒是一根兒筋,你走到哪,他便跟到哪,一點都不肯放鬆,看來他確實挺像你?」
另一個人頓時發出一聲悶哼,接著瓮聲瓮氣的說道:「你這個老不死的,油腔滑調,我像不像他關你什麼事?」
又一人嘆了一口氣,卻是沒有說話,而最先說話的那人此時卻是發出一連串兒的冷笑,隨後,他陰陽怪氣的說道:「嘿,我說老二,你倒是吱個聲啊,這麼多年了,你都是孤家寡人一個,現如今忽然蹦出個兒子來,竟然連大氣都不敢出,你可真是越活越讓人佩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