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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暗訪(1)

  劉寄北佯裝疑惑的說道:「如此看來,李安倒的確把你兄長當成了親信?」 

  姜不同搖了搖頭,嘆道:「少主人功利得很,一向是以成敗論感情,他從不會對誰太過於相信,甚至包括他的二師兄強練。」 

  劉寄北怕他將話題扯遠,便問道:「難道你家兄長做了什麼對不起李安的事情,所以他才對你兄長下了毒手?」 

  姜不同道:「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只不過那一天,家兄他們去了北煥里之後,正趕上陳頊被刺,於是他們殺了刺客,而後便被崔弘度帶著人捉了起來,關押在秋官大司寇裡面,隨同家兄一起前往北煥里的那師兄弟,早早的都被大冢宰要了出來,只有家兄還被羈留,沒過多久,便傳來了家兄的死訊。」 

  劉寄北聽到這裡,禁不住問道:「就算是你家兄長死在了秋官大司寇裡面,可是你怎知便是李安下毒害的呢?」 

  姜不同嘆道:「我聽一起來長安的那些同伴說過,就在家兄死之前,少主人曾在我的那些同伴之中收集過一種叫『熱甲巴』的毒藥,這種毒藥無色無味,並且見血封喉,很是厲害。」 

  劉寄北又道:「毒藥再厲害,也不能說明你兄長就是李安害的啊!」 

  姜不同道:「家兄出事之後,負責陳頊案子的崔弘度便來到了大冢宰府,向醫道高超的姚僧垣討教,當他走了以後,姚僧垣不經意間在言語之中,透露出家兄的死因是中了『熱甲巴』的毒,由此,我猜測是李安毒死了家兄。」 

  劉寄北嘆道:「你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進而投奔了獨孤楷,可是你這樣做,難道李安就能善罷甘休嗎?」 

  姜不同道:「他不甘心又能怎樣,獨孤楷和馬經天在大冢宰的面前說一不二,假如因為我,而使他們之間撕破了臉皮,只怕對誰都不好,所以他只有忍氣吞聲,權當不知道而已。」 

  劉寄北想起今夜馬經天的行徑,仍是心有餘悸,不由得忘情嘆道:「本在一起共事,何必急於相煎呢?」 

  姜不同雖然沒有完全聽懂劉寄北話里的意思,但也明白了七八分,於是他也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在大冢宰的幕僚之間,一直分著好幾個派系,彼此間誰也不服誰,甚至於有些人已經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就拿今夜的事情來說,我本是跟著馬經天前往鳳棲原查探糧草的事情,可是半道上,馬經天卻讓我去找三十六天罡,並且告訴我這是一個很好的立功機會,只要我把三十六天罡的事情探聽明白了,回到長安之後,他和獨孤楷絕不會虧待我,唉,人在矮檐下,只好低頭走,沒想到竟是落到了這種地步。」 

  劉寄北沒有說話,他很是同情姜不同的遭遇,不過,他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同時,他聽了姜不同剛才的一番話之後,忽然之間,產生了一絲疑惑,禁不住問道:「你兄長他們捉住了刺客,也算是職責所在,李安為什麼要毒死他呢?」 

  姜不同嘆道:「也許是家兄知道了什麼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劉寄北道:「你們兄弟親密無間,如果他知道了什麼事情,難道還不會告訴你嗎?」 

  姜不同想了一下,隨後說道:「我想起來了,在陳頊出事之前,家兄曾和我說過一件事情,據他告訴我,少主人讓他帶著那些師兄弟要嚴密的監視陳頊的居處,一旦有什麼人闖進了陳頊住所,格殺勿論。」 

  劉寄北道:「這麼說,李安似乎早就知道要有人刺殺陳頊了?」 

  姜不同眼珠無力地轉了轉,嘆道:「其實,對於陳頊之死,在大冢宰府里一直偷偷流傳著一個說法,有人說殺死陳頊的那些刺客,根本就不是宇文神舉派去的,而是大冢宰,他為了鼓動人心,勾起人們對宇文神舉的仇視,先是派人刺殺了陳頊,接著又故意派了兄長等人佯裝捉拿刺客,把那些刺客全都滅了口,隨後又讓崔弘度把兄長等人帶走,接著,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兄長等人接回大冢宰府。」 

  劉寄北嘆道:「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這條計策確實夠毒辣的。」 

  劉寄北感嘆之餘,禁不住朝著姜不同又問道:「對於剛才你說的事情,可有什麼證據嗎?」 

  姜不同嘆道:「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可是有人傳言,在那些刺客之中,曾有人在大冢宰府中露過臉。」 

  劉寄北又問道:「你聽什麼人說的?」 

  姜不同道:「家兄一死,倉促間我也顧不了許多,於是偷偷找到跟他一起前往北煥里的那些師兄弟,其中有人悄悄的跟我說了這件事。」 

  劉寄北好奇地問道:「你的那些師兄弟被宇文護命人接回府後,難道沒有像你家兄長那樣,被他滅了口嗎?」 

  姜不同嘆道:「我猜大冢宰倒是想那麼做,但估計是顧忌少主人的面子,故而沒有對他們下手。」 

  這時,劉寄北注意到姜不同旁邊的那個黑衣漢子微微的一翻身,身子頓時壓住了一隻手,於是關心的問道:「你既然已經醒了,何不睜開眼睛,況且你的那條胳膊被壓在了身底,也一定很不舒服?」 

  那人「嗯」了一聲,隨後痛苦地一皺眉,微微睜開眼睛,喘了幾口氣,氣息奄奄的說道:「不用你好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劉寄北討了個沒趣,不過,一看到那人前胸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水,便沒有太在意他的言語,嘆道:「看來你倒是一條漢子,不過,依著你這麼倔強,恐怕活不了多久。」 

  那人悶哼一聲,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 

  劉寄北本有心幫他扳平身子,但一看他那表情,禁不住打消了念頭,暗道:這人滿臉戾氣,受了傷之後,還這樣兇巴巴的,料想平日里也不是什麼善類,死活且由他! 

  姜不同扭頭看了看那人,隨後對著劉寄北說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還沒等劉寄北發問,那人已是低喝道:「住口,老子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說。」 

  姜不同鄙夷的嘆道:「你我現在都剩下半條命,能不能活還要看老天爺的眼色,儘早的收起你的威風,你以為還是在大冢宰府嗎?」 

  那人悶哼一聲,緊閉著雙眼,皺著眉頭,恨恨的說道:「大爺我今日就算死在了這裡,也沒什麼冤枉的,主公遲早會為我報仇。」 

  姜不同嘆道:「你以為宇文護會在乎你這條小命嗎?真是痴人說夢。」 

  劉寄北不由得問道:「他究竟是什麼人?看來對宇文護倒是很忠心。」 

  姜不同道:「他叫賀蘭隆,原是賀蘭祥的遠房親戚,靠著賀蘭祥和大冢宰的關係,成為了大冢宰府里的護衛統領,並且深得獨孤楷賞識,這一次查探丟失的糧草,他便是來協助馬經天的。」 

  那人頓時怒道:「姜不同,你這個小人,虧得主公供你這麼多年吃喝,竟然如此的忘恩負義!」 

  姜不同怫然道:「我忘恩負義?宇文護連同李安,害死了我兄長,這你怎的不說?」 

  那人沒有說話,氣呼呼的把頭扭到了一邊。 

  劉寄北沒心情聽他們爭吵,看到不遠處那些屍體已經被燒得七七八八,心裡暗自琢磨道:若是帶上他倆一起前往揭水陂,恐怕深有不便,可是若不帶上,荒郊野外的,這倆人定然活不了多久,我該怎麼辦呢? 

  他正思忖間,忽然眼光瞥見賀蘭隆猛的翻了個身,立即面向了姜不同,與此同時,他一直壓在身底的那隻手也不知從哪摸出一隻匕首,一下子便插在了姜不同的胸口上,姜不同哼也沒哼一聲,頓時氣絕。 

  這一變故讓劉寄北大怒,他閃電般站起身來,一腳把賀蘭隆踢開,心道:此人真是個瘋子,自身尚且難保,竟然還想著殺人? 

  劉寄北看了一眼姜不同,眼見著是沒救了,禁不住嘆了口氣,扭頭再去瞧一旁的賀蘭隆,但見他滿嘴是血,臉色鐵青,也早沒了氣兒。 

  劉寄北料想自己在倉促之間,腳力頗重,再加上賀蘭隆重傷在身,那一腳定是把賀蘭隆剩下的那半條命也給踢沒了。 

  他這一次踢死賀蘭隆倒是沒有後悔,並且心裡想著後者是咎由自取,他把倆人的屍體挪到了一起,心道:不管你倆生前有什麼仇恨,死後埋在一起,怎的也該化解了。 

  劉寄北掩埋了倆人的屍體之後,再又看了一眼逐漸熄滅的火光,直有一種做夢的感覺,唏噓之餘,只想儘早的離開這裡。 

  劉寄北回到了藏著墨貼巴的草叢旁邊,一言不發的把她受制的穴道解開,隨後牽著繩頭,便往揭水陂的方向行走。 

  墨貼巴之前藏在草叢中,雖然不能行動言語,礙著樹枝草葉又不能瞧看,但是她的耳朵可是一直好使,對於剛才不遠處那場慘烈的搏殺以及後來的事情,她聽了個一清二楚,此刻見到劉寄北陰沉著臉,一副不愛搭理人的模樣,打心裡往外有些七上八下,不敢多說言語,任憑著劉寄北的引領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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