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你們是大唐的兵!
李嗣業卻是提刀繼續向前，穿過這片正緩緩站起的長槍兵陣，直接找到了這片長槍兵的校尉。
“羅校尉，部隊為何停滯不前！”
李嗣業凶悍的眸子盯著對方問道，那中年軍官卻是一臉難為的神色，作揖說道。
“啟稟將軍，是有士兵嘩鬧，說天氣炎熱，再也走不動了，故而停留在原地。”
“胡鬧，此處處在峽穀地帶，周邊山勢險峻，亂石密布，很可能會有埋伏，我們必須迅速通過，在這裏停留，那可是會出大事的！”
李嗣業頓時怒目圓瞪，大聲的說道，那校尉連忙低頭，卻是一臉難色。
“屬下也這麽說了，但是法不責眾……”
“誰做的第一個？”李嗣業卻是不管這麽多，當下暴躁的說道。
李穆這時候也跟著過去，卻是看到李嗣業正滿臉不悅的向著兵陣之中走去，然後伸手將一個長槍兵扯了出來，那長槍兵卻是一臉不忿的等著李嗣業，看起來倒是對李嗣業有些不悅。
“將軍，我的確就是第一人，但是您也好好看看我們這幫兄弟，現在一個個的都要倒下去了，要是不在這裏修整一下，怎麽可能撐得住。”
之前那個痞子士兵一臉不忿的對著李嗣業說道，卻是見到李嗣業陰沉著臉，一雙凶悍的眸子中殺氣幾乎要湧出來。
“你可知軍中律令，擾亂陣型者，當立斬之！”
李嗣業陰沉的說道，這一刻卻是不像他之前火爆的脾氣，在這時候竟然和麵前這個士兵講起了道理。
“某當然知道，但是將軍，一支疲憊的部隊該怎麽作戰，還不如讓我們休息。”
“再說了，中軍和大營都在我們身後很遠，這樣等等他們也正好。”
士兵一臉得意的說道，卻是看到李嗣業忽的握緊了手中的橫刀，然後一步向前，一個肘擊將自己擊倒。
士兵見到這個情況當下驚恐萬分，看向周邊的同袍，卻是見著他們見到這樣的場麵一個個都避之不及。
再看向那李嗣業，對方手中的橫刀刀尖猛的就對準了自己。
“李將軍，您可不能亂來，我們是郭將軍手下的部隊，隻是暫時調配給您使用，您可不能對我們胡亂砍殺！”
那士兵連忙開口解釋道，還不停的向著周邊的同袍使眼色，幾個老兵油子緩過神來，趕忙應和。
正衝到李嗣業身後的李穆自然也聽到了這些話語，當下卻是遍體生寒。
在這古代最依靠上下級觀念統領的軍隊之中，士兵竟然敢如此頂撞將軍，還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這已經不是在違抗李嗣業的命令了，這是將李嗣業都不放在眼裏了！
李穆突然心中火大，此刻隻覺得李嗣業像是被眾叛親離一般，雖然身居高位，但是手下卻連個信任自己的部下都沒有了。
麵前的任何一個兵士竟然都敢這麽對李嗣業說話。
李穆當下也是大為火光，連忙走過去，一把扒拉開幾個人，衝過去狠狠的踹了那個士兵一腳，對著李嗣業說道。
“將軍，斬了他吧，他死不足惜！”
李穆如此說道，周邊的士兵見此卻是有些震驚，一個個的看向李嗣業。
而這一次李嗣業竟然沒有做出這樣的舉動，他的刀尖依舊對著那個士兵，目光冷冽。
“將軍，他都敢這麽和你說話了，今日必須以儆效尤！”李穆激動的說道，那士兵卻是瞪著李穆，正要說什麽，卻是見到剛剛的李嗣業動了。
隻見李嗣業收起橫刀，走過去，卻是一把抓住了那士兵的衣領往山側拖去。
那士兵頓時掙紮起來，卻是被李嗣業的大手死死的抓住後脖頸，沒有辦法掙脫。
李穆看著這個情況，當下以為這是要處決對方了，周邊的幾個士兵要跟過去，李穆這一回卻是心中發了狠，為了讓大家盡快的從這裏離開，便頓時抽出橫刀，擋在那些人麵前。
“誰敢上前！”
李穆厲喝一聲，橫眉倒豎，凶悍的麵容頓時鎮住了那些長槍兵。
而另一頭，李嗣業卻是拉出那個兵到一邊，一腳踹倒，手起刀落，李穆扭頭看去，卻是沒有聽到慘叫聲，也沒有見到血液飛濺，反倒是一聲沉悶的撲通聲響起。
李穆再次看去，見到原來是那兵士的短甲從身上脫落，李嗣業正摘掉了他頭頂上的頭盔。
“既然你說你是郭將軍的兵，那麽今日我也就放你一條生路，不過軍法不能破，我李嗣業製不住你，就讓郭將軍好好看看，他帶的是什麽兵！”
李嗣業解下對方的甲胄，然後帶著殺氣回頭，忽的擲出唐刀，閃亮細長的唐刀深深插入李穆一旁的土地之中，刀柄震動，一眾士兵紛紛退卻。
“今日討伐安賊之事，不是我一人脅迫你們前往，這是陛下的旨意，是天下黎明蒼生的願景，汝等不想繼續向前，就和他一同解了甲，站到一旁去！”
“我李嗣業從沒想著你們做我的兵！但你們是大唐的子民，是大唐的兵！”
說完這兩句，李嗣業頓時走上前來，周圍的士兵一個個神色驟變，一個個全部都分開站到兩側，卻是見到李嗣業頓住腳步。
“一刻鍾後，若部隊不能繼續前行，我便叫陌刀隊，全砍殺了你們這些雜兵！”
“劉校尉！”
“在！”李穆忽的聽到李嗣業叫自己，當下作揖大聲應道。
“叫你的陌刀隊準備。”李嗣業淡淡的說道，李穆當下也點頭扭身離開，心中對於李嗣業此刻已經是如芒刺背，十分謹慎。
這是自己第一次在將領身上感受到這種深入骨髓的殺氣，猶如一頭惡虎，盡力收縮爪牙，卻已經在暴怒的邊緣。
李穆匆匆離開，李嗣業卻是抽回自己的長刀，不顧身後那個士兵跪地求饒的哭喊，緩緩的向著自己的馬匹走去。
騎上馬，李嗣業忽的回頭，看著這些有些戰戰兢兢的兵士，緩緩的說道。
“某平生最恨拖累他人之人，況且……”李嗣業語氣一頓。
“諸位應該沒忘記，某過去可是跟著高仙芝高將軍，在戰場上砍殺過那些礙事的兵丁。”
這一刻，李嗣業語氣森然，周遭的士兵心中如臨寒冬，外麵的熾熱都讓他們有些感覺不到了。
他們這一刻才想起，麵前的這個人，可是真正的凶獸，他可是對自己人，同樣下得去手。
不知是誰先做出了動作，起身執槍站好，其他人紛紛效仿，那個校尉甚至沒說什麽，這些人就自覺的站好了隊伍，然後急不可耐的催促隊伍前進。
李嗣業從這裏離開，那些本來鬧事的長槍兵跟著上前，而那個被去了甲衣的兵丁此刻卻是滿臉悔恨，跪在那山腳之下，哭號不已。
李穆回到自己的隊伍之中的時候就發現隊伍開始恢複秩序向前走，當下便沒讓部隊上陌刀，看著部隊緩緩向前，再想著剛剛李嗣業處理事情的狀況，當下心中卻是有些觸動。
李嗣業雖然暴怒，但他的確有滿滿報國之心，今日為了讓部隊能夠快速前進，殺人立威之事他未做，但是他卻讓麵前的這些人，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縱使李嗣業在這支軍中不得人心，但是他的威嚴，依舊可以讓他掌馭這支部隊。
李穆忽的覺得，這樣的一位將軍，跟著他一起經曆些什麽，或許會有一段更加耐人尋味的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