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那些悸動
她想女兒一一了。
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會在哪裏。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離開過媽媽呢，很難過就這麽撇下她。
可是，她真的撐不下去了……那種無邊的絕望，看不到頭的黑暗淹沒了她。
陳謙的自暴自棄自我放逐，兄弟姐妹們的離棄埋怨，身邊人的閑言碎語以及債權人的惡聲惡氣和法院追責……她崩潰了！
死前她把她托付給了弟弟，也給她奶奶發了信息。還同時公證了一份她的保險受益人女兒一一未滿十八歲前她的賠償金歸弟弟林飛陽保管支配。
哦，對了，他們都不知道，兩年前她偷偷買了一份意外身故險。
不知道像她這種進入失信名單的人死亡賠償能不能給女兒。
如果不能，那她一生，所有的決策便全部是錯誤。
……
思緒籠聚。
她想到陳謙，想到他們在一起那漫長的十年。
她以為陳謙會是她的良人。
所以逃離也好新生也罷，她才會在對駱啟源死心後，抱著死磕到底的決心離開熟悉的一切，義無反顧的奔赴他的城市。
網戀奔現啊……也算是潮了一把。隻是未曾想過結局如此不堪。
他們是最熟悉的人兒，在那些沉重的負擔麵前，他們像仇人一樣謾罵爭吵相互指責，用最鋒利的刀刃刺傷打擊對方。
其實，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兒。隻能算好人。
他們也曾風光瀟灑過幾年的，除了偶爾三觀不合的爭執幾聲，也算幸福過！
如果不是他們作死，如果陳謙沒有漂起來.……
又或是如果他們一輩子風平浪靜，順風順水的話！
他們也可以小資情調的安然到老。
她應該會很知足吧！
陳謙是獨生子女，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嬌生慣養，不富裕但卻從未吃過苦頭。
後來她明白了，陳謙根本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一個需要照顧的大孩子。
沒什麽大毛病，可是小問題一堆堆。從小以我為中心，懶散慣了，說一不二的大男人主義表現的淋漓盡致。
心比天高，卻又吃不得苦，聽不得人勸，屬於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身後也總頂著擦屁股的溺愛的父母……
直到，捅破了天。
生活總不是一帆風順的……
他的激進偏差，沒有腳踏實地基礎，又沒有穩固的後援，總想賺大錢，以錢生錢，因周轉不靈而債台高築。從正常借貸到非法的高利貸，借無可借。
她的盲目信任，又因這樣那樣的矛盾逃避，任其發展，造就了他們後來的局麵。
說到底，也是她不夠用心。經不起生活的摩搓，生完孩子後沉在孩子婆媳夫妻矛盾裏出不來影響了正常的思維方式。她沒有好好的處理自己的負麵情緒，任其擴散！
她是失敗的。愛人家人朋友同學她全都失去了，能隻說話談心的都沒有，怎麽可能沒有自己的原因呢。
陳謙承受不住失敗，他喜怒無常，鴕鳥般逃避，所以窟窿越補越大……
東窗事發，欺上瞞下的筋疲力盡，全家心力交瘁。
太多太多的無能為力了……
帶著孩子，混吃等死日子，她膽怯的過怕了。
她早就有不想活的意願，而他一無所知。
從前女友到外地婆媳矛盾到孩子再到現在，她真的絕望了。
……
在那些帶著孩子四處逃竄躲避的日子，身無一技之長，她吃夠了閉門羹，受夠了白眼。
可是等回過頭，想想，其實她能怨的隻是自己。
誰讓自己太糟糕了，什麽都不會，這麽多年沒一點長進.……
誰叫自己不努力呢？拋去醉生夢死的那五年，和陳謙近十年的時光裏她活成米蟲。從沒有提升自己，學點東西什麽的。
反而離社會越來越遠……
所以，怪誰呢？……
是啊，怪誰呢。
“嘿，姐姐。醒醒，醒醒。”張雨放下快餐，回來便見卷縮在床上的她眯著眼睛，睡的如此不安。
露一抹心疼，張雨坐在床邊輕推她。
“嗯？”修長的手指揉揉發暈脹痛的腦袋，一睜眼睛還是看見張雨那張肉肉的滿是膠原蛋白的臉。
真好，真的很好。
一條藍色的校服褲，一件寬鬆的T恤衫，是她最喜歡的常規穿著。
從前她幾乎天天穿的都是一樣的，所以她印象特別深刻。深刻到以前她以為她就隻有兩套這樣的衣服。
她也再一次清楚的確認，她回來了，真的重新來過，不是做夢。
這個認知讓她心情很好，連帶著帶病的臉色都好了幾分。眉眼彎彎帶笑，手腳並用的就纏上了她，嘻嘻說道：“姐姐，嘿嘿，都給我買什麽了？”
眷戀的依在張雨的肩頭汲取她身上淡淡的味道，又往她身上如貓似的蹭了蹭，“嗯，姐姐最好了……”
膩的讓人發甜。
前世她是從來不會做這樣的親密舉動的，哪怕是再熟悉的人，都不會。
“去去去，正經點啊。諾，看看吧，拿筷子，多吃點，好的快。”邊說邊扒拉開她，一臉嫌棄。
而微微上揚的嘴角證明她的心情很好，對這一套很是受用。
看吧，還是撒嬌的孩子有糖吃，會哭的娃娃才有奶喝呢。
這樣多好，同樣的事情不同的表達方式，大家都高興。前世她就是什麽都不說不做，才會和這些親戚朋友越走越遠……
偶爾的問候，長久不見，再深的感情也根本經不起時間的摔打。
不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嗎？“朋友就是用來互相麻煩的。”
“姐姐，曉曉姐給的水果，洗點去唄。”她挪到床邊，推給張雨一堆水果。
“豬啊你，能吃的了那麽多嗎？……”張雨嘟嘟囔囔，但是還是認命的起身，轉頭去了洗手間。
好吧，你是病人，老娘不跟你計較。哼……
一份廋肉粥，一碗肚片湯。不多，但是她吃的特別香。
她有好久好久沒感覺到食物的清香了。
那軟軟糯糯的口感以及鮮香濃鬱的湯汁，嚐到口中，滿滿的都是滿足。
“呼……”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舒服的嚶嚀出聲。
努力吧，騷年。
現在不是前世那個糟糕的人生。一切都才剛剛開始，都還可以改變，還能改變。
隻是心底隱隱悲傷。女兒一一，她終究是沒辦法補償了，終究是要虧欠到底了。是她強硬的帶她來到這個世界卻又拋棄了她。
看著她拿著匙羹又在發呆，張雨放下果盤，雙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幹嗎呢，怎麽又發呆了。”
順便墊腳又伸手扒了扒鍾曉曉。
“曉曉姐，起來吃點水果吧。睡這麽多，一會晚上睡的著嗎。”
“誰說我睡覺了。”鍾曉曉翻過身，揮了揮手裏的書。
“我在看書呢。”
“嗯，林夕，你好點沒有，今天幹嗎，這麽奇怪，有情況哦，很不對勁呢。”鍾曉曉下了床，挑了塊雪梨塞嘴裏轉過頭對林夕說。
“沒有啊，燒的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分不清楚而已，哪有什麽不對。沒有。”她吞下嘴裏的粥含含糊糊答。
因為太過著急，燙了下喉嚨.……
“外麵還下雨嗎？”鍾曉曉沒有糾結又對著張雨問道。
“嗯，還下著呢，但是小多了。”張雨翻著手機，看的津津有味，頭也沒抬。
“休息好幾天了，煩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停，又不敢走遠，呆在宿舍裏好無聊啊！快發黴了。天啊，快點晴天吧！”鍾曉曉坐在床邊長噓短歎，鬱悶的發著牢騷。
“不上班還不好啊，不休息工資照領，還要求那麽多。該哭的是老板好不好……”張雨放下手機，看著鍾曉曉嘻嘻哈哈與之對掐。
……
聽著她們的嬉笑打鬧，林夕覺得久違的充實。這樣的情景，好的像是夢。她真怕，怕一醒過來又發現真的是場夢……
吃完東西，又小鬧了一會，她睡不著了。精神也隨之好了很多，隨手拿了本小說翻看。
她很喜歡看小說。一直都是。
床頭堆的滿滿的的十多部書……
到了晚上，她見齊了和她住同一宿舍的人。母嬰店的吳燕，小賣部的趙華以及劃船的王娟。
晚上十點，她又收到駱啟源的信息：“豬，好點了嗎？早點睡哦，老公今天好累，睡咯，晚安。”
她愣了愣，放下手機，沒回複。她的心還是悸動啊……那麽輕易。
她都忘了，原來他們還有這麽煽情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