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5.溫水煮青蛙
得到這般大勝,天速軍中自是喜氣洋洋。
不出意外,他們天速軍的名氣將會因為這場仗而打響。他們將為他們自己正名。
他們是真正的大宋禁軍!
賀成華、周章強等軍中將領也是喜不自勝。對於此戰,他們還是頗為自得的,起碼指揮和戰略上沒有任何失誤。
但他們怕莫想不到的是,在政和縣外的天殺軍比他們的表現還要更為出色許多。
天殺軍軍長陳吊眼,又名陳大舉、陳釣眼。蒲壽庚在泉州降元以後,張世傑在閩新南聯合漢、佘等族百姓聯合討伐蒲壽庚,陳吊眼便是在那個時候和其父親陳文桂以及叔父陳貴龍等人起義,支援張世傑對蒲壽庚的討伐。
隻後來張世傑隨著小朝廷奔波海外,眾義軍便分崩離析。
陳吊眼占據漳州,自此成為著名義軍領袖,後被元將唆都鎮壓,潛入佘洞,又和許夫人聯合占據漳州高安寨。
再之後,隨著趙洞庭的崛起,許夫人的投誠。他便也跟著投向了大宋。
這樣的人做個天殺軍的軍長自是不冤。他天殺軍中的士卒根底,就是他以前麾下的義軍將士。
較之賀成華,陳吊眼的名字顯得要多具幾分殺氣。同時,他的性格也要陰冷數分。
賀成華是排兵布陣真刀真槍地打殺,而陳吊眼,卻是用上了溫水煮青蛙的法子。
他讓步卒,乃至擲彈筒營、飛天軍團、衝天炮營都隨著押送糧草的士卒先行了。僅僅剩下約莫五千輕重騎兵斷後。
而這家夥最焉兒壞的是,在得知元軍出城追趕以後,他還特意讓士卒不要走得太快。
大軍每過約莫千米就會稍作停歇。
停下來埋雷。
後麵的元軍可就慘了。
他們追出政和縣以後,在傍晚時分好不容易看到天殺軍騎兵的背影。連忙加速追趕,結果,被炸得個灰頭土臉。
可是眼瞧著天殺軍就在前麵,就這樣撤退卻又舍不得。
怎麽辦?
繼續追唄!
可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又看到前麵天殺軍的背影之時,得,又踩到雷了。
又是陣陣雷響。
相較於他們元軍,宋軍簡直就是將轟天雷這種東西玩得出神入化了。
等硝煙、灰塵散去,前麵宋軍又不知道跑了多遠。
元軍再整旗鼓,又繼續追。
就這般追追停停,直到得夜裏。政和城內也有元軍熱氣球追過來,陳吊眼才不再勾引元軍,率著騎兵全速往南而去。
元軍追出城的將領們統計戰損,懵了。
他們在追擊途中每次趟過雷陣都感覺好似沒死多少人,但現在統計出來的陣亡數量卻是驚人的多。
共計趟過宋軍十七個雷陣,折損……八千有餘。
這實在不是他們不機靈,而是宋軍太過狡猾。
宋軍埋的雷陣太他娘的詭異了。
有的一踩就炸。
有的吧,卻是前麵的人踏過去沒事,後麵的人踩上去卻炸了。
而看著天殺軍就在前麵,他們卻又連排雷都顧不得,隻能硬生生地用人命去淌。
懵了。
懵了。
聽到戰損匯報的元軍將領們都懵了。
個個臉上都是不可思議之色。
等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便是個個都臉色難看到極致,雙眼中如同有火焰忽然間熊熊燃燒起來。
有將領甚至怒吼著,持著武器對著前麵亂劈亂砍,如同陷入魔怔。
這實在是太過氣人了。
氣人的不僅僅是己方折損將士八千有餘,而是……宋軍他娘的就死了幾個人。
這幾個人都是埋伏在雷陣旁邊拉雷的,他們等於是死士,怕是根本就沒想過還要活著回去。
也就是說,元軍此役幾乎等於是連天殺軍的邊都沒挨著。
這怎能讓人不氣?
這怎能讓人不怒?
他們這個時候自是反應過來,自己等人完全就是被那宋軍主將給耍了。
那些宋軍始終不全速拉開距離,根本就是在吸引著自己這些傻瓜追擊上去。
此刻,這些元將們怕是個個都有種智商被碾壓的感覺。甚至,可能比當初長林縣內的呂文煥等人還要覺得憋屈、憤怒都說不定。
而在夜色中持著火把匆匆往南撤退的天殺軍中,自然是笑語連連了。
太解氣了。
以前他們是義軍的時候,往往都是被元軍打壓。後來投向宋朝,成為禁軍,也始終沒有找到和元軍較量的機會。
這回,總算是得以報仇雪恨了。
看著以往似乎無法戰勝的強敵此時在他們麵前脆弱得如同小兔子,隻能任由玩弄,天殺軍中將士們隻覺得每個毛孔都透著舒爽。
他們蛻變了。
他們不再是以前隻能任由元軍打壓的那種烏合之眾了!
火把在夜色中形成兩條火龍,攜著大勝之威向建寧府匯聚而去。
繼廣南西路、荊湖北路以後,福建路也算是獲得首勝。
眼下大宋北疆沿線,隻有鄂州、隆興府兩城還在和元軍遙遙對峙,並未展開交鋒。
……
夔州路重慶府。
嶽鵬在兩日前就收到趙洞庭的回信。
堅壁清野。
這出自三國軍事大家荀彧之嘴的戰術,現在已非吳下阿蒙的嶽鵬自是不可能不懂。
但如何堅壁、如何清野,自是值得斟酌的事情。
單為這事,他已經和苗右裏、鄭益杭等人商議過數次。至於趙大、趙虎兩個莽夫,當然隻是做做聽眾。
眼下,夔州路境內已經有不少縣城豎起反旗。新宋麒麟、熊嚎、鹿角、鷹啼四軍從險隘山道繞過重慶府,到得夔州路境內以後又強攻下數座縣城,可以說,他們在夔州路境內已經完全紮下根來。嶽鵬等人現在想弄清楚的,自然是堅哪些壁、清哪些野。
房間內的沙盤上,已經被他們豎著許多顏色各異的旗幟。
中間寫著新宋字樣的旗幟,竟有足足二十多支。
也就是說,在夔州路境內被新宋軍占據的縣城州府總數已經達到二十餘個之多。
這已經是夔州路境內州府超過三分之一的數目。因為,整個夔州路境內,郡城、縣城加起來也不過剛剛六十出頭而已。
嶽鵬等人若是縱觀整個夔州路,那他們將要堅守的城池、攻克的城池都將是極大的數目。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這這種情況下,他們誰都明白,必然要作出取舍。
最先要作出抉擇的,便是堅哪些壁。
新宋軍既然用出這麽無恥的打法,那夔州路便不可能再保持完璧。有很多城池將湮滅在戰火中將會是無法避免的事。
房間內嶽鵬、鄭益杭等人交談的聲音始終不曾斷絕。隻是在雨水拍打芭蕉的聲音掩蓋下顯得隱隱約約。
這夜,房間內油燈又是亮到夜色極深時才熄滅。
不過不同的是,守在門外的親衛們看到諸位將軍們出來以後,眼中好似都有著如釋重負之色。
看來將軍們應該是商議好了。
他們便也跟著高興。
嶽鵬手裏捏著封信,拍拍鄭益杭等人的肩膀,讓他們早些回去歇息,然後將信遞給自己親衛,“將這封信傳到達州。”
他嘴角難得的有些笑容。
這些天來,為新宋軍之事他的確是焦頭爛額。不過如今皇上的堅壁清野戰略,總算是讓他看到希望。
看著親衛持信跑開,嶽鵬抬頭瞧了瞧院落天井上那幽暗的天空,嘴裏低聲道:“既然來了,那便別走了吧……”
他眼中有著濃濃的殺意掠去。
蘇泉蕩在長林大捷的消息,趙洞庭也用信鴿傳到這重慶府來了。今天傍晚到的,嶽鵬看過了。
相比蘇泉蕩在長林的表現,嶽鵬這邊的情形要糟糕許多。為此,他心裏當然憋著口氣。
他和蘇泉蕩之間可不僅僅隻是摯友啊,兩人比拚已經成為習慣。他嶽鵬又豈能讓蘇泉蕩獨占鼇頭呢?
而要立軍功,無疑隻有拿新宋軍開刀。
嶽鵬看著夜空,忽的又喃喃了句,“我可不會輸給你……以前不會,現在更不會……”
嘴角卻是有著隱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