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天地立心 生民立命
第一百四十章天地立心生民立命
錢謙益眼巴巴地看著皇帝,一臉苦澀。
心道,陛下,您給臣安排了好大的一個坑,不,是好大的一個火坑呀!
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天下的朱氏藩王都會恨死自己。已經死了的藩王到還好說,可還有很多沒死的呢。都不用他們動手,隨便安排個刺客,保證讓他錢謙益死得不明不白。
“陛下,臣……臣真是,哎,臣……”
“錢愛卿,你就不要謙虛了,你有此心,當時我大明的忠臣,朕一定褒揚與你!”
“謝陛下……”
錢謙益心道,陛下,臣謝你大明八輩祖宗。不,是從朱元璋開始,臣要謝你們家十五輩祖宗。
其實,這錢謙益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正如範景文所說,他心裏頭早就打好了算盤。等李自成被趕走,他就從江南的家裏,拿出銀兩,借機買地。
結果,不僅這地沒買成,現在,就連藩王也讓他給得罪了。而想勸皇帝三思的丁啟睿、範景文,一看如此,也就不敢再多說些什麽了。
一來,是皇帝已經下了決心,多說無益;二來,此議隨難,卻也可行,況且,這替死鬼錢謙益已經是被裝進去了。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要知道,想當年,勸崇禎不要南遷的人裏麵,也有他們兩位。
第二天,紫禁城外,午門前,朝廷用了金鶴頒召的儀式降下聖旨。加上之前召藩王子弟入京的旨意,此次聖旨要求太祖所封的二十五個藩王全部入京,或者是去應天。
朱佑儉給出的理由可謂是冠冕堂皇,體貼至極。現在天下大亂,福王、襄王等已被屠戮,數萬朱氏家人死於流寇之手。為了保護各地的藩王及家屬,兩個月內,所有藩王及家屬,必須趕到北京,或者是應天,否則就是有意陷皇帝於不仁不義。凡兩月內未到的,皆以抗旨論處。
另外,聖旨還有寫明了,凡是流寇所到之時,藩王未抵抗的,或是逃離封地的,就是違背明太祖所頒布的《皇明祖訓》的訓教,按棄宗廟,妄社稷,無守其國的罪名,削藩為公。
還有,這聖旨最重要的一條,自崇禎七月,凡在河北、河南、湖北、安徽、山東等地,開始農忙耕做的百姓,若其所耕土地為無主之地的,耕種滿五年者,耕種土地歸其所有。為保證這些農民的利益,聖旨特別指出,若有權貴官紳趁機兼並土地者,以同賊論。
聖旨下,天下嘩然!
用釋衍和尚的話說,本想要慢慢調理這大明的江山,可是沒有想到,這片土地生命力之強,這片土地上百姓之勤勞、忍耐力之強,世間當屬第一。五年,隻需五年,百姓當安居樂業,大明也即將恢複強大,平和。
即便是曆經修羅般的磨難,哪怕曾經屍山血海,一片焦土。華夏,這個美麗的巨人,仍然可以依靠這塊生生不息的土地,依靠這塊土地上所孕育出來的燦爛文化,依靠勤勞而可以忍耐一切的百姓,重獲新生。
感慨發完,朱佑儉將堵胤錫、袁繼鹹宣到文淵閣,囑咐兩人,此次任職,三分剿,七分撫。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殺戒。即便是要殺,也隻能承辦首惡,其餘不問。
兩人跪領皇命,如今的他們兩個,已如之前的於保、周遇祥、湯若望、史可法等人一樣,認定麵前的這個崇禎,乃是難得的明君聖主。為此聖君殫精竭慮,他日,也並當名垂青史。
兩人相信,之後的史書之中,必有一筆。
“堵胤錫、袁繼鹹,兩人輔佐聖君,平河南,安湖北,天下始大定”。
此時的開封城內,軍營之中,一桌酒席之上,剛剛接到聖旨的侯恂,有些舍不得地對朱聿鍵說道:“王爺,你該回去了。”
朱聿鍵閉著眼,抬起頭,一副無奈的樣子道:“侯大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呀!”
“為何?”侯恂有些不解地問。
朱聿鍵端起一碗酒,喝了一大口,道:“憑什麽我就不能建功立業?就因為我是王爺麽?”
侯恂有些不解道:“王爺這話從何說起?這王爺的身份不好嗎?身為貴胄,何必十年苦讀,何必與賊搏命?您的身份,這多少人羨慕不及呀!”
侯恂看著朱聿鍵,就差補上一句——賤人就是矯情。
可這朱聿鍵絕非是矯情之人,他的經曆教育了他,忍耐為的不是屈服,而是有朝一日可以一雪前恥,伸英雄正氣。
“侯大人,為何調侃孤王?”
接著酒勁,朱聿鍵第一次在侯恂麵前稱王。
侯恂,還有在場的袁承誌、張煌言都嚇了一跳,不知道這個王爺怎麽了,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朱聿鍵說完,舉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將酒碗中的殘酒一飲而盡。
接著,又一把搶過酒壇,咚咚咚,將自己的酒碗斟滿,誰也沒讓,自顧自端起來,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哎、哎,王爺!王爺!您慢點,慢點!”侯恂趕緊出手阻攔,袁承誌、張煌言也趕緊起身,去拉朱聿鍵。
“王爺保重!”
“王爺不要如此呀!”
虧是兩人年輕,尤其是袁承誌,武功了得,這力氣方麵絕不吃虧。但為了不傷到朱聿鍵,袁承誌隻得努力控製力量的分寸,動作顯得有些僵硬。
趁著袁張二人抓住朱聿鍵的胳膊,侯恂趕緊把酒壇和朱聿鍵的酒碗奪了下來,放在了一旁,歎道。
“王爺!你這是何苦呀!”
“何苦?”朱聿鍵麵色赤紅,一臉醉意,卻也是的一臉悲憤。
“寒星不在,蒼月無影。獨酌忘江湖,恩半壺,愁半壺,豪傑壯誌無尋途;華發已生,狂狷末路。錦繡長安城,功難成,業難成,猶憐長恨入楚東。”
吟罷,朱聿鍵放生嚎啕,哭聲悲切。
侯恂等人沒有去打擾朱聿鍵,而是讓他好好哭一陣,如此才能把氣息調整好了一些。
“王爺,你這是怎麽了?”待朱聿鍵好一些了,侯恂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