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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今朝曠盪浩無涯

  一張金榜無聲貼出,遊人紛紛駐足,張目觀望。 

  不看還好,一看面色皆變。 

  瞬間全城嘩然,此地水泄不通。 

  「有人金榜題名了!」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酒樓茶肆人群涌動,紛紛湧向此地。 

  長安最近大事多,先是唐去病名動全城,接踵而至的平賊喜訊,之後竟然又在這個不可能的時間點金榜題名。 

  熟悉其中制度的讀書人,紛紛趕到,他們甚至不敢相信這個時候怎麼會有金榜招出,明明科舉期限還未到。 

  他們十年寒窗苦讀,甚至有的平日足不出戶,靠家中供養,只求有朝一日擺脫這種「三更燈火五更雞」的苦日子。 

  這些人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讀書讀傻了,竟然錯過了科舉。 

  可當他們紛紛趕到之時,卻齊齊愣在,這張金榜之上只有一個名字孤零零的寫在上面。 

  「唐冠?難道是那唐去病!?」 

  「什麼!?他只有九歲!?」 

  只見金榜之上將唐冠籍貫出身,何時中舉,列的清清楚楚。 

  「哈哈,是我餘杭才子!」 

  人群中有同鄉之人,見到唐冠出身哈哈一笑,頓覺面上有光。 

  「荒謬!九歲豈能登堂入室!?」 

  也有老儒心中不服,竟然喝罵出聲,但聲音瞬間被議論紛紜覆蓋。 

  年僅九歲,進士及第,新科狀元幾個辭彙深深刺激著所有人的心。 

  而在這時人群中一個頭戴斗笠之人,望著上面的名字,微微抬起頭來,通過空隙只見此人臉上布滿猙獰疤痕,而後馬上底下頭來,走出人群,嘴角露出怪異笑容。 

  長安,書院中。 

  賀知章全神貫注的望著書頁,不理會同窗們的躁動。 

  「季真兄!有人中舉了!和你是同鄉,只有九歲!」 

  賀知章聞言輕輕點頭,依然自顧自得的望著書文。 

  那書生見狀微微搖頭,隨即與身旁好友交頭接耳走了出去。 

  「這賀季真可真高傲的很,那唐去病九歲中舉,他都不屑一顧」 

  「嘿,我看他是被刺激傻了」 ……

  「日啊,這帽子這麼大,看不到我英俊的臉龐了」唐冠對著銅鏡整理著身上的衣冠。 

  小七在一旁竊笑不止,這身縮小了不知多少號的官袍還算合身,可頭上烏沙卻明顯大了不止一號。 

  「說好的高頭大馬!金碧花行呢!?說好的「遊街示眾」呢?」 

  唐冠摘下帽子,坐了下來,本以為自己今天會大出風頭,肯定會像詩文中一般「春風得意馬蹄疾」 

  沒想到除了絡繹不絕來拜訪的各路官員外,唐冠竟然只收到武曌明夜宮中賜宴的消息。 

  「電視劇里不都是什麼這裡題名,那裡遊行嗎?我怎麼就這麼被一頓飯打發了?」 

  「算了,那都是宋朝以後的事了」想到這,唐冠微微搖頭,預想再一次被現實擊敗。現在武曌自己的帝位都還沒坐穩,這科舉更是在完善的路上,他能被正規的金榜題名,昭告天下,已經算是不錯。 

  陳允升一大早便趕往吏部,至今未歸,此時已到正午,唐冠納悶不止。 

  雖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肯定已經被世人所知,可他還是老感覺少了什麼。 

  「冠哥,你做大官了,怎麼還不高興」小七笑嘻嘻的坐下,打量著唐冠一身行頭。 

  聽到這話,唐冠哭笑不得,自己一身深綠色官袍,他知道這是六品,昨日在殿上他倒是理解錯了武曌的那番賞賜。 

  翰林院修撰,不是把他名字寫入史冊,直到回到舍中唐冠才想起這原來是一個六品官職,乾的竟然是史官的活。 

  「當縣令,做個土皇帝也比這強啊!」唐冠心中一嘆,他倒是知道這官職其實就是給狀元所設的,京中有史館,掌修國史。想來那個還未曾去過的地方,便是自己的辦公室了。 

  這職位唯一的好處就是與國君相處機會多,所以升遷機會也多,一般都是設給殿試頭名。 

  「看來她是想把我留在長安」唐冠輕摸下巴,暗自沉吟。 

  之所以造成這種狀況,其實根本原因還是出在唐冠自己身上,往常進士有同榜之人,狀元之下還有榜眼探花,一般三人會結對而游。 

  雖然朝廷明令禁止士人不得進入煙花之地尋歡作樂,可其實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青樓文化盛行,當紅花魁在名頭最盛之際,甚至敢拒絕王公貴族,可見其在文人心中的重要性。 

  長安要說煙花之地最出名的莫過於「平康里」,傳說其中大小花魁無數,更有貌若天仙者,讓人一見之下失魂落魄。可謂是長安的紅燈區。 

  唐冠能知道這個地方卻是從一段詩文中得知,而且算算時間那個中了狀元便一頭扎進妓院的傢伙,書也讀的快差不多了。 

  就在唐冠暗暗沉吟,小七百無聊賴之際,舍外突然傳來大笑聲。 

  「小友!老朽來給你賀喜了!」 

  唐冠聞音望向門外,看清來人也不由一喜。 

  來人竟然是武承嗣,只見他身著紫袍,竟然不是便衣而來,唐冠又望向門外,有甲士儀仗跟隨,派頭不小。 

  他從早到晚倒是也應付了幾個不相識的朝中小官,武承嗣堂堂禮部尚書竟公然來賀,可見給足了面子。 

  「哈哈!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沒有馮小寶,你倒是來巴結我了」唐冠滿臉笑意的迎出門外。 

  唐冠行禮道:「老師公事繁忙,竟然來看望學生,學生受寵若驚了」 

  武承嗣見狀面上一喜,故作驚訝說道:「狀元郎,老朽可當不起這聲稱呼,小友聖人轉世,又是天子門生,只有天子才當得起你這聲老師啊」 

  「我勒個去,拍他一屁,他還三屁」唐冠聞言心中一樂,不得不說還是極為受用,雖然內心不大瞧得起這武承嗣,不過他畢竟是那女人的侄子,倒不好甩臉色給他。 

  當即故作親熱,將他迎進房中。 

  武承嗣進屋先是打量了一下,看到小七不由詢問道:「這是?」 

  唐冠聞言卻心中一凜,如今除了家鄉少數鄉親外,很少人知道唐家有三子,當即向小七使了個眼色說道:「這是學生的伴讀童兒」 

  小七聞言張張嘴正要反駁,卻看到唐冠眼色,靈機一動道:「小郎君,我去給官爺沏茶」 

  見武承嗣不以為意點點頭,唐冠這才暗舒一口氣,那女人經常拿家人威脅自己,如今自己能量微不足道,只能上下隱瞞,只對可信之人透露。 

  好在小七為人機敏,雖然對很多事都似懂非懂,可也不能算作毫無心機,懂得察言觀色。 

  兩人坐下身子,唐冠微笑望著武承嗣卻不說話,雖然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他卻知道武家男子本性,若是史料無誤,這武承嗣最喜歡的就是獻媚寵臣。 

  果然見唐冠不說話,武承嗣打量了一下房間,竟然嘆了一口氣道:「小友如今狀元之尊,竟然還住在這簡陋飽舍,真乃折煞我等」 

  「關你屁事」唐冠聞言差點脫口而出,好在馬上壓下,等待下文。 

  「聽說陳使君與小友是近親?」 

  唐冠聞言這才搖頭道:「陳伯伯與家中老父是故交」 

  「哦」武承嗣輕聲點頭。 

  隨即又望向唐冠,見到唐冠身上官袍,眼皮一跳,如果說滿朝文武中誰最受寵,莫過於這唐去病了,年僅九歲,狀元及第,不難想象日後的輝煌。 

  想到這,武承嗣笑容更添幾分,手伸到懷中說道:「小友,老朽蒙聖人垂恩,賜了些田地家產,如今小友入職長安,我這正好有一套空置,便借花獻佛,贈予小友」 

  唐冠聞言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武承嗣像是有備而來,直接將一張物事遞到唐冠面前。 

  「小友只需在上面大筆一揮,便可入主,老朽自會幫你打理好關節」 

  唐冠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竟然是一張地契,上面密密麻麻批註著文字,還有官府大印。 

  當即擺手道:「相公美意,去病心領了,去病尚未加冠,還無司法效力,相公暫且收下」 

  武承嗣聞言這才記起眼前唐冠是個孩子,自己竟然傻乎乎的揣著張地契來討好他,還不如帶些吃穿用度來的實在,這地契唐冠就是想拿也拿不了。 

  可他畢竟極善此道,東西都送出去了,再收回就難看了,當即說道:「小友無須擔心,你豈是孩童可比?如今你貴為狀元,我這也是為朝廷進忠」 

  「哎呦呵,這還真是個送寶使者,又送房子又送車」 

  說實話唐冠也眼饞擺在眼前的地契,可拿了也是白拿,而且他心有顧忌,自己家中也有些家產,就算武曌真的是存了將自己留在京中的念想,他倒是自己也置辦的起。 

  當即靈機一動,望向門外儀仗隊伍說道:「相公,你這隊伍倒是闊氣的很啊」 

  武承嗣聞言一愣,而後想到什麼笑道:「小郎君有朝一日,也必不在老朽之下啊 

  說到這,唐冠露出無奈神色,武承嗣見狀詢問道:「小友有何心事?」 

  唐冠聞言微笑道:「不瞞相公,去病此次蒙受天恩,獨自及第,卻沒了同榜文友一道沐浴天恩.……」 

  聽到這話,武承嗣瞬間心中一動,說道:「原來如此,狀元郎既然有這份雅興,老朽就為天恩再加一道祝福,把這宰相隊伍借你一游如何?」 

  「哈,上鉤了!」唐冠聞言一喜,要說他最想幹什麼,無疑是接受萬眾矚目,感受一下這新科及第的快感。 

  如今武承嗣送上門來,正中他下懷,但還是故作惶恐道:「相公莫出此言,這乃宰相執仗,我區區一個六品翰林豈可受此殊榮,這不合規矩」 

  武承嗣直接拉起唐冠說道:「不礙,天后知道了只會開心,不會責怪,只望日後小友在聖人面前多多美言」 

  唐冠見狀,心中一笑,故作躊躇道:「那……那.……」 

  武承嗣見狀一笑,只當是這少年人喜愛熱鬧,雖然見識過唐冠的才思敏捷,可這年齡擺在這,也不疑有他。 

  「郎君休再推辭,伯伯一番美意,權當是為你這新科狀元添喜,他日封侯拜相不在話下」 

  唐冠終於哈哈一笑,不再推辭,兩人轉身出舍,小七剛剛從另一處端著茶水走過,見到兩人,剛想出聲喊唐冠,又馬上變聲道:「小郎君,你去哪?」 

  唐冠回頭見到是他,走上前去,小聲道:「跟我來,有好玩的了」 

  小七聞言一喜,也不理會手中茶水放在地上便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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