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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之卷:錯料一帆超十程 第7章 才子為郎典石渠——王維(上)

  第二天,趙禎和白永安不約而同的起了個大早。

  今天對他們來說都是格外重要的一天。

  白永安的政治生涯或許就會在今天開啟,這自不必說,趙禎也是很想見識一下那位同行。看看他究竟長得什麼模樣,又有怎樣的才華?

  他以己度人,覺得並非所有穿越者都是無所不能的。

  但既然有人真的引起了朝野上下的軒然大波,想來本事應該是不同凡響的。

  兩個時辰之後。

  崇政殿上,太后升朝,白永安被召覲見,按照太監的指示行了禮數。

  趙禎也被特許坐到了太後身邊。

  但這反而更讓他意識到了危險所在。

  倘若今天白永安無法證明自己的才華,那自己被揪住了小辮子,恐怕就要被編出更多的花樣了。

  話說趙鎮一直覺得自己很冤枉,明明什麼事都沒做,卻偏偏被扣了一個頑劣成性的大帽子。

  說起來也只是看了一眼奏摺,問了一些關於一賜樂業人的問題,就連《九章算術》都是後來才提的。

  可是,群臣們哪裡會在乎這些,他們只知道迎合太后。

  但他正這樣想著的時候,卻聽呂夷簡高聲說道:「先前,太后就很想知道,這位白先生的才華究竟是多麼驚世駭俗?為此,王首相甚至親自去拜訪了白先生,還特意上奏太后,要舉辦這場比試,看看白先生究竟有無資格到司天監去謀個差事。」

  這話一出口,文武大臣們立刻烏泱泱地討論起來,趙禎則是咬牙切齒的攥緊了拳頭。

  沒想到啊沒想到,呂夷簡竟然硬生生的把太后的辱罵,說出了一股求才若渴的味道來。

  王曾也在心中冷哼一聲。

  這等體面好聽的話,他呂夷簡當然是信手拈來。

  但他也清楚呂夷簡之所以這麼說,還不是擔心輸了之後會不好看。

  只是他也不能太過得罪太后,因此也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對呂夷簡的這番作為表示稱許。

  呂夷簡最喜歡這種和光同塵的氛圍。

  他立刻就找到了老母雞回窩一樣的感覺,在朝堂當中指手畫腳起來。

  「我知道有些同僚,可能並不太了解術算止血,不過,今天司天監的官員將會負責為我們講解,左右只是三道題目而已,而且聽不懂也不會罰你俸祿,所以大家只需要盡情欣賞就可以了。」

  聽他語帶詼諧,眾人都附和著笑了起來。

  但只有一人排眾而出,向白永安問道:「白先生,我知以你的才華,是不會畏懼區區三道題目的。但我皇宋自有天朝上國的威嚴,單純出題考你,未免有些不公。因此,石某想勞煩你也出上三道題目,不知你可會覺得聒噪?」

  呂一點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打斷他。

  而且同樣語帶詼諧,還謙遜過人,但卻也點出了大宋士大夫最為看重的自傲之情。

  果然,朝堂之上就有人聲援起來。

  這讓呂夷簡狠狠的剜了那個姓石的一眼。

  這貨不是別人,正是他此前曾經想到過的那個詼諧之人——前宰相石熙載之子石中立。

  一般認為,幽默的話語能夠加深人們的印象,也更容易畫出人們的共鳴。

  雖然在場眾人都是堂堂高官,平時都被要求擺出一副古井不波的儀錶,但他們的內心其實還是很誠實的。

  所以石中立的話,很快喚起了大家的共鳴。

  就連太后見到這種潮意紛紛的情況,也不得不稍微改變了規矩。

  「我諸夏身為禮儀之邦,確實不能做出什麼不公的事來。那麼,吾也要問上一句,白先生,石卿家讓你出上三道題的請求,你可覺得聒噪。」

  「小民不敢!」

  「好,那麼吾就宣布,你們的比試正式開始。」

  太后話音方落,雙方便各自落座,圍觀的百官們也很快圍攏過去,就連小皇帝也坐不住了,拉著藍元振就湊熱鬧去了。

  太后當然不會攔著他,這樣群臣才能看到趙禎頑劣的一面。

  而那鄉間,白永安和呂夷簡找來的那些民間高手,在互相虛偽的謙讓了一番之後,終於決定由民間高手率先出題。

  呂夷簡請來的這個民間高手,其實是個假冒偽劣產品。

  他的名字叫劉益,11世紀初葉北宋最頂級的數學家之一。

  而他出的題目,雖然在他和李慧卿的商議之中是完全可以解出來的,但對於一般人來說,卻全然不是這個樣子的。

  至少趙禎在看過題目之後,以他高中生的水平就無法順利解出。

  題目是這樣的。

  圓田一段,直徑十三步,今從邊截積三十二步,問所截弦失各幾步。

  題干講的不是人話,不過趙禎因為融合了小皇帝的記憶,所以還是能夠看懂的。

  其大概意思是應該是這樣:一塊直徑十三步的圓形天地當中,截去一塊面積為三十二平方步的弓形田地,請問所截弓形的底和高。

  其實,這個問題倘若只問底是多少,估計優秀的學生都得花上好半天才能識破這個陷阱。

  但它既然在問題末尾提示幾個高,那麼x和y這兩個字母肯定是要先寫下來的。

  寫完之後再畫畫圖,很容易就找出了兩個等量關係式。這樣就奔著二元方程組去了。

  當然這兩個關係史其實沒那麼好找,至少,趙禎就只能找出其中的一個來。

  在弓形面積之外靠圓心的那一側,弓形的高所在的那條半徑必然與弓形垂直,而弓形與圓的交點,又必然可以與原型連出一條半徑的長度來。

  這樣,弓弦的一半與這條半徑,以及高所在那條半徑的,除了高的那一部分長度,就組成了一個直角三角形。

  一個勾股定理就可以將x、y和已知的半徑拽進同一個等式里。

  至於另外一個,其實就稍有難度了。

  當然,如果在場的宋朝人也能熟人這種套路的話,那麼他們腦海當中浮現出來的一些東西,或許就能夠直接派上用場來。

  但凡是讀過《九章算術》的人,肯定記得裡面《方田》一章給出過的弓形面積公式。

  先用高的平方加上高與底的積,得到一和。然後再把這個和乘以二分之一,就是扇形的面積了。

  由此,一個方程式組就構成了。

  簡單易行的代入法結束之後,可以整理出一個關於高的大型方程組來。即:-5y^4+52y^3+128y^2-4096=0

  然而,尋常的穿越者根本不會料到的是,弓形的面積公式並不是這裡的考點、難點。

  反而是穿越者在高中就可以接觸到的高次方程,才是宋朝人認為的重點難點。

  如果說趙禎發愁的,是找到那兩個關係式的話,那麼,宋朝人在意的就是看白永安怎麼解這個方程了。

  四次方程的解法,其實在中國數學的發展歷史上早有人提及。

  一般而論,中國代數只變態,尤其是較之幾何發展水平的變態——幾何水平是個嬰兒的話,那麼代數的水平就是奧特曼——其實是足夠這些宋朝人感到驕傲的。

  按常理來講,倘若對阿拉伯人在這一方面的研究有所留意——這對宋朝人來說並非不能辦到——的話,用自家的代數去毆打對方,顯然是在正常不過的選擇。

  要知道,被阿拉伯人影響的歐洲數學,直到16世紀的時候才弄明白三次方程怎麼解。

  遑論讓他們去琢磨四次方程了。

  但劉益至少就會益積法和減從法。

  楚昭其實也會這些方法,而且他還很好奇,白永安有沒有掌握宋朝人的這種玩法?

  她帶著王絳湊上前去觀看,卻意外的發現對方對這一方法的熟練程度,看上去遠超自己。

  不多時他就解出了這個問題的第一個答案。

  「弓形的底是四。」

  劉益聞言,先是嘆了一口氣,而後才說道:「有負參政所託。」

  剎那間,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雷霆般的掌聲響徹整座宮殿。

  至於那個沒有求出來的高,因為它的數字其實挺繁瑣,加上劉益已經放棄了,所以也就沒人在乎了。

  左右只是用個勾股定理,然後再用半徑去減就可以了。看到這一步的人基本上都明白了,如果連這都看不明白,那就是現場給他講解,估計也夠嗆。

  趙禎其實就屬於這一類人。

  他端著茶水在那裡裝模作樣,但藍元振看得出來。這位億萬生靈的主人,其實並沒有完全看懂這道題。

  不過在場似乎沒有人留意到皇帝的樣子,反而是催促起白永安來。

  因為接下來是他出題的時間了。

  白永安很客氣,出了一個後世小學生都會做的題目。

  他取過演算用的沙盤——裝滿沙子的盤子,不是表示地形的那種——在上面奮筆疾書。

  一加四加九加十六……加八百四十一……

  寫到這裡他猶豫了一下,但最終卻心一橫,繼續寫了下去

  ……n的平方等於多少?

  看著面前紙張上多出來的字,許多人都陷入了愣怔之中。

  就連早有防備的趙禎也沒例外。

  雖然早就知道他是穿越者,但趙禎看著他悍然將字母「n」寫出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雙手。

  不過他很快就用喝茶水的動作掩飾過去了。

  這一慌張,其實讓他錯過了另外一個人的細微動作。

  少頃,這一細微動作的直接作用就顯現出來——王絳排眾而出,躬身問道:「那個拐了又拐的字是什麼呀?」

  王曾看到兒子出場,又見他提問憨厚可愛,立刻有些臉紅的尬笑起來。

  而且他還非常難為情的擺出了一副慈祥的笑容,彷彿在寬慰兒子一般。

  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功夫欣賞他的表演。

  因為這群人和王絳一樣,都懷揣著同樣的問題。

  白永安解釋道:「這個字母念恩……」

  在場沒有人read follow him。

  老師教一句,學生跟一句,那可不是宋朝人的習慣。

  在這裡,也沒有人去主動慣著穿越者。

  這可能讓他覺得略微有些尷尬,因此略微有些畫蛇添足的解釋起來:「數學上經常用它來表示自然數,就是你們從一二三四五開始數著那一些……」

  「那它寫在這裡是代哪一個呀?」

  王絳又問道。

  「啊,這個……」

  白永安竟然被這個愚蠢的問題難倒了。

  他彷彿是岔了氣,歇了半口才緩過勁來:「是代表任意一個,不特定的一個……」

  不過就在他做出解釋之前,王曾已經以難以察覺的速度來到了兒子身後,一把將他揪了回去。

  旁邊的楚昭卻是又驚又喜,甚至忍不住笑的打跌。

  趙禎也看到了這個動作誇張的假小子,因而好奇道:「這位公子,你笑什麼?」

  楚昭只好端正聲音型,用調整表情的時間思索了一下,回答說:「剛才白先生那股表情就,像是我爹在教那群蠢學生。」

  這話其實是撒謊。

  她剛才笑是注意到了一個天大的驚人現象,只是那一現象涉及他人的隱私,在此處是不便講的。

  不過自家兒子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了。

  甚至他已經猜到趙禎接下來會問什麼?

  果然這個蠢孩子就像是被訓練的機器一樣,習慣性的問道:「敢問令尊是哪一位啊?」

  自家閨女沒認出皇帝來,楚衍當場就跳了起來。

  可惜,他雖然比王曾年輕一些,卻沒有王曾那種鬼斧神工一般的好身手。

  所以,他一路上不知磕著碰著幾個同僚,惹出了幾聲慘叫,引來了多少邪眼,才終於衝到了趙禎面前,陪著笑臉拱手說道:「官家,這……這……這是犬子……」

  旁邊的藍元振早就看穿了,這個女孩當場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就連趙禎也覺得楚衍在撒謊,但他送來好涵養,肯定不會揭破。

  而就在這說話的時候,那邊的劉益等人卻已經放棄了抵抗。

  「這題我們解不出。」

  「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

  趙禎和一眾看熱鬧的人都急眼了。

  藍元振更是在一旁嚷嚷的:「楚公子要不要去幫幫他們?」

  趙禎也反應過來,故意調侃這個女孩道:「公子不出手,恐怕就會有人笑我大宋無人了。」

  楚昭知道自己被人識破了,但既然沒有人說破,那就說明對方是沒有惡意的。

  區區幾句調侃,她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何況他本來就是想著要出手的,對方這幾句話全當是提醒她了。

  至於為什麼需要有人提醒,主要是因為她被一些東西擾亂了心神。

  制裁她頗花費了一番功夫,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過既然已經冷靜下來,那麼他就要為養育自己的大宋出些力氣了。

  於是她湊到劉益等人旁邊,一把推開他們,指著白永安寫下來的那一連串式子說道。

  「白先生寫的這個文字我們確實不認得。」她調皮的咳了咳嗓子,忽然又鄭重其事的大聲嚷了起來,「但是你們這群笨蛋總該知道,前面的那些個數,規律不是很明顯嗎?尋找這其中的規律,就是解決這種問題的關鍵所在。這在我們大宋,也有一個專門的名字來稱呼。」

  眾人奇道:「什麼名字啊?我怎麼不知道啊?」

  「蠢材。」楚昭又罵了一句,專門拾起毛筆來,在那一串式子旁邊,輕輕的寫下了一個字。

  她的毛筆字還是有些造詣的。

  不過眾人圍攏上去的時候,可不是為了欣賞她的書法。

  只是那個字太未免太過簡單,一時之間竟然讓許多人都更加疑惑起來。

  趙禎也湊過去看了一眼,卻見那是一個「垛」字。

  高中生沒學過數學史,不知道這玩意兒在明朝時候有多流行。

  當然在高二課本上也是佔有重要篇幅的,甚至高考壓軸的那幾道題里,時常也會出現他的影子。

  但他身後的劉益,卻如同被潑了冷水一樣清醒過來。

  「哦,我明白了。」

  他拍著手叫了起來,顯然是因為後面的那些個鬼畫符才讓她不知所措了。

  而另一邊,楚昭已經講起像那些外行們,解釋起了自己對「n」這個字的理解。

  「那,你們看,這些數都是白先生所謂的平方數。」她在「平方」那兩個字下面畫了畫,「這個n呢其實就是代表了後面的某一個,但是他不用費力是確定的一個,因為它揭示出了規律,這也是我們猜到的規律。那麼現在問題來了,沒有具體的數,我們該怎麼求和呢?我跟你們說啊,這個樹既然能用這個字來表示,那麼加起來的那個數肯定也可以啊,反正都是數嘛。」

  他這話一出口,周圍竟然立刻嚷嚷起來,聽著趙禎啞口無言,這好像是四年級的水準,而且中國古代代數之成就遠遠超過西方。完全用來發揮未知數X作用的「天元」,在此時早就已經出現了。

  像「n」這種情況,古代數學論著里也是有的,唯一可惜的是十六歲的另外一個趙禎,沒有給這一個趙禎留下太多相關的記憶。

  但這一個趙禎還是很疑惑的看著他的大臣們。

  直到另一邊楚昭的聲音繼續響亮的傳來。

  「喂,你們都別亂說話啊,接下來才是重點。這個數既然是用來揭示規律的,又需要用它來代表數,那麼我們就得想辦法用這個和,來闡釋某種規律。現在的問題是,什麼樣的規律才能把加起來所得的和,與最後一個數的位置順序聯繫起來。」

  「哦,原來是這各自標記的是數字的順序。那我就更明白了。這『平方』不就是冪嗎?我學會走路的時候就知道這玩意兒了。以前有事沒事還鼓搗過這方面的垛,就是從來沒見過還有這樣的表述方式……」

  楚昭聽他這麼說,立刻興奮地拍起手來,甚至還誇獎道:「這題目看來也就這些可怕之處,以您的聰明才智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演出的楚衍一聽這話,當場就有些暴跳如雷的意思,這個劉益好歹也是他的前輩,如此說話沒大沒小,實在太沒規矩了。

  他趕緊跑過去向劉奕道歉,卻意外的瞥見藍元振正悠哉悠哉的和某個太監說著話。

  無意當中,有些句子飄進了他的耳朵里:「楚家千金不是很端莊的嗎?怎麼……」

  「聽說幾年前大病一場醒來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倒是這數算的天分卻是終於釋放了出來……怎麼,陛下難道對他有意?」

  「還沒,不過我們樂見其成!」

  藍元振剛說完,就見楚昭已經被他爹給力走了。

  而另外一邊,王曾也面帶真真地看著這一幕,沒想到有些人的際遇竟然和自己一樣。

  只可惜,藍元振的話他也聽見了,因此有些關於姻緣的想法就不得不作罷了。

  而差不多就在這個時候,劉益也想到了解決這道題的思路。

  他說:「所謂的垛,其實正如你們所想那樣,就是打穀場上的那些玩意兒。只不過這裡堆起來的是數字而已。」

  他取了一張圖紙,在那上面畫了幾個草垛的樣子。

  不過他很快又換了一種畫法,讓那些堆積起來的木材柴草之輩,從自然的正態分布圖形變成了一個直角三角形。

  好像那一捆捆的草料,一根根的木料,被挪在牆邊堆放起來了。

  這樣看起來有些東西就直觀多了。

  可是這仍然不夠,因為她很快意識到,這樣的方法好像是解不出來那個答案的。

  他的手停了下來,眾人也陪他一起陷入了思索之中。

  只有不遠處閻文應那個死太監的聲音幽幽傳來:「每道題限時一炷香哦。」

  眾人都回過眼去瞪他,嚇得他趕緊躲到了太後身后。

  然而另一邊的劉益,卻如同受到啟發一樣突然跳了起來。

  「我需要個太監!」

  眾人一陣惡寒,心臟這個要求實在是太突兀了,而且這對剪輯有什麼幫助嗎?

  有人甚至在不遠處調侃:「孌童行不行?」

  藍元振一巴掌抽了過去,當場把那人刪到地板上去了。

  然後這個老太監回過臉來,意味深長的盯著劉益看了半晌,然後方問道:「你要太監做什麼,本都知就在這裡。」

  都知,是宋朝太監管理機構當中的一把手,當然,他並不是最大的官,因為有時候皇帝還可能抽風,弄出個都都只出來。

  更要緊的是,宋朝的太監走的都是武官資序,這意味著他們有可能出外領兵打仗,直接將皇宮裡的這些官職丟到九霄雲外去。

  但即便如此,能做到都知的太監也是太監當中的極品了。

  因此,劉益是斷然不敢得罪他的。

  然而,剛才那句話實在引起了過於惡劣的反響,所以他也只好舔著臉笑著解釋:「都知,其實我是想找些凳子來,這畫圖好像不夠直觀啊。」

  「直觀?那是不是有熱鬧可看?」藍元振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誰,不過眾人很快注意到他的眼神,瞥向了小皇帝。

  趙禎似乎與他頗有默契,下意識的就說道:「朕想看!」

  噌的一聲,老太監幾乎是瞬間就不見了,眼花的人還以為他也躲到太後身後去了呢。

  王曾就在那裡伸著脖子,一直在瞅閻文應那猥瑣的樣子。

  閻文應氣的咬牙切齒。

  但是他也很清楚東西,兩府看他們這幫閹宦不順眼的大有人在,王曾還不是最嚴重的一個,曹利用才是最狠的。

  不過就在他尋思這些的時候,藍元振的大手卻突然摸到了他脖子上。

  「唉呦,老藍,你嚇死我了!」

  他尖聲叫了起來,卻被藍元振一把捂住了嘴。

  「把庫房鑰匙拿出來。」

  「幹嘛?要凳子呀?你管的那幾個庫里沒凳子嗎?」

  「宮裡陳舊的家務事太多,今天我們就順便拿出來檢查檢查。也好讓外甥們順便看一看,咱們宮裡究竟有多麼奢華,」

  「噢,好,」閻文應一聽,這是向外庭賣慘要錢的絕佳機會。當下便跟著藍元振一溜煙跑了。

  一炷香還沒燒完,兩百多把綉墩、圓凳就被太監們扛了過來。

  劉益一邊道謝,一邊指揮著他的同伴們接過凳子,就地擺起了他們需要的造型。

  遠處的楚昭和近處的趙禎都看得明白,這些人先在地上用三十六個凳子組成了一個正方形,而後撇出東邊和南邊的不管,在剩下的二十五個凳子上又摞了一層。

  而後是依次類推的十六個、九個……直到最後一個矗立在這方鎮的西北角上。

  眾人見狀都覺得好像看出了什麼門道,但也都猜不明白劉益究竟要做什麼。

  就在眾人猜測之時,又有一排六個凳子。緊挨著南邊的那排凳子擺了出來,但這一次,邊長六個凳子的正方形並不是鋪在地上的,而是要站起來。

  「怎麼感覺有點像榫卯啊?」燕肅小聲的嘀咕道。

  但劉益卻沒有聽到,要不然的話一定會盛讚一番。

  不過他的構想和榫卯還是有些差距的。

  在南邊豎著立了一個正方形之後,他就開始按剛才的做法,一個個豎立起邊長五個、4四個凳子的正方形。

  這些正方形都緊靠在西側。最高處的那一個凳子就和之前的同行待在一起。

  但是從南方看過去的話,這一連串的正方形,正好。壓住了原來那些正方形在南邊一側的所有露出來的邊。

  這個時候人們才驚訝地意識到,那些堆疊起來的正方形,因為面積一個比一個小,所以每一層堆上去之後,之前的那一層都會顯得格外暴露。

  但在另外一連串正方形壓上之後,這些暴露就都被遮掩起來了。

  這好像是在冥冥當中計劃著想。

  果然另一聯串正方形也要開始擺放了。

  之前那一連串雖然是從南邊擺的,但重心都靠西邊那條線——從東邊的角度看來,那些越擺越靠上的凳子全都是在往西縮,東邊只會流出底層正方形的那些邊緣。

  而這一次,這一連串的正方形要從東開始放,重心在北邊。

  而且第二排不放在地上了。

  要放在最早那串正方形,東邊的那條邊上面。

  因此第三串正方形的第一層就和第一串的第2二層一個高度了。

  趙禎只感覺自己的腦子似乎已經壞掉了。

  但楚昭卻在旁邊拍起手來。

  她知道,就像南邊的那一念串正方形一樣,東邊的這一串也能嚴絲合縫的壓住露出來的邊緣部分。

  唯一的遺憾是,因為它的起點在第2層,一所以它的上邊應該會多出一層。

  哦不對,應該只是半層。

  因為另外半層的底子是第一串正方形打好的。從上往下看的話,西北那一塊重視第一串的重心所在。

  然而,就在他與腦海之中切換視角的時候,一個大膽的想法卻突然萌生了。

  「是不是還有三串?」

  她驚奇的問。

  劉益哈哈笑了起來,遠處的白永安確實已經無起了臉。

  恰巧這個時候,那燭香已經燃盡了。

  閻文應那個不知死的,竟然又跑出來想說些什麼?

  眾人都有些看他不順眼。

  反而是白永安笑道:「是白某輸了。」

  趙禎第一個就不幹了:「我怎麼沒看懂?」

  王絳緊接著出來跟風,卻被王曾一揮袍袖給蓋了回去。

  這時,太后似乎終於坐不住了。他不願自己的心腹內侍在這裡得罪人,因此便笑道:「哀家也沒有看明白,不如,你們就接著演示下去吧。」

  劉益應了一聲,立刻命令人照著剛才的樣子又搭起了一座小山。

  這時候因素才終於看明白,原來他通過這一連串的幾何圖形的構造,在這兩座小山的頂部形成了對角線走向的鋸齒錯位。

  雖然那錯位只有一層的高度,但恰巧只是這一層的高度,剛好可以把兩座小山拼接在一起。

  雖然這座小小的殿宇擺不開,但懂行的人都已經看明白,白永安確實已經輸了。

  就連趙禎也已經在別人的指點當中恍然頓悟,兩座小山拼接出來之後,是一個規規矩矩的長方體。

  它的南北是七個凳子,東西六個凳子,高度本來也是七個凳子,但因為兩座小山都只佔了對角線一側的半層,而將另外半層讓給了對方,所以在拼接之後兩個七層因為共用一層的緣故,而只將高度升到了十三層。

  而那個鋸齒狀的設想,雖然是有巧妙的拼接來,但確實是有些榫卯的意思。

  當然這樣巧奪天工的設計,並不是最後的答案。

  六串正方形堆積在一起,在形成那個長方體之前,已經用每一層的正方形代表了連續自然數的平方之和。

  所以只需要將這個規則長方體的體積除以六,就能夠順利的得出與六這個邊長有關的平方之和的公式。

  當然,這一過程還有最後一步。

  那就是把該死的「六」換成「n」。

  所以最終的答案是這樣的:1/6n(n+1)(n+2)。

  其實這一場比試白永安輸的並不冤。

  首先是他不太願意得罪人,畢竟對方出手也沒有把他逼死的意思。

  其次,所以說對方對他的數學符號有所陌生,但他出題的範圍幾乎就是奔著送分去的。因此不出所料地被對方拿下。

  只是劉益的這個設計實在是太巧妙了。

  看來他平時沒少在建築這一塊兒胡思亂想。

  不過,作為一個數學家,胡思亂想有什麼大不了的。

  因此,白永安和劉奕君是大笑著重新落座,準備開始第二場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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