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自揭其短
時間稍稍往前拉一點點。
彼時，歐陽老祖帶著願意跟過來的人，正小心翼翼試探著靠近林湘湘所在。
很快他們就發現，越靠近金光範圍，他們身上承受的壓力就越大。
特別是在帶著累贅的情況下，相當於，一個人要承受雙倍，甚至三倍、數倍的壓力，帶的暈倒的人越多，承受的壓力就越大。
承受壓力的人……好想把這些暈倒的人都丟掉減壓減重啊。
暈倒的人……重不在我們，而在神筆大大啊。跪求不拋棄不放棄，大家都是好兄弟！加油加油加油！
部分承受壓力的人……滾犢子吧，誰跟你是好兄弟？我是你叔，我是你伯，我是你的哥……我是你的長輩！
神筆大大……最討厭別人給我起外號，金光繼續加壓加重！
壓力陡然增加，快要承受不住的人……趕緊閉嘴吧你們，盡給我們添亂，暈倒的人沒有權利瞎嗶嗶！
暈倒的人……嚶嚶嚶，好凶。
歐陽副城主帶著簡丹師，感覺腳有千斤，舉步維艱。
大滴大滴的汗水，順著他的額角、眉眼、麵頰，滴落在地上，最後暈出一團深顏色的泥土。
歐陽副城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咬牙說道“老祖，太重了，我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事實上，歐陽老祖的情況，也比其他人好不了多少。
冉夫人雖然清醒著，不用他帶，但是點睛神筆靈性極強，自動判斷出歐陽老祖的修為最高，對林湘湘的威脅也最大，所以金光重點針對性排斥他。
可以說，歐陽老祖一個人承受的壓力和重力，是其他人的數十倍，甚至數百倍。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歐陽老祖一臉沉重。
他能夠感覺到魔音崔迪注視著他們的目光，陰冷、殺意，就如同一條毒蛇，盯上獵物，死死纏繞，不死不休。
“林姑娘。”
歐陽老祖突然衝著金光之中的林湘湘，高聲懇切說道“不管你是否能聽到老夫說話，老夫都要在此為之前的舉動向你道歉。”
一語驚起千層浪。
“老祖！”
“歐陽叔叔！”
“歐陽老前輩！”
……眾人觸不及防，紛紛驚呼出聲，一臉不可置信。
歐陽老祖此時認錯，就等於是承認了冉夫人之前對林湘湘棄之不顧的決定是錯的，此舉既是在打冉夫人的臉，亦是在打他自己和其他見死不救之人的臉，更是在打整個海濱城的臉！
可惜歐陽老祖並不管其他人的想法，他既開口，就是已做決斷。
他繼續說道“事情始末經過，老夫雖不是完全清楚，卻也能從此變故中窺探一二。”
“關於此事，老夫自認為錯處有三。一是身為海濱城供養的金丹修士，卻閉門避世，不管世事，以至魔修混入，陰謀詭計重傷城主，攪的海濱城天翻地覆，還因此連累林姑娘，實乃老夫糊塗致極。二是明知姑娘無辜，卻以大義之名，坐視不理，見死不救，甚至出手阻撓，實乃老夫有違道義。三是蒼天好輪回，我等淪落至此，本是自作孽不可活，卻還厚著臉皮，來求林姑娘的諒解和庇護，實乃老夫小人行徑……千言萬語，終歸一句。林姑娘，是老夫對你不起。”
說著，深深作揖，久久不起。
在林湘湘麵前，更準確來說，是在點睛神筆的金光威嚴麵前。
歐陽老祖把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承認錯誤也十分幹脆利落。
無論是他細數自己的三大錯處，還是最後的深揖不起，都叫眾人麵紅耳赤，愧疚不已。
關於此事，若一定要有一個人出來道歉，那人也不必是歐陽老祖啊！
論年齡，他最長。論實力，他僅次於城主大人。論身份地位，他更是歐陽家的老祖宗，海濱城的老前輩，就連冉夫人都要叫一聲叔叔。
此時，卻為了給眾人求一條生路，對林湘湘一個煉氣期小修士，卑躬屈膝，低頭認錯，叫眾人情何以堪？如何自處？
冉夫人冷著一張臉，青一陣白一陣，心情幾度掙紮，最終選擇妥協。
如果真如歐陽叔叔所說，眾人的生機應在林湘湘身上，那便是讓她跪下給她磕頭道歉又如何？
她叱吒仙子，能屈能伸，絕非浪得虛名，萬事不必隻爭朝夕！
“噗通”一聲，冉夫人幹脆利落地跪倒在地。
“夫人！”
“城主夫人！”
……眾人再一次紛紛驚呼出聲。
冉夫人這一跪的衝擊，對眾人而言，並不亞於歐陽老祖放低姿態，自我承認錯誤。
冉夫人跪在金光麵前，對眾人的驚呼，充耳不聞，紅著雙眼，說道“林姑娘，是我恩將仇報，對你不起。”
“海濱城這一趟渾水，你本可不必介入，卻還是應了玉成所托，古道俠心。先是救我兒子小朗，後又為了送小朗出城，隻身前來城主府赴險。我，我……”
一連幾個“我”，後麵的話，似乎說不出口。
冉夫人紅著眼睛，看向依舊深揖不起的歐陽老祖。
事已至此，連歐陽叔叔都刮了一身皮，老臉不要，她又憑什麽能幸免？
冉夫人心一橫，一咬牙，閉著眼睛，繼續道“我讓你進入密室躲避，本就沒安好心。我是準備利用文伺忖，殺了你。”
一語驚起眾人一片嘩然。
林姑娘竟然是冉夫人故意引進密室的？
冉夫人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欲置林姑娘於死地！
又雙叒叕聽到一個辛秘的眾人……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怎麽這麽多的秘密說給我們聽！是不是因為我們聽到了太多的秘密，所以才要死了？嚶嚶嚶，我們可以假裝什麽都沒有聽見，隻求一條生路嗎？
一臉漠然的冉夫人……就算我和歐陽老祖願意，魔音崔迪願意嗎？
正盯著眾人看熱鬧的魔音崔迪，聞言，微微一笑……你們說呢？
眾人……算了，我們還是繼續吃瓜吧，真香！
最艱難的部分說出口，後麵的話，似乎也變得更加順趟起來。
冉夫人睜開眼睛，一臉麻木，說道“今晚針對文伺忖的計劃，是我和小簡早就安排好了的。就算沒有你，小簡也會按照原定計劃返回，落下的丹瓶就是我們行動的暗號。”
“你突然出現，是我和小簡都沒預料到的變數。小簡將你帶來見我，本意是為了寬我的心，好叫我心有牽掛，不至於和文伺忖魚死網破。但當我知道你窺破小朗的真實身份後，卻對你起了殺心。”
“小朗的情況比較特殊，他的存在，一直都是海濱城的秘密。多一個人知道，他就多一分危險。為了小朗，我決定除去你。而接下來針對文伺忖的計劃，就是最好的機會，神不知鬼不覺，而且不留痕跡。就算小簡後來發現你死了，也隻會怪文伺忖心狠手辣，不會懷疑到我身上。”
“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能夠找到機關，從密室內跑出來。亦沒想到文伺忖會被魔蟲控製，成為魔音崔迪的傀儡。更沒想到的是，在滿是魔蟲環繞的凶險情況下，你竟然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殺出一條血路，衝到困陣前。”
“你的實力讓我心驚，同時開始懷疑你的來曆。我本可以打開困陣缺口，放你出來，卻擔心你發現事情真相，更怕你暴露小朗的存在。當然，擔心文伺忖借機衝破困陣的心思也有，雙方各占一半吧……”
“我想著，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你困死在內算了。反正理由都是現成的，為了海濱城，為了大義……沒有人不會同意我的決定。事實證明，人都是自私的，為了各自的安危，犧牲一個陌生的，看起來毫無利用價值的你，也無所謂。”
聽到此處，眾人紛紛麵紅耳赤，尷尬不已。
偏偏冉夫人說的是事實，他們亦無法反駁。
冉夫人不管其他人是如何心情，一臉麻木，繼續往下說。
“屆時，弄死你的是魔蟲，是文伺忖，是魔音崔迪，與我們海濱城何幹？眾目睽睽之下，大家眾口鑠金，你的死因，不過是由著我們隨意塗抹罷了。除非你是上三宗的核心弟子，或者有足夠強大的家族勢力，不惜力氣，為你翻案。否則，你死便死了，無足輕重，激不起半點兒浪花。”
“可惜，事與願違。”
“誰能想到，你一個小小的煉氣期修士，不僅有用不完的中級靈符，還有妖藤和靈寶護體？困陣困不住你，文伺忖和魔蟲亦拿不死你，真是一次又一次讓我們側目，驚豔的讓人心驚。”
“反觀我們……”
冉夫人慘然一笑，再道“機關算盡，兩頭空。現在還被魔音崔迪攆的像喪家之犬，苟延殘喘，毫無還手之力，最後隻能求你庇護，當真可悲可歎又可笑。這或許就是老天爺對我們的懲罰吧……”
……
看似長長的一番話，冉夫人說下來，其實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冉夫人不顧尊嚴，將最真實不堪的自己，血淋淋地剖出來給林湘湘看，誠意是毫無疑問的。
可關鍵問題在於，林湘湘是真的暈過去了啊！
並不像歐陽老祖認為的那樣，憑借靈寶固守其中，見死不救。
所以，不管是歐陽老祖，還是冉夫人，他們說的這些態度懇切的真心話，林湘湘一個字都沒聽見，便是想要不計前嫌，出手幫忙，也無可奈何啊。
更別說，她此時自身難保，毫無辦法。
一無所知的林湘湘……我明明隻是暈了個覺，怎麽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一個億。
盡忠守職的點睛神筆……不用擔心，我都給你錄下來了，回頭回放給你慢慢看！
愛就要大聲說出來的林湘湘……哇塞，筆筆太好了，我最喜歡筆筆了！
被突然表白的點睛神筆，微微害羞，小小聲……筆筆也最喜歡湘湘了(????)~
眾人白眼翻出天際……剛才誰說自己不喜歡別人給它起外號來著？筆筆？我們還沒退場呢，雙標請不要當麵戳！
就愛雙標的點睛神筆……金光，繼續加壓加重！
眾人……“啊”一聲慘叫，在金光的重壓之下，再也不能嗶嗶。
眾人不知林湘湘已然失去意識的真相，見歐陽老祖和冉夫人帶頭，隻當是需要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為了求生存，既然歐陽老祖和冉夫人都做出犧牲了，他們自然也要出一份力。
柳家家主自持和林湘湘還有點兒交情，率先開口道“林姑娘。我們自知有錯，本無顏相求，但是稚子無辜。還請林姑娘能夠看在我家十一的份上，高抬貴手，助我們一臂之力。”
柳家家主是築基初期修為，既然已經知道林湘湘是練氣後期，此時再叫她林前輩就有些不合時宜了。於是，他決定跟隨歐陽老祖和冉夫人，喚林湘湘為林姑娘。
黃家家主立刻跟著附和道“是啊，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有眼無珠，怠慢了林姑娘。但大錯已鑄，還請林姑娘能給我們一個彌補的機會。”
“請林姑娘高抬貴手。”
“請林姑娘給我們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
……
可惜，無論眾人如何認錯、哀求，林湘湘都不為所動。
在他們身後，魔音崔迪操控著魔蟲大軍，頂著點睛神筆的金光威嚴，一步一步，慢慢逼近。
“林姑娘！”
“林姑娘？”
“林姑娘……”
林湘湘……本人已暈，有事請到筆筆處留言。
點睛神筆……留言已錄，湘湘放心~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眾人心生絕望。
歐陽老祖和冉夫人更是一臉頹色。
他們都已經放棄尊嚴，低聲下氣，做到這份上了，難道還不能讓林湘湘消氣嗎？不過一個煉氣期修士，氣性未免太大了些！
“大家做好準備，我們和魔音崔迪拚了！”
歐陽老祖突然轉身，麵露狠色，大聲說道“身為海濱城的修士，就算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死得其所！絕不向魔音崔迪低頭！”
冉夫人咬牙，緊隨其後，同樣大聲道“絕不向魔音崔迪低頭！”
在他們的鼓舞下，其他人亦提起了血性，大聲跟呼道“絕不向魔音崔迪低頭！”
“絕不向魔音崔迪低頭！”
“絕不向魔音崔迪低頭！”
……
眾人相互鼓勵，視死如歸，在歐陽老祖和冉夫人的帶領下，同魔蟲大軍戰成一團。
鮮血，斷肢，屍體，靈光，法器……漫天滿地。
混戰中，突然，城主府亮起一道衝天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