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給三小姐請安
難道在這些人的眼裏,她合該就死在外頭才是喜事?
她嘴角微微一彎,浮現了一抹極淡極冷的笑意“是我眼拙了,原來是大夫人房中的張媽媽。”
“是啊是啊,奴婢是奉了大夫人之命來正門當差的,三小姐您一夜未歸,全府上下都很擔心您呢!”
趙昔微聞言笑意更深了一些,表情卻也更冷了一些。
她記得沒錯的話,看守大門的本來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兒。
徐雲嬌臨時派遣了自己的婆子守在這裏,就是為了堵她吧?
張媽媽正不住地求著饒,忽然就對上了趙昔微的表情。
身子不由自主地就是一個哆嗦。
這是怎樣一個讓人感到恐懼的表情?
那嘴角分明掛著笑容,可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
更沒有生氣、怨恨、痛苦。
有的隻是看破一切的淡漠,和恩怨勾銷的決然。
像是飛升得道的神仙,對庸俗可笑的凡人,不再有任何情緒。
張媽媽隻覺得冷汗浸透了全身。
她忽然想起了趙昔微逃離趙府時的一幕。
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做主,要把三小姐交給王範,逼得三小姐沒有辦法,隻好拚死逃了出去。
事後王範帶著人也追了出去。
大夫人心力交瘁,又要忙著照顧相爺,又要忙著伺候老夫人。
也就沒讓人出去找。
後來聽說太子來過了,接著她就得到了大夫人的命令,要她來大門守著,看到三小姐回來,第一時間去正房稟報。
雖然大夫人言語中沒有要為難三小姐的意思,可她察言觀色,看得出來大夫人眼底的怨恨和不滿。
是啊,哪個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麵有個孩子?
哪個女人又能容忍一個庶女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
不用多說,她也知道該怎麽做了!
所以,在開門看見趙昔微的那一刻,她嘴裏嘲諷的話不假思索,就吐了出來。
可誰能料到,太子殿下竟然親自送了三小姐回來呢?!
張媽媽一邊琢磨,一邊就把眼神鬼鬼祟祟地往袁策手中的劍瞟。
頓時就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
這可是太子殿下啊!
不行,識時務者為俊傑,她一個當奴才的,要那骨氣幹什麽?
眼下看情形,這三小姐是抱上太子殿下的大腿了!
她得趕緊認錯道歉才是!
她心裏正搜腸刮肚地想著諂媚的詞匯,頭頂忽然飄來一聲冷笑。
“張媽媽還是鬆手吧。”趙昔微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溫柔地道“這衣裳是殿下賞賜的貢綢,一寸麵料一寸金,要是抓破了你可賠不起。”
“啊……奴婢不敢,奴婢知錯!”張媽媽嚇得手指陡然一僵,就鬆開了趙昔微的裙擺。
趙昔微掃了掃裙擺,慢慢地將上麵的褶皺撫平。
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似乎手上捧著的不是麵料,而是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
李玄夜冷眼看著,眉頭又是一皺。
心道不就是一條裙子嗎,你至於這麽如珠似寶的捧著嗎?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腹誹,趙昔微突然朝他眨眨眼“不好意思,這麽珍貴的麵料,哪怕是打了一個皺,都讓我心疼得很。”
張媽媽聽得心頭又是一跳。
這……這三小姐竟然跟太子殿下這樣眉來眼去的?!
她正在納悶,就聽太子殿下道“這有什麽可珍貴的,你要是喜歡,孤下次送你幾十條好了。”
聲音清清冷冷的,卻帶著一分驕縱的意味在裏麵。
張媽媽的臉色,頓時變成了一片慘白。
看來,這三小姐是真的翻身了!
她連忙又磕了一個響頭,擺出十二分的恭敬“三小姐,老奴是奉夫人之命前來迎接您的,您徹夜未歸,闔府上下都很擔心,您回來了老奴第一個去給夫人報喜!”
她慘白著臉起身,準備拔腿就往正房而去。
袁策卻已出手攔住了她“太子殿下是來探望丞相的,就不用你通報了。”
說的話很客氣,可那冰冷的劍鞘有意無意地劃過她的臉,讓她又是一顫,雙腳似灌了鐵水似的,再也挪不動分毫。
趙昔微不想再對一個小小的仆婦多說什麽,攏了衣袖,抬步就跨進了大門。
張媽媽目瞪口呆。
這是正門!!
一個庶女,憑什麽走正門!
可目光一觸到太子殿下,立即就徹底的蔫了。
能得太子如此撐腰,庶女不庶女的,又還有什麽關係?
走正門就正門吧,反正又不是她張媽媽的門!
張媽媽無力地扶著大門,眼睜睜地看著趙昔微從身邊經過。
風吹起她寬闊的衣裙下擺,手臂上纏繞著的披帛在身後飛舞,烏黑的發髻上斜斜插著兩支花簪。
張媽媽呆呆地凝望著她的背影。
分明還是原來的那個三小姐。
可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趙昔微頭也不回。
李玄夜在她身前,袁策抱劍在她身後。三人長驅直入,再也無人敢擋。
她提著裙擺,跨過大門,繞過影壁,過了垂花門,一路行來,步伐堅定而沉穩。
趙府來來往往的奴仆們,有眼拙的就張大了嘴巴驚呼出聲。
雖然不知道三小姐身側的男子是誰,可光是看那儀容和服飾,單單隻憑直覺,也能分辨出來,這不是個普通的世家公子!
有眼尖的認出來李玄夜身上的紋飾,卻不敢確認這到底是不是當今太子,隻好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給三小姐請安。”
“三小姐,您回來了。”
問安的聲音此起彼伏。
趙昔微目不斜視,不想給這些人再多一個眼神。
說來好笑,這是她第一次走過趙府的正門。
卻是借了李玄夜的勢。
不過那又如何?
她已經受夠了這些所謂的親人,受夠了隱忍退讓。
而現在,李玄夜願意給她這份力量,她為什麽不拿來一用呢?
一夜之間,她仿佛失去了很多,可也是這一夜之間,她仿佛得到了很多。
失去的是天真,得到的是成長。
原本那些瞻前顧後的猶豫被她徹底拋棄,她感覺自己一下子就變得強大了許多。
從今天開始,她不再想努力去做一個合格的女兒、不再追求做一個端莊的閨秀。
她想做的,隻是她自己。
她穿過跪了一地的仆從,來到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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