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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塵封的記憶

  “七爺言重了,奴婢從未想過這些……”


  景年抿唇,心中所想卻正好相反。


  她對地主府和剛才那位公主的看法,可不正是如他所說嗎?隻不過以前那些情緒積壓在心底,混混沌沌,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是什麽。


  在地主府度過的這些年頭,她不是沒有羨慕過,可權勢就像一種病,沾染上的,上至地主老爺,下至府內一眾奴仆,都會變得自私自利,媚上欺下,麵目可憎。


  她深知這其中的因果,對權勢有關的一切也越發唯恐避之不及。


  可這些都是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情緒,從未,也不可能向旁人透露半點。


  方才當真是自己魔怔了,現在的情形下,隻恨不得時光能完全倒流,好將那番話收了回去。


  ……


  歐延聞言淡淡一笑,深知眼前的女子一向是如閉合極緊的蚌殼般,絕不給人一絲探析內心的機會,隻以謙卑和恭順掩蓋,可內裏,卻遠比她所表現的要複雜得多。


  他並不急,隻循循道:“姑娘還從未說過自己來上京前的事,那斷情山,碰巧年幼機緣巧合下,我也去過一次,也不知現在與當年相比可有什麽變化。”


  景年想到他之前便說過自己去過斷情山一帶,微怔了怔,不過這話好歹多少轉移了些話題,她穩住心神,輕聲問:“不知七爺是何時去的那裏?”


  歐延扶她躺好,似是回憶了一下,神情不知怎的忽然暗淡了些,“估摸是七年前吧,但是因為匆忙,也未能好好將那裏走上一番,不過有關當地那座斷情山的傳言,倒是聽了不少。”


  說著,他又目光一轉,饒有興致地看向景年,仿佛方才眼中的片刻黯然是她眼花了。


  景年頓了一下,淡淡笑了笑,“確實……奴婢也從小聽過許多那座山的傳說,也不知是真是假。”


  “姑娘可有到那山的附近去過?”歐延挑眉。


  “奴婢常會到斷情山下采藥,所以對那山還算熟悉。”


  “我倒是忘了,斷情山一向是大量珍惜藥材的聚集地,就連蕭痕也年年對那兒的幾味藥材甚是關注,這麽一看,姑娘此前說略懂些藥材,怕是謙虛了。”歐延笑道。


  景年下意識搖頭,“奴婢隻是為地主府的藥鋪生意做些雜事罷了。”


  “說來也當真是巧,既然同在一處……可能七年前我便與姑娘有過照麵,隻是沒能有什麽交集……也說不定呢。”


  這話是玩笑,可景年卻覺得歐延說話間的目光很是意味深長,本不以為意,想到什麽,卻忽然愣住。


  這二十年來,她確實基本未接觸過地主府外的其他人,外出也全部以帷帽遮擋住容貌,除了……


  腦海中飛快閃過一個畫麵,那是她記不清幾歲時曾在斷情山下救過的一個人。


  ……


  那時剛下過一場大雪,待她采完藥在山下避過風雪往回走時,方圓數裏內早已沒有半點人煙,但她卻在半途遇上了一個昏迷在地的男孩,看上去似乎與她的年紀差不了幾歲。


  景年發現他時,他已渾身凍僵,趴倒在一片枯草上,完全沒了意識。


  他昏迷的位置,距離村裏人約定俗成的斷情山下的安全線已挺遠了。這道安全線是以氣溫為界的,此外山中還常年有大霧,若不小心進了去,霧濃時極易迷失方向,再受極寒溫度影響,會有生命危險。


  可那男孩卻孤身一人繼續向裏走到了這麽遠的地方。


  景年救下他後,直接將人帶回了村裏,他在地主府躺了三日才恢複意識,那三日間景年時不時有悄悄去看過他幾回,期間有幾次,為了方便照顧他,並未戴帷帽,隻有一張麵巾遮住了半張臉。


  有時低頭為他取下額上的帕子,那距離極近,是她從未有過的與人的接觸。


  不過待他醒了後,景年便再未見過他了,隻知後來沒幾天似乎是這男孩家中來了人尋他,還給了地主府極豐厚的銀兩以示感謝,在病中就被前簇後擁地接走了。


  二人自始至終未說過一句話,甚至在景年的記憶中,那個男孩應該也從未以清醒的狀態看到過自己。


  這短暫的記憶轉瞬即逝,早被置於景年記憶深處一角,自那之後再未回想起過。


  現在眼前的七皇子一句玩笑,倒不知怎的喚出了她這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


  “七爺玩笑了……”


  景年有些牽強地扯了下唇角。


  “我無意冒犯,不過說來……以姑娘的容貌,怎會在一個村子中無人問津地生活了這麽多年?”


  歐延不動聲色道。


  景年怔住,這個問題,以前的她是從未想過的。


  直到逐漸長大,以及那一次上京的使者和地主府其他人看到自己容貌時的反應,才恍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的容貌,會讓旁的女子嫉妒仇視,會讓男子驚覺讚歎。


  也就是因為此,她才又反應過來為何自己從小就被要求頭戴帷帽和麵紗。


  不止是因為自己那雙異於常人的瞳孔顏色,還有容貌。


  ……


  “奴婢從小寄居在地主府深處,隻知道府裏的人從小就要奴婢遮住容貌,奴婢見過的人也極少,所以從未想過這些。”


  若是以往,景年一定是不會多談的,可今天自己的情緒被忽然闖入的公主還有這七皇子一激,傾訴欲膨脹,忍不住就多言了幾句。


  “姑娘的身世,興許就與這其中的古怪有關”,歐延平靜道,“倘若姑娘有一天想通了,願意讓我派人試著找尋身世,可盡管開口。”


  原來他還一直記著之前說過的,幫她調查身世的事。


  景年沒立刻回話,微蹙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麽。


  歐延看了她一會兒,默默起身,似乎是打算離開,下一秒又道,“我還是那句話,姑娘切莫看低了自己,今日公主失言,也不必放在心上,在我這裏,沒有那麽多高低貴賤的規矩,我一直將姑娘視作與自己一樣的普通人,也望姑娘別因那莫須有的尊階貶低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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