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迷路
就這麽行了足有將近一個時辰，走走停停，眼見日頭越升越高，景年也有些乏了，便對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阿喜道：“我們現在走到哪兒了？怎麽眼見著人越來越少了……”
阿喜有些為難地向兩邊看了看，細細的柳眉微蹙，“回姑娘的話，奴婢也沒往這兒走過，咱們還是莫要往前了，就按原路返回吧？”
這倒是在景年的預料之中，清晨出門前阿喜便說，她每日在莊裏活動的範圍很有限，大多數地方是從未去過的。
隻怪這棠鈺莊實在太大，不想迷路都難。
景年點頭，這便起身往回走。
哪想又過了有一炷香的時辰，隨著周圍所見越來越陌生，景年自己也有些猶豫了。
“咱們剛才明明是順著剛過去那個路口走的吧？”
她停下步子，轉身看了眼自己走過的路，頓了一下。
阿喜苦著臉，訥訥道：“奴婢也不記得了……”
這回答著實讓景年歎了口氣，卻也沒多說什麽，手撐了一把旁邊長廊的柱子，複又鬆開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眼前的景色雖未有大的變化，但能明顯感覺比之前清冷不少，尤其是越發旺盛生長的綠植，已逐漸顯露出毫無章法的錯亂之勢，與之前恰到好處的雅致相比，難免有些突兀了。
想不到這位居中原三大莊之首的棠鈺莊，也會有疏於打理之處。
如此一想，景年反倒來了興致。
……
“前麵有處房子！”
又走了一會兒，阿喜忽然指著前方道。
景年墊了下腳，這才在遠處好幾棵高大樹木背後，看到了被茂密枝葉遮擋住的一角房頂。
左右環顧了一圈，景年不禁猜測她們可能是從某個庭院的後門小路，誤打誤撞地到了此處，否則，哪個地方的正門前會有這麽多遮天蔽日的大樹？
正門都被擋住了，還有什麽做門的意義？
穿過那仿若樹林的一片園子，眼前的雜亂忽然一空，視線開闊起來，前方果不其然佇立著一座房屋。
景年仰頭，目光微閃。
……
這裏一看便是被荒廢已久的地方。
路麵的草皮基本上全禿了，隻剩一叢叢淩亂生長的雜草，幾乎長到了房門口的石階前，隻差一點便能將房屋團團包圍住。四麵牆壁，加之房頂，也完全被樹枝藤蔓覆蓋得滿滿當當。
景年打量了許久，才確定自己現在是站在這房子的正門前。
頭頂房梁下的牌匾已是破舊不堪，字跡與紋路模糊難辨，景年走到其下細細看了許久，才勉強認出是“頤華苑”三個字。
從上方順著毫無章法的藤蔓向下，當近距離看到麵前緊閉的房門時，景年不由一怔。
她忍不住伸手碰了下枝葉覆蓋下的門框與牆麵。
那牆的顏色，有很明顯的火燒的痕跡——
整麵牆呈深黑色，手輕劃一下，便染了一指的灰，木製的門框早已發黑碳化，幸得材質厚實，才不至於完全毀壞。
……
“這裏著過火？”
景年望著手上的黑色痕跡，疑惑道。
“奴婢不知……奴婢在莊裏的這幾年，從未有哪裏著過火……”
阿喜有些害怕，緊緊跟在景年身旁，無措地小聲道。
景年莫名地皺了下眉，又抬頭看了眼麵前的房子，心底不知怎的竄出一股詭異之感。
這莊子大了，也並非一定是好事，難以打理就罷了，千奇百怪的事定是不少，她這麽隨便一走，就能碰上個疑似被大火燒過的古怪宅子，此時站在原地，也不禁感覺有些毛毛的。
見阿喜緊緊挨著自己，就差伸手抱住了，景年縮了縮脖子，也生了退意，“我們還是沿著原路往回走吧。”
阿喜忙不迭地點頭，二人遂再次穿過樹林走進長廊，待好不容易周圍的景致不再那般雜亂時，日頭已很高了。
這麽漫無目的的瞎逛，一晃竟過了一個上午。
景年在房裏躺了五日，這回是真的累了，見阿喜還是有些不太熟悉路的模樣，索性讓她停下來一起休息片刻。
坐了一會兒，正準備再上路，沒想到竟遇到了遠處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的蕭痕。
那一瞬間，簡直是久旱逢露般，景年一雙眼噌的便亮了，趕忙迎上去。
蕭痕看到二人似是非常意外，遠遠的微愣了一下，這才走近了上前作揖道：“墨姑娘怎會在此處？”
那語氣，就像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一般。
“蕭先生，我早上想著出來逛一逛，走得久了些，沒想到就迷路了，正坐在這裏休息，琢磨著該怎麽回去呢……”
景年有些難為情地訕訕一笑，“先生出現的真是時候，能不能給我們指條回靜園的路？”
蕭痕目光動了動，似想說什麽，又頓住，有些猶豫地看了眼景年她們過來的方向，“姑娘可是往那裏麵走了？”
景年回想方才所見，又察覺蕭痕麵色有異，心裏一跳，暗歎難不成自己歪打正著地進了這莊裏不該去的禁地？
她是萬萬不敢妄自打探什麽的，遂道：“是啊，越走越覺得兩邊不像是常有人往來的樣子，有些害怕，就又往回走了。”
蕭痕不動聲色地點頭，一手背於身後，“這裏確實是棠鈺莊算是荒廢了許久未打理的地方，離姑娘所住的靜園也已很遠了。靜園在中部，此處已是靠近南邊傍山的位置，能一路走過來，已是很厲害了，我這便帶姑娘回去。”
景年若有所思地睜大了眼，趕忙謝過又跟上。
“莊主交代過，靜園裏原是專門安排了熟知莊內各處情況的侍衛，不想姑娘出門時卻未跟上，是我安排疏漏，還望姑娘莫怪。”
景年跟在蕭痕身側稍靠後些的位置，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從他一開口的前兩個字便愣住，“莊主？”
蕭痕這才反應過來，微笑著解釋，“七皇子的身份，隻是在上京的場合下，不得不帶著的名號，卻並不是莊主真正的身份。姑娘也知道，莊主一年能踏入上京的次數，屈指可數，更多的時候，他是安臨棠鈺莊的莊主。”
莊主……
這個稱呼，倒著實讓她有些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