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上京貴女
“北文帝為表信任,也出於在江湖立威的考慮,遂在當時,給了我們一個意想不到的巨大回禮——”
說到此,蕭痕頓了一下,“北國曆來,共有三枚兵符,北文帝力排眾議,將其中的一枚賜予了棠鈺莊。”
“姑娘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景年靜靜聽著。
“北國的軍備儲力,高達近百萬,由三枚兵符平分。棠鈺莊擁有一枚兵符,便意味著,莊主手下統帥著數十萬兵力。”
蕭痕說到此,語氣中難掩自信與從容,“棠鈺莊門下的弟子,因門規所限,不得超過五百人,而兵符加持下,便有幾十萬將士皆由莊主一人號召。”
這天文一般的數字……
景年咋舌道:“這些人……都在棠鈺莊?”
“有一部分是,除了日常的習武操練,他們還負責了棠鈺莊內各大作坊的運作。這些人中,有棠鈺莊門下弟子,也有經過特殊訓練的密探與暗衛,剩餘的普通兵卒,就是普通百姓,許多都在安臨或周邊城鎮成家立業,安家落戶。”
“作坊?”
又聽到一個新詞,景年不確定地重複道。
蕭痕笑了笑,“要養活如此多人,棠鈺莊自然需要有一些能賺錢的營生。”
景年忍不住揚眉。
“姑娘放心,都是正經生意”,蕭痕輕咳一聲,“莊內現有四大主要作坊,分別是藥材、紡織、酒釀和古董,每類在北國各地都有商鋪,不過總店都在安臨城。作坊內,從原材料采集到生產加工,皆由莊內自主完成。”
景年深吸一口氣,他說得雲淡風輕,她卻知現實的情況絕對遠不止這般。這四類商鋪在北國的重要性,就連她這種從小出生在小村莊裏的人都懂,而棠鈺莊不僅是在安臨城做這些生意,甚至連整個北國都有他們的商鋪,那麽這生意的規模,這其中的財力,她想都不敢想。
“這些作坊,都是由自願務工的軍中子弟運作的,參與這些,每月還會有額外的銀錢作為報酬。”
說著,蕭痕指了指前方離他們越來越近的一座高山,“練兵場就在這座山下的平原上,有將近上千畝的活動範圍,山中也有許多兵民自建的房屋,大多數人都住在這裏。”
他們簡直……是在這裏建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城池。
……
隨著輦車離山腳處越來越近,景年也逐漸看到了遠處不斷走動的人群,所有人都衣著統一服飾,分作不同陣隊,練兵場內有騎馬者,也有舞刀弄劍者,另一邊,則有數十頂帳篷立於空地上,時不時有人來回進出。
原來棠鈺莊真正熱鬧的地方是在此。
“現在正是下午訓練的時辰,我們便不再向前了,從這裏向西過去,就是莊內各式手工作坊的位置。”
蕭痕調轉馬頭,帶著他們向另一個方向而去。
“所有的這些……都是聽憑七爺……啊不,莊主,都是聽憑莊主一人差遣的?”
景年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一般,沉浸在眼前所見的巨大衝擊中,語無倫次道。
“這是自然。”蕭痕笑。
“他……可真是厲害……”
明明與自己年齡差不了幾歲,卻能以一人之力,運作起如此龐大的一座莊園。
不止如此,還有上京皇宮中的爾虞我詐。
怎能叫人不欽佩?
“聽聞莊主的父母……是在很早以前就雙雙離世了?”
不知怎的,景年忽然便想到了此。
蕭痕一怔。
“他一定……也不容易……”
想到自己的身世,景年有些艱難地抿了下唇,卻又猛地意識到自己似乎不該說這些,忙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這些的……”
“姑娘可將這些話,親自說與莊主”,蕭痕溫和地搖頭示意無事,“沒有人的心是鐵打的,這種事……任誰都有脆弱的一麵。”
他未言明,卻是間接回應了景年最後那句話。
望著蕭痕平靜目視前方的側臉,景年心中一片唏噓。
這世間的可憐人何其多,她也不過隻是其中的一小個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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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景年沒有等來宮氏古董鋪的回帖,卻等來了歐延回莊的消息。
這消息,還是清晨出了一趟靜園的阿喜興衝衝趕回來告訴她的。
景年聞訊後先是鬆了口氣。
可算是讓她等到了。
這一晃,距離從上京出發,已又過了半個多月。
她真的等不起了。
“你是說,莊主一行已經到了?”
她下意識想做些什麽,又沒動,趕路辛苦,最是需要休息的時候,她若現在過去問自己的事,就顯得太過於無禮了。
“我聽說,有人在莊門口看到,莊主這次還帶了名女子一起回來。”
阿喜雙手絞著身前裙擺的一角,頓了一下,又猶豫道。
景年雙眼倏地睜大。
她身子向後一靠,好奇地望著阿喜,“你可知是誰?”
景年第一反應是擔心自己的存在給歐延添麻煩,不過轉念一想,他身為棠鈺莊莊主,自然是朋友貴客無數,隻要她處處小心,專心自己的事,不多管閑事就好。
隻是這一消息,倒讓她忽然想起,在棠鈺莊的這半個多月,除了蕭痕外,她還真沒遇到過什麽其他也住在這裏的有身份的人,更不用說女子。
“奴婢聽說……好像是上京有頭有臉的貴女,蕭先生提前安排了人去門口相迎,那排場還不小……”
景年倒不覺得有什麽,隻認真地點頭,沒再問別的。
阿喜不知景年與歐延的關係,隻是第一次在莊裏見到與歐延年紀相仿的女子,便下意識將景年當作重要的貴客,哪想現在又來一個,不知怎的,竟對那人生出絲防備。
反觀景年,卻是半點異常都沒有,又拿起方才做到一半的針線袖起來。
這幾日在莊裏閑著無事,她見阿喜平常總會拿著針線坐在門口刺繡,便也來了興趣,虛心請教學習起來。
她從未做過女紅,這種細致的穿針引線,倒成了一項極大的挑戰。
幾日下來,隻堪堪能保證至少不會總是刺傷自己了。
阿喜望著景年不為所動的模樣,懵懂地眨了眨眼,便也坐下來,繼續手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