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眾人的目光一瞬全部匯聚到那個方向。
“臨公子出價十萬兩！——”
夥計沒多停頓，高聲道。
全場嘩然。
景年一個激靈，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比方才的價格直直高出了兩倍！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高聲議論起來，一時間再無人關心拍賣，一聲高過一聲的喧嘩直叫這封閉的室內恍如炸開了的鍋一般。
景年已完全聽不清任何一個人的話。
隻覺那嘈雜的人聲像炮彈一樣，擁擠在一起，齊齊砸向她的耳膜。
……
這個臨風……
到底是什麽意思……
十萬兩？！
她這輩子都沒聽過這種數量級的銀錢！
她的這塊玉佩，究竟藏了什麽秘密？
不過是一場鑒寶局罷了，誰能想到，竟會因她的一塊玉佩而攪得天翻地覆……
……
景年在一片混亂中僵硬地轉頭看向疏逸。
對方眉頭緊皺，右手握著佩劍沒鬆，似乎也相當震驚。
場內許久再無人繼續抬價。
儼然十萬兩已成定局。
“肅靜！——”
那主持全場的夥計適時當一聲又敲響了剛開場時用的鑼鼓，清脆又帶了幾分刺耳的碰撞聲立時蓋過人聲，在整個鋪內回蕩開來，餘音繞梁，許久未散。
場內漸靜。
景年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親手將最貼身的物件拍賣了出去。
……
“十萬兩——可還有人抬價？”
夥計連問了三遍，在座皆無人應答，隻繼續低聲議論，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見無人再跟價，夥計麵露誌在必得的笑意，“臨公子競價最高，此物便由臨公子……”
“用宮老爺這鋪子來換，能抵得過這十萬兩嗎？——”
忽然，一道低沉的男聲劃過，直接打斷了那夥計還正在說著的話。
此時場中已完全安靜下來，這突然出現的聲音立時成為滿場焦點。
所有人都齊刷刷向著聲源處望去。
景年才剛坐下沒多久的身子又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
這一回甚至比剛才更快。
因為隔著半個場子的距離，她一眼便看到了站於古董鋪大門前那道屏風後的人。
是歐延——
他一身灰白相間，顏色與身後的原木雕製屏風甚是相配，此時正一手背於身後，目光淡淡掃向場中，清俊的麵上看不出喜怒。
方才那句話，便是出自他口。
而他身旁，還站著一同前來，一身黑衣的蕭痕。
……
景年完全沒想到他會親自到這裏來，一度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莊主！”
疏逸也很是驚訝，快速從座位上起身。
場中的私語聲又大了起來。
棠鈺莊莊主的名聲，整個北國無人不曉，可真正見過其本人的，卻是屈指可數，現在鋪中忽然出現這麽一個麵孔陌生，但無論長相還是氣質，都叫人移不開眼的年輕男子，誰會不好奇？
況且，他還語出驚人，直言要用宮老爺這鋪子，換臨公子那勢在必得的玉佩。
今天到場的人都撞了什麽大運，竟能遇上這等好戲！
……
隻是眾人還沒來得及揶揄，卻還是有一兩個宮氏鋪裏的夥計認出了來人。
尤其是那被打斷了話的夥計，微張著口看了歐延好半晌，顫巍巍地抬手指了指他所在的方向，好半天才終於確認自己不是看花了眼，卻還存了幾分不能失態的理智，咚一聲將手中敲鑼鼓用的錘子放到桌上，一轉身快步奔向了二樓。
在場不知情的，都一臉莫名其妙，還有人沒忍住高聲向他吆喝了幾句。
……
景年覺得自己今天的經曆就像做夢一樣，腦子卡殼了好半天，隻能眼睜睜看著歐延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來。
“莊主！”
疏逸恭敬地問安。
後麵蕭痕一臉輕鬆，倒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友好地向他們點了點頭。
景年有些頭皮發麻地抬眼，“莊主怎麽來了……”
歐延微蹙了下眉。
景年立刻就意識到他現在心情並不好。
“我若再晚來一步，你怕是就要將東西拱手讓人了。”
歐延瞟了眼他們這邊桌上放著的今日鑒寶局的請帖，語氣還是淡淡的，說出的話卻讓景年一陣冷汗直冒。
至今為止，歐延還從未這般與自己說過話。
他如此反應，必然是動了氣。
景年抿唇，隔著一道帷帽的簾子，隻覺他的目光直穿透進來，看得她心虛不已。
一時間也不知他是氣自己自作主張爽了與他原本的約定，還是氣她今日在這鑒寶局上肆意胡來。
她是帶著棠鈺莊的名帖到的此處，那無論做什麽，都關係到棠鈺莊的臉麵。歐延素來低調，而她今日所做，明顯是將棠鈺莊往風口浪尖上推的。
一念及此，景年便覺得自己變成了隻熱鍋上的螞蟻。
……
“歐莊主！——”
這時，二樓盡頭另一間並非在看台處的房間忽然被人從裏麵推開。
走出來的竟是被兩個侍從左右跟隨著的宮老爺！
眾人皆驚訝不已，沒想到今日宮老爺竟是在鋪子裏的。
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樓下發生了什麽，他都是完全一清二楚的。
隻是來不及多想，又被宮老爺一走出來便喚出的那三個字轉移了注意力。
歐莊主？
隻見宮老爺一改以往眼睛長在頭頂的傲慢，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竟堆滿了發自內心的諂媚笑意，以至於整個麵部肌肉都難得的活絡了起來。
沒一會兒，人就快步順著樓梯走了下來。
他穿著一件極寬鬆的深色袍子，將肥胖的身型遮擋得嚴嚴實實，隻是肉雖擋住了，卻越發顯得體格龐大，如此快速走著，頗有幾分喜感。
歐延的目光緩緩看向來人。
“見過歐莊主！——莊主怎會忽然到訪寒舍？竟沒有提前知會一聲，有失遠迎！還望莊主恕罪！”
宮老爺雙手誇張地抬起，端端正正對著歐延作了一揖，又忙將人引向最近的座位，吩咐夥計速去準備上好的茶葉。
景年早被宮老爺的這一番舉動，驚得以至於忘了原本因歐延的忽然到來而不知如何是好的窘迫。
……
“一年不見，宮老爺的生意倒是做得越發有聲有色了。”
歐延未應，不鹹不淡道。
宮老爺眉骨處的肌肉突得跳了下，他沒敢上前與歐延一同入座，隻是餘光卻若有若無地向旁邊戴著帷帽無法探得容貌的景年瞟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