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在場
站在命運的一個分叉口,前路完全是黑的,是真的徹底沒了辦法。
那些無助的,絕望的,害怕的情緒,其實這麽多年一直都在,可積聚到一個臨界點,一齊湧上來時,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她其實,真的沒有過什麽安全感,也沒有想象的那麽堅強。
……
景年顫著手將被子拉高到頭上,將自己整個裹住。
抽泣聲依舊未斷,卻更低了些。
隻有細聽才能察覺一二。
……
房內的檀香默默燃著。
恍惚間仿佛過了很久,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
“姑娘,是我。”
阿喜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沒等景年回應,自顧開了門。
景年在被子下慌亂地抹了把臉,忙將頭探了出來,翻身麵朝裏側佯裝躺好。
隻是還未來得及聽到關門聲,卻先聽到了阿喜忽然一道吸氣聲。
那聲音在安靜的房內很明顯,景年微有些混沌的意識也隨之清明不少。
頓了一會兒,才又有動靜傳來,伴隨著門被合上的聲音。
“姑娘,藥熬好了,起來喝藥吧?”
阿喜走到床邊,看了眼背對外麵躺著的景年,輕聲問。
景年本想讓她把藥放下自己喝,又忽然意識到自己根本看不到,隻能又胡亂擦了下眼角,慢慢轉過身。
阿喜彎身扶景年坐起,看到她臉的一瞬,整個人一怔。
景年方才哭了很久,再怎麽遮,都是很明顯的。
泛紅的鼻頭和雙眼周圍,還有未擦淨的淚痕。
眼部出血的症狀還未完全消失,方才哭的時候可能又滲出了一些,此時點點暈在臉頰和眼角處,一眼看去,實在觸目驚心。
阿喜不敢直言,隻小心翼翼地一勺勺給景年喂藥,“方才蕭先生一出門,轉眼就把藥方寫好了,奴婢看先生的神態,也是一臉輕鬆的樣子,想來不是什麽難症,姑娘一定能很快好起來的!”
景年抬了下眼,頓了一下,繼續小口抿著湯藥。
阿喜喂完藥,這才以為景年梳洗的理由,用熱毛巾輕輕擦去了她臉上的血跡,“奴婢見莊主對姑娘也是極上心的,剛才大家都出去了,莊主還一直在房裏守著姑娘,所以姑娘放心,莊主一定會找到盡快讓姑娘好起來的辦法……”
“你說什麽?”
景年終於有了反應,倏地快速抬頭。
她臉色泛白,麵上滿是錯愕。
“奴……奴婢說姑娘一定會好起來的……”
阿喜被她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莊主……莊主剛才在?”
景年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是啊。”
阿喜想到方才自己撞見歐延時,他對自己比的噤聲的手勢,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不該多這一句嘴。
但話已出口,也隻能硬著頭皮說了,“莊主……應該一直都在吧,奴婢早前跟著蕭先生出去了,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莊主還在房裏。”
……
提出的問題再次得到肯定的答複,景年第一反應是慌亂。
他一直在房裏沒走,可為什麽剛才那麽長的時間,卻一句話不說?
而且她……
還大哭了一場……
豈不是全都被他撞見了?
……
她深吸一口氣,簡直想一頭撞暈自己,一了百了。
“他……他現在可走了?”
“走了,奴婢剛進來的時候,就走了。”
阿喜看著景年的臉色,小心翼翼道。
景年幹脆又把臉埋進被子裏,因著這插曲,悲傷的情緒倒散了大半,隻剩無地自容了。
歐延到底怎麽想的?就一聲不吭地看她躺在這兒哭?
不過……可能也沒想到她會忽然哭起來吧……估計看到了也不知該怎麽開口。
景年一陣長籲短歎,末了又隻能怪起自己來。
左右還是怨自己。
“姑娘,還有藥膏要塗的……”
阿喜不知景年怎麽了,以為她是因為自己方才說的話生氣了,心中一陣害怕,但蕭痕交代過的事,她又不敢有任何疏忽。
景年連吸了好幾口氣平複自己,抿著唇將頭從被子裏抬起,沒再說什麽,配合地任阿喜上藥。
阿喜見她臉色雖然還蒼白,眉眼間卻相比剛回來時少了些許黯淡,重重鬆了口氣,手上的動作越發小心起來。
******
翌日清晨。
景年醒得很早。
意識逐漸清明,她沒動,閉著眼,保持著醒前的姿勢。
渾身上下,腿部微微傳來一絲酸脹感,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不適。
耳邊偶爾傳來幾聲外麵的鳥叫。
周圍很靜。
……
良久,她緩緩睜眼。
黑暗。
與閉著時沒有區別。
她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又茫然地在床上躺了很久,這才慢慢摸索著坐了起來。
想來外麵應該是天亮了。
隻是現在看不到了,她又該做些什麽?
……
房內傳來一陣掀簾子的細碎聲,接著是阿喜的聲音,未走進,而是在簾外小聲道:“姑娘,醒了嗎?”
景年驚訝於她是怎麽這麽快發現自己醒了的,頓了一下才應了她。
阿喜天沒亮就醒了,一直在外麵細細留意著房裏的動靜,她休息的房間是與景年連在一起的,小小的一間,隻以一道簾子相隔。
此時聞言,趕忙進了來,順便招呼外麵的侍女準備熱水。
“姑娘現在感覺怎麽樣?”
她撩開床前的簾帳,先看了下景年的臉色,又伸手去試她額頭的溫度,昨晚睡前已喝了退燒的湯藥。
觸手是溫熱的觸感,想來燒已退了,她鬆了口氣。
蕭痕對照顧景年病情的事項交代了許多,阿喜生怕不小心有什麽遺漏,想到她昨晚哭過,還特意留意了下她的情緒。
“頭還有點暈,其他都挺好的。”
景年坐在床上,由侍女幫著洗漱畢,又被攙扶著到梳妝台前坐下。
鏡中顯現出的女子,臉色微白,雙眼無神的定格於一處。
到用早膳時,是阿喜在旁喂的。
景年本不適應地下意識想拒絕,可又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如此了。
這每一件,僅是晨起要做的事,就已叫她完全無法自理。
心中的鬱鬱不覺漸深。
……
飯吃到一半,外麵報蕭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