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害怕找不到
景年聞言一噎,第一反應竟是想笑,“那你不是自討苦吃?還不如就在那兒待著呢,說不定你天資過人,不用滿五年就能學成,先回來了。”
“這哪兒說得準?”
歐延無奈。
“可是……你看著不像啊,你小時候……很貪玩?”
都說到這份上了,景年膽子也大了起來,試探著問。
“有幾個小孩子是從小就乖乖聽話的?”
歐延反問她。
“也是……”
景年還想說什麽,忽然想到他父母幾年前因意外亡故,猛地一頓。
她方才是忘了,現在一想,忽然便懂了。
也許……以前的歐延其實比現在性情更活潑,更明朗些吧,至少從他的話裏,該是比現在少了許多清冷的。
她是從未感受過親情,而他卻是中途硬生生失去了。
聯想到之前蕭痕提及此時的神情,他應該確實是受了很重很重的打擊吧。
……
“怎麽了?”
歐延見她欲言又止,好半晌沒說話,奇怪道。
“沒什麽”,景年忙搖頭,“就是感覺……你說的小時候的樣子……跟我印象裏不太一樣。”
說著,她有些尷尬地笑笑。
“所以才說,朋友需深交不是?”
歐延不動聲色地又向她強調了一遍“朋友”,看了眼前方,提議道,“要不要往前走走?前麵盡頭就是山崖了。”
他們已在原地站了許久,景年自然點頭。
這一回歐延直接握住她胳膊,拉著她緩步向前。
那山崖其實很險,完全無遮攔,加之路滑,安全起見,歐延隻帶她走到平原的中央處便停了。
景年蹲下身,手在地麵試探性地碰了碰。
冰涼的觸感,還有摸到雜草刺刺的感覺。
“你剛才問這裏有沒有什麽珍奇異草,我倒真想到了一個。”
過了一會兒,歐延想到什麽一般,忽然笑了。
景年好奇地抬頭。
“後麵靠近樹林的位置,有幾棵梅樹”,歐延轉身,“很久沒來了,也不知如今還在不在。”
景年拍了拍裙角站起來。
現在這季節,倒確實是梅花開的時段。
“我們過去看看?”
他提議。
景年這幾日在房裏悶得慌,能在野外這樣隨處走走,別提多高興了,哪有拒絕的道理。
隻是走了沒多遠就行到一片泥濘處,這裏不像其他地方那般長滿雜草,隻有泥濘的黑土與未凝的雪水混於一潭。非冬季時候,恐怕是片自然形成的沼澤。
凍住的泥潭直直向兩邊延伸,一側直接到崖邊,另一側則深入到他們身後的樹林中。
這般,除非是飛,否則是過不到對麵去了。
歐延遠遠依稀看到那幾棵梅樹就在遠處,索性道:“這裏路滑,不如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過去看看,若是花開了,就折幾枝給你帶回來。”
景年最是了解這種極寒之地複雜的地況,知道他不帶自己定是出於安全考慮,滿口答應,又不甚在意地補充道:“花沒開也沒事兒!”
歐延笑了下,囑咐了句,“你在原地別動,記住了嗎?”
景年用力點頭。
這種地方,她又看不到,哪敢亂走?
歐延動作很輕,話音剛落身旁便沒了聲音,景年感覺他應該是走了,忽然沒了人扶,雖是穩穩站在原地,卻仍是沒由地產生了種把握不住平衡的無措感,下意識緩緩試探著將雙腳分得更開了些。
……
耳邊很靜,除了她自己微不可查的呼吸,隻剩呼呼風聲。
也不知那個牽馬的侍衛有沒有跟著他們一起過來。
估摸是過了挺久,景年身子晃了晃,想換個姿勢,索性在原地跺了跺腳,默默蹲下,心中暗道那梅樹也未免太遠了些,怎會離開這麽久……
……
時間一點點流逝。
山頂的風似乎比剛來時更大了些。
景年偏了下頭,防止蒙著眼的絲帶被從側麵吹來的寒風吹掉。
臉上一涼。
天上似乎有些飄起小雨來。
這種天氣的變化連帶著漫長的等待,一點點將她心內的焦灼與不安激發了出來。
……
“有人嗎?”
她嚐試著喚了一句,哪怕將侍衛喚過來也好,起碼能讓她知道身邊還有人在……
荒山野外,又是路極不好走的地方,萬一發生什麽意外……
景年快速從地上站起來,這回是真急了。
……
眼前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到,這種無助的恐懼像漩渦,起初沒什麽感覺,可當意識到時,卻早已深陷其中……
景年指尖發涼,在砰砰亂跳的心跳聲下更大聲地喊了一句,“歐延?——”
……
回應她的還是淩亂的風聲。
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無意義地胡亂伸出雙手,仿佛能觸碰到什麽一般。
歐延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這裏是山頂,他說前麵就是山崖,會不會……因為路太滑失足摔下去了?
想到此,景年整張臉都白了,不敢再耽擱,緊緊抿住唇,下意識就想試探著離開自己此時所在的地方。
若是真出了什麽事,照現在這狀況,等到山下的人發現不對再來尋,早就來不及了!
……
許是呼吸重的緣故,寒氣進入嗓子,她氣息又亂,重重咳了好幾下,焦慮更甚。
隻是她慌亂中失了方向,雖沒朝著泥濘的沼澤地去,但麵對的方向卻是山崖,這麽蹣跚地走了幾步,越發向著崖邊而去。
……
“墨景年!——”
遠遠的似乎有人在叫她。
但是風聲太大,又隔得太遠,景年被嚇得六神無主,竟是未聽到。
……
又過了一會兒,當她終於聽到是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時,恍惚間,剛想停下回頭,下一秒肩膀已被一隻手用力握住——
“你往哪兒去?前麵是懸崖你知不知道?!”
……
耳邊是歐延急促的聲音,帶著喘,還有些氣極。
景年這才終於確認是他回來了。
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突的一鬆,一時間什麽都顧不上了,腦間一片空白,下意識就反手拽住他的手,“你回來了?你去哪兒了啊?……你嚇死我了……我叫了你那麽多遍怎麽都不應的?我以為你……以為你……”
她說到一半,情緒有些失控,忽然便說不下去了,聲音戛然而止,隻剩一陣哆嗦。
歐延一隻手拿著剛采下來的梅花枝,剛好被她胡亂扒住,力量還不小,立時便抖落了好幾個嬌弱的花骨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