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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能看到了

  “天已黑了。”


  歐延在床邊坐下。


  景年一聽,這才感覺自己是有些餓了,就聽歐延又道:“膳房已在準備了,馬上就能用膳。”


  景年點頭。


  一時間沒人再說話。


  似乎有些冷場。


  景年眨了眨眼。


  “以後,我的話要聽,再不要自作主張亂來了。”


  良久,歐延歎息一聲,以很輕的語氣,慢慢道。


  他是在說景年今天冒險嚐試著去找他的事。


  景年抬眼,下意識想看他,因為那話間似乎還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仿佛他還有什麽別的想說,卻最終沒言明。


  她看不到,這般便什麽也猜不出。


  景年點頭,想到自己當時竟是朝著懸崖的方向去的,也是一陣後怕,“不過……幸好是找到梅樹了。”


  說到這兒,她麵露笑意。


  “我剛才看到阿喜修剪了幾枝,插進花瓶裏了”,歐延望著她白淨的臉,“花開得正好,還有些花苞,等你好了就能看到了。”


  “我剛才捧了一路的花,現在都能聞到身上的花香。”


  景年舉起手腕到鼻間嗅了嗅。


  歐延被她的動作逗笑。


  “說到這個!”


  景年忽然想起什麽,話剛說完就飛快抬頭。


  她目視著歐延的方向,瞳孔雖沒什麽焦距,卻像是在認真地看著他,倒叫人產生了種她是能看到的錯覺。


  歐延揚眉。


  “您這幾日一直都有用我那香囊吧?”景年了然道,“我都聞到了。”


  方才他抱著自己一路從山上下來,她那時雖慌亂,卻還是嗅到了從他身上散出的熟悉味道。


  阿喜說他這幾日一直是隨身佩戴著的。


  其實那氣味不重,可她對香囊的每一道藥材都極為熟悉,從小聞慣了,比常人敏感許多。


  並不香,帶了些許甘甜與澀。


  她曾說那氣味旁人初聞時並不會覺得好聞,可她卻很喜歡。


  以至於連方才歐延的懷抱也沒有多排斥。


  隻是……下山那一路,到底是有些逾越,想到這裏,景年麵上一熱。


  “你這鼻子,這麽靈?”


  歐延失笑,目光深深,卻沒接她的話,隻是扶著她向下在床上躺好,“先眯一會兒,用膳時我叫你。”


  “你也……在這兒一起?”景年有些詫異。


  “不歡迎?”歐延反問。


  “沒有沒有,就是怕你忙……”


  她趕忙一通胡言亂語。


  “不耽誤。”


  歐延起身,輕輕應了聲,唇角是微微揚起的弧度。


  ******

  那晚景年睡得很早。


  本是特別清醒,不過閉著眼,不知不覺也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半夜,卻是被熱醒了一次。


  她記得清楚,雖不知時辰,但外麵很靜,不像是天亮的樣子。


  黑暗中,被子已被蹬的不知去了哪兒,隻是那熱依舊從內到外,燒得她焦躁不已。


  這種感覺,很像之前她唯一的那次火種發作。


  離開斷情山的這幾個月,她一直有按時吃畢堯給的藥。


  不是發作了才吃,而是一個月期一滿就馬上按時續上。


  這麽長時間來,也一直是身體無恙的狀態。


  她半夢半醒間,第一反應是自己離上次吃藥並沒有過去太久。


  好在這陣不適並未維持太久,在她意識徹底清明前,已又陷入了昏睡。


  ……


  這一覺,直接就到了清晨——


  景年是自己醒的。


  許是昨天睡得早,今天也醒得比往日早,還未到阿喜進來叫她起床的時辰。


  景年翻了個身,並未睜眼。


  這幾日她已適應了失明的狀態,自知睜眼無用,每天醒來就也沒急著想去看什麽。


  她直覺現在應該還很早。


  昨晚莫名的難受勁已過了,也不知怎的,現在竟有種高燒剛退,大病初愈後的舒爽與輕快之感。


  這麽想著,她下意識睜了下眼。


  有光亮透進來——


  景年心頭猛地一跳,整個人像被燙到一樣噌一下從床上坐起。


  披散的頭發因慣性,大半都甩到了前麵,她忽略因起太快導致的一陣暈眩,撥開頭發,小心翼翼地將雙眼完全睜開。


  入眼是室內昏暗的光。


  天已微微亮了,隻是房裏依舊很暗。


  透過右側層層疊疊的簾帳,隱隱綽綽,更顯迷蒙。


  是真的能看見了……


  景年心跳到嗓子眼,大腦一片空白,隻剩巨大的歡喜和不可置信。


  床簾唰的被掀開。


  但她很快意識到不對。


  眼前雖有光,能看到,卻很模糊,一切都朦朦朧朧的。


  這一打岔,她的理智稍有恢複,漸漸冷靜下來,低頭看向自己。


  確實都是模糊的——


  暗淡的光線下,眼前像是蒙了層霧,她能依稀看到床尾處堆著她半夜踢走的被子,卻隻有個大概的輪廓,並不能完全看清。


  再看自己,將兩手伸到眼前,雖比看遠的物件要清楚些,但依舊是模糊的,甚至還有些迷幻的重疊。


  景年放下手,有些呆滯地坐在原處消化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


  她應該是恢複了一些視力……


  但還沒完全痊愈……


  是因為昨晚那陣莫名的燥熱嗎?

  應該是了,畢堯說過,火族人在極寒環境之外,身體不適的多數症結都是火種所致,她這次在石廟中的經曆,一定是觸發了什麽火族人才有的特征,這才導致的失明,而昨晚疑似因火種發作出現的不適,興許就是體內的某種自我調節,或者自愈!

  景年麵上隱隱浮現出一絲興奮。


  不管原因是什麽,她的視力要恢複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十多天了,終於讓她盼到了些希望!

  ……


  “阿喜!——”


  她迫不及待地想把這個消息告訴旁人。


  隔著道簾子,旁邊的小間很快有了動靜。


  “姑娘?”


  阿喜還沒起,穿著身中衣就來了,一臉倦容。


  本以為景年是要喝水,這幾日偶爾晚上有什麽需要,她都會喚自己,隻是過來一看,就見景年已盤坐在床上,一副很清醒的模樣,不禁有些奇怪,快步走了過來。


  “我能看到了!”


  景年向她招手,示意她向前,興奮而精準地一把握住她的胳膊。


  眼前的人大致有個輪廓,隻是看不清神情,景年用了些力將阿喜拉到眼前,近到大概隻隔了個巴掌的距離,這才依稀看清她的五官。


  稚氣的小臉,滿是震驚與好奇。


  ……


  “姑娘!你能看到了?!”


  阿喜後知後覺地大聲重複了一遍,前一刻還滿是困倦的麵容頓時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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