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愛護
阿喜隻覺拳頭都落在了棉花上,有些泄氣道:“姑娘,那沈小姐,顯然是對莊主存了心思的。”
她這話,倒與那日歐延說的一樣。
景年這才反應過來,剛想說什麽,又聽她道:“莊主明明是向著姑娘這兒的,奴婢就是不高興……她在莊主麵前搶了姑娘一頭……”
景年蹙眉,她知道阿喜心思尚淺,並不是會琢磨著嚼人舌根的人,下意識就問:“這些話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阿喜見景年沉了臉色,以為她生氣了,嚇的忙往地上跪下。
景年拉住她,耐心問,“我沒生氣,你且說說都是從哪兒聽來的?還是就是你自己想的?”
“院……院裏的姐姐們私下裏說的……”
阿喜亂了方寸,低著頭,滿臉寫著不安。
景年聞言,忽然便意識到這偌大的棠鈺莊,並不是隻有她與歐延、蕭痕、沈傾城這幾個人的。
這裏到處都是侍女、侍衛,他們做了什麽,皆是在他們的注視和見證下的。
私下裏會有什麽議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隻是那話間的內容……她沒想到會被人誤解成這樣,“沈小姐什麽都沒做,哪有什麽搶我一頭?我們從來沒爭搶過什麽,怎麽你們倒先站起隊來了?”
“是姑娘沒看出來而已,莊主是真心實意愛護著姑娘,奴婢……奴婢們也念著莊主和姑娘的好,可那沈小姐,一來卻就與莊主提什麽婚約,對姑娘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的……”
“你說什麽?!”
阿喜這番話可謂是一語驚人,直把景年震得耳邊嗡的一下,簡直瞠目結舌。
莊主?對她?
阿喜以為徹底惹怒了她,嚇得撲通一下趴跪到地上,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婚約?你是怎麽知道的?”
景年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淩亂地都有些頭暈。
“上回和姑娘在莊主書房外,奴婢聽到了,而且,當時在書房裏侍候的內侍也聽到了……”
阿喜顫聲道,“而且奴婢聽說,莊裏上了年紀的老嬤嬤們提過,沈小姐在老莊主和夫人未過世前是有來過棠鈺莊的,那時老莊主就提過他們二人的婚事。”
“這些……你都是什麽時候聽的?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景年沉浸在巨大的錯愕中,好半晌未回神。
“姑娘恕罪……奴婢……奴婢隻是盼著姑娘好……”
阿喜嚇得哭起來。
景年滿腦子都是她說的歐延對自己的“愛護”,像是被人當頭一棒,直接懵了。
“你們以後再不準這般胡言亂語了,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莊主也沒有……你們想的那樣,下次要是再被我聽到,就要罰你們了……”
她故作鎮靜地嚇她,心內卻早亂如麻。
阿喜邊抹眼淚邊連聲答應。
一頓飯因著這插曲,氣氛一直頗微妙。景年一個人對著滿桌的菜肴,總是控製不住不由自主地想到這段時間與歐延相處的種種,好幾次都夾空了筷子。
這麽拖拖拉拉的,雖沒吃幾口,耗費的時間倒是比平日都久了許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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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那頭在用著午膳,淩雲閣這兒卻又是另一種氣氛。
自上回失言後,除了探望雙眼失明的景年,沈傾城便再未在此單獨見過歐延,今天卻是有人專程來請,特意讓她過去一趟。
她是個知分寸的人,且從小嬌養,本就是清高的性子,上次將話說到那般程度,已是破了底線,更何況又當場被歐延直言拒絕,雖說感情無法立時說斷就斷,但類似的事,她是不可能再做了,更不可能再表現出來。
這次過去,她很清楚一定是為了家族的案子。
……
歐延一臉平靜地在桌前泡茶,燒開的水在空中騰起白煙,伴隨著倒水時嘩嘩的聲響。
直到將泡好的茶杯放到沈傾城麵前,歐延才開了口,“聽蕭痕說,這幾日你身子好轉了不少。”
沈傾城望著自己的腳尖,輕輕嗯了一聲。
“天氣漸暖了”,歐延抬頭,看了眼正對著的門外的天空,萬裏無雲的,“不止人,事也都漸漸守得見雲開了。”
聽得他話中的意思,沈傾城敏感地偏頭,忐忑地望向他。
歐延微笑了一下,“先把話說在前頭,今日,是有好消息想告訴你。”
饒是她平日教養再好,此時聞言,也依舊控製不住地情緒外露,心跳加速起來。
……
隻聽歐延對著外麵道:“把人帶進來。”
沈傾城的呼吸隨著這幾個字,不由自主屏住。
臉色也越發蒼白。
不多時,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當先走進來的是一身灰色衣袍的蕭痕,邁過門檻時,腿間的衣襟搖擺,與他身後跟著的人一起,晃花了沈傾城的眼。
她還未來得及看清那後麵的人是誰,就聽到一陣嗚咽,隨即是女子繃不住淒厲的哭腔:“小姐!——”
沈傾城整個人一震。
蕭痕讓開,背後是一個瘦弱的女子,一身簡單粗衣,未施粉黛,年紀比阿喜大不了多少。
沈傾城望著那人,失了魂一般,倏地從椅子前站起,雙眼圓瞪。
那女子一進門便撲到沈傾城麵前跪下,抱住她的腿直接大哭起來,“小姐!——”
“詩怡……”
沈傾城怔愣地望著麵前的女子,一雙秀美的眸子沒有一絲神采,眼眶卻在開口時逐漸紅起來,一圈淚水在裏麵打轉,雙唇發顫,襯的臉色越發蒼白。
那一刻仿佛什麽都聽不到了,喜怒哀樂的情緒也分辨不出了,隻剩一副軀殼。
已過了整整一個多月了……她本是快忘記那種家破人亡的絕望與萬念俱灰了,直到這一刻才發現那都隻是錯覺罷了……
歐延看著不忍,微蹙了眉,示意旁邊的下人將主仆二人扶起來坐下,“這丫頭聰明,沈府出事那晚,她趁亂跳進了後院的一口井裏,有幸躲過了災禍。我們的人發現時已經過了足有三日,她隻剩一口氣,生死難測,所以之前沒敢告訴你,怕她若是沒救回來你又難過。”
“好在她爭氣,如今已是大好了。”
歐延望著那個名叫詩怡的女子,心中也是微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