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密閉
隻是現在情況緊急,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洛訣看了楚清懷一眼,確定他是要進去了後,才由老三打頭,步入鋪內。
房裏一股潮濕的黴味,未點蠟,很暗。
裏麵顯然是有人的,聽到門口動靜,緩緩走了出來。
“欸……你們……”
來人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身形極消瘦,圍著個匠人做工的圍裙,此時忽然看到一群衣著相貌不善的人闖入,其中一個肩上還扛了個不知是昏迷還是死了的女子,頓時嚇得定在原地。
這時裏麵又聞聲走出一名中年男子,看著應是老人的兒子,本是跟出來看看的,這一下也嚇得噤了聲。
“老實點!我們爺現在要在你這兒歇腳,茶水吃食什麽的,都客客氣氣地端上來,少不了你好處!”
老三應付這種情況還是相當輕車熟路的,直接將腰間的佩劍哐一聲丟到一旁的桌上,邊說邊四處打量這間鋪子。
老人的兒子也是個反應快的,趕忙點頭應下,引著老三向裏走的同時,還不忘牽著父親一起。
等待的空當,刀疤男已經回來了。
他將在外麵的所見簡短向楚清懷匯報了一遍,擦了擦額前的汗,小心翼翼問:“大人,這地方看來也待不了多久,接下來該怎麽辦?”
楚清懷沒立刻回話,反而先偏頭看向洛訣,“怎麽了?”
洛訣的目光卻定格在景年身上。
老三與鋪主一起往內室去時,隨手將景年放在了他們所在外廳裏的一把椅子上,她雙眼雖被蒙著,還被點了穴無法動彈,卻是能說話的,可自進來後,她就再沒有過什麽動靜。
洛訣上前,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臉色不對。
麵色不正常的泛紅,雙唇卻是蒼白的,一碰之下,竟是一片滾燙。
“爺,這個墨景年好像有點不對勁。”
洛訣蹙眉,索性將她臉上的布條解下。
這才發現她額前竟滿是密密的汗珠,一雙眼緊閉,神情是極痛苦的模樣。
洛訣先解了她穴位,唯一的變化卻隻是身子稍鬆了些,依舊是昏迷著的。
那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
……
“現在我們自顧不暇,一時半會兒很難找到郎中。”
這病症來得突然,完全沒有征兆,念及此,洛訣難得露出了絲棘手的神情。
而且也沒什麽時間能留給他們拖延了。
刀疤男一臉驚懼,生怕被怪罪是他們害得墨景年變成這樣。
……
“死不了。”
過了一會兒,楚清懷的聲音打破沉寂。
他退開一步,對刀疤男冷聲道:“找那老頭要一口棺材,立刻。”
刀疤男麵露錯愕,下意識以為他是不準備管景年的死活了,可又不敢多問,趕緊進去了。
“爺”,洛訣卻猜到了楚清懷的意思,直言,“現在這當口,棺材出城隻怕也要開棺檢查,我們得在裏麵裝一個真的死人才保險。”
“就照你說的去辦”,楚清懷麵色陰沉,“我們分頭走,最好再讓他們準備一支哭喪的隊伍跟著。”
洛訣領命,立刻去找店主,這裏是喪葬鋪,要找屍體不難,一問之下,正好下午這鋪子要給城裏一個剛去了的老婦出殯,目的地就在城外的一個村莊裏,在刀疤男一行的威脅下,店主哆嗦著,瞞著老婦的家人,給早就定製好的棺材裏加了塊隔板。
一直折騰到中午,期間景年一直昏迷著,甚至狀況越來越差。
楚清懷示意將她放入隔板下時,洛訣還猶豫了一下,“爺,她現在情況不太好,裏麵密閉,時間一長,屬下擔心會出事。”
誰知楚清懷竟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出事便出事,本王也不可能帶著個拖油瓶行事。有她的血就好。”
洛訣愣了下,點頭應下,不再有異。
楚清懷又忽然啞聲一笑,“她死了也好,本王得不到的,他也別想得到。皆大歡喜。”
那語氣,饒是洛訣自己,也不禁一陣不寒而栗。
他彎腰,將渾身滾燙的景年抱起放進棺材裏,起身時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依舊是兩頰泛著極不正常的紅,雙唇毫無血色,緊閉的雙眼偶爾不安地動一下。
也不知還能堅持多久……
眼看著到了時辰,老人的兒子顫抖著將隔板固定好,合上棺蓋,將棺材搬上運貨的馬車,向出殯的人家駛去。
那家人家境貧寒,沒什麽大排場,到了地方,一家人哭哭啼啼地把老婦人的屍首放進棺材裏,便披麻戴孝地一起簇擁著緩緩往城外而去。
這麽一折騰,已將近過了一個時辰,下午城中相當繁華,來往的人很多,尤其在城門口處,進出城的隊伍甚至還排起了長隊。
……
景年昏迷許久,恰好在這時醒了一次。
入眼是一片黑暗。
耳邊傳來雜亂的馬蹄紛遝與車輪滾動的聲響。
她在意識到這種環境的狀態下怔忪了許久,思緒才重新轉起來。
這才逐漸發現自己此時正處於一個漆黑而封閉的環境之中,頭上是木板一樣的東西,幾乎貼著麵,左右也毫無施展空間,擁擠的完全動彈不得,甚至無法偏頭。
呼吸極度困難……
渾身滾燙,像有口鍋爐在胸口沸騰著,那種疼痛已蔓延至身體各處,嗓子也仿佛被火燒了一樣,幹澀的發不出聲。前幾日被刀疤男的鞭子抽過留下的傷口不知怎的,痛感也在此時被放大了數倍。
她仿佛是刀俎上的魚,腦子昏沉一片,眼皮沉的直打架。
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經曆了什麽。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還在聽著刀疤男與洛訣的對話。
可最終自己為何會置身於這樣的地方,卻是完全沒有一丁點印象……
這種密閉未知的環境帶給人的不安感異常強烈,她心跳加速,顧不得思考,伸手撐住頭上的木板試圖將它推開,卻根本無法撼動一絲一毫……
……
一種深深的,從未有過的恐懼漸漸從心口彌散開來。
身體仿佛陷入了深淵,在這種從內到外雙倍的痛疼與絕望刺激下,喉嚨仿佛被什麽死死捏住,眼淚也逐漸抑製不住地順著眼角向下滑落。